村子里大家都住得近,就几句话的功夫,旁边的几户邻居都听到林真要去镇上做生意的事情了,刚好挑着桶去水井挑水的吉阿叔听到,从人堆里挤出来,着急忙慌地问:“那真哥儿你还收干笋干莫不?!”
前些日子吉阿叔为了多个进项,天天拉着家里那口子和孩子们去挖竹笋,好不容易才晒干,正打算过两天送到林家。
哪知道林真居然要去镇上了!
眼看着吉阿叔急得脑袋都冒火了,林真对他,也是对其他有同样想法的村里人道:“我还是做麻辣烫的生意,干笋和干蘑菇干木耳少不了,大家想卖的和之前一样,送到我家里去,家里大嫂二嫂收了给我送去。”
“那价钱呢,还和以前一样吗?”人群里不知道谁问了一句。
林真点头:“只要东西好,价钱就不变。”
得了准确的话,吉阿叔和一众人心里都安定了,吉阿叔是真心为林真高兴的,他一开始还看不上名声不好的林真,觉得林真没有一个哥儿的样,嫁了一个又一个。
但现在他可不这么想了,而是觉着肯定是钱家不好,把林真这么不错的哥儿都休了,也不知道要找什么样的官家小姐,也不看看自己家有没有这个命。
他对林真道:“那我明天就送到你家去,真哥儿,阿叔先祝你挣大钱了。”
“真哥儿,以后发达莫要忘了我们啊。”
“去你的,你是真哥儿谁,为啥子要记得你。”
“我,我跟真哥儿一个村的不行吗!”
林真家周边的邻居都还不错,大家喜笑颜开地祝贺林真去镇上开铺子。
林真跟他们说闹了几句,转身向村子口走去。
从鲤鱼村到镇上的路林真走了一年半,熟悉到哪儿有石头,哪儿有坑都一清二楚,但是没有一次的心情像现在这般轻松。
差不多三个小时,头顶太阳最烈的时候,一家人到了镇上。
林真热得脸红红的,拿着钥匙把铺子的门打开,招呼林父他们:“阿父阿爹,你们先把东西放到后院去,小幺,跟我去旁边铺子里买一桶水。”
林阿爹口干舌燥,道:“你后头的院子不是有水吗,打上来就喝。”
“那口水井许久没用,都还没淘洗过,喝了闹肚子怎么办。”
“阿爹,我很快就回来。”林真带着小幺去旁边的铺子里,正好这时候铺子里没客人,只有掌柜的懒洋洋地靠在柜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拨着算盘珠子。
林真给掌柜的拱了拱手:“掌柜的好,我是刚搬到隔壁的林真,因院儿里水井许久没有淘洗,想来您这儿买桶水,不知可否方便。”
这间铺子卖的是米面粮油,一走进来就能够闻到脱壳后的粮食特有的清香,掌柜的望着林真,想起他是谁了:“原来是卖麻辣烫的林老板,没想到咱们以后就是邻居了。”
“几口水值什么钱,林老板尽管去喝便是。”
“家里还有七八个人等着,怕是还要借用掌柜的桶用用。”林真记性好,自然看出他去自己摊子上买过麻辣烫,而且是个少话还不错的人,不然也不会来这里买水。
掌柜的笑着道:“那有什么的,”他高声叫了一声,在后院忙活的小二走出来,他指着林真和林小幺道,“带林老板去后院打水,顺便给林老板拎过去。”
“哎。”小二脆生生地答应,转身就要带林真他们去后院。
林真赶紧道:“可不能这么麻烦掌柜的,我和我弟弟自己拎。”
“咱们挨这么近,说不定以后还有得叨扰掌柜的呢。”
掌柜的也不坚持,对小二道:“听林老板的。”
小二一个拿银子过活的,自然掌柜的说什么是什么,捞起帘子道:“林老板,我去打水过来,您在这儿等等。”
林真瞧了一眼,这儿的后院跟自己租的铺子一样的布局,三间屋子,中间是空地,角落里打了一口井。
但由于做的是米面粮油生意,院子里摆了一个石碾,碾子旁边拴着一头骡子,碾子上还有没碾好的小麦。
这里也是有小麦的,但属于精细的粮食,鲤鱼村里几乎没有几户人家吃,多是吃高粱和荞麦。
看到小麦,林真想就起一系列面食,他打算过几天来这里买点。
小二很快拎着一桶水出来,放到林真面前:“林老板,还是我给你们拎出去吧,可重着呢。”
林真摆摆手:“没事,我和我弟弟一起提。”
说完,林真和林小幺一人提一边,拎着装得满满的水桶回去。
林真和林小幺把水桶放在屋内的地上,道:“阿父阿爹大哥二哥二嫂,快过来喝水。”
小推车上面就有洗干净备用的竹筒,根本用不着麻烦地去找碗找杯子,林大哥林二哥先给林阿父林阿爹一人倒了满满一竹筒,再给顾栓子林石头林柱子倒,林二嫂自己动手。
冰冰凉凉的井水喝下去,纵是林大哥林二哥这样身强力壮的大人,也有一种活过来的感觉。
他们望着空荡荡,但是头顶是瓦,墙壁是用砖头砌的墙的铺子,很是喜欢和忐忑,还是不敢相信林真真的以后就在这里做生意了。
喝完水,一向不怎么说话的林父道:“小真,你自己瞧瞧这些东西要归置到什么地方,我和你大哥二哥他们先帮你把水井淘出来。”
淘水井是个重活儿,要从井口把枝丫伸进去,刮掉水井壁上长的青苔,然后把里面存的水打出来,等里面重新蓄满干净的水。
林真咽下最后一口水,擦了擦嘴角道:“好,那就麻烦阿父还有大哥二哥了,我先跟二嫂小幺把带来的东西放进屋子,然后把屋里扫一下。”
“嗯。”林父撸起袖子,带着林大哥林二哥去后院水井那儿。
林真回身对林二嫂林小幺林阿爹,以及顾栓子林柱子两个道:“我和小幺住一起,我们两个的衣服都放到正屋去,柱子石头住右边厢房,栓子住左边厢房,东西分开放到三间屋子里就行。”
“还有过几天要用到的干笋干蘑菇之类的,拿到院儿里靠角的放置杂物的地方。”
大家都不是懒的,得了话就麻溜地动手,放好东西就用林父他们打出来准备倒的水擦洗门窗,再去打扫院子里,前面的铺子。
“二嫂,”林真提着一桶水,手腕上搭着帕子,对不用任何东西,伸手就能够到窗子最高处的林二嫂道,“把帕子搭头上,上面灰尘可多,落到头发上脏。”
林二嫂粗壮的神经可没想到这些,闻言憨憨地笑了笑,从他手腕上拿起帕子,老老实实地搭在头上。
他是英气十足的长相,憨笑的样子看起来……着实是又帅又萌……
旁边个子跟林真差不多,够不到上边的林阿爹边擦着窗子下半边,边两眼亮晶晶地对林真道:“真是好房子,我刚看了,瓦片都还新,也没有缝,不用重新捡。”
“还有这个窗,做得也好,天热了能推开,天冷了能关上。”
不像林家那个,只是在墙上挖了一块空白,也不兴糊纸,只是天热的时候不用东西挡着,天冷了外面堆着高高的高粱杆儿,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到。
“就是租金忒贵了,一个月二两多银子。”二两银子啊,要是往年林家一年到头都挣不了这么多银子,现在却只能在镇上租一个月的房子。
林真拧了块帕子跟着林阿爹一起擦窗子道:“虽然贵了点,但是以后可以大早上起来就开门做生意,做到天黑,算下来比之前一个月要多赚一些。”
林阿爹把擦脏的帕子放进桶里揉:“阿爹知道你心里头有成算,家里就数你最有本事。”
“就是阿爹心里空落落,以前吧你每天都回去,到时间了就在门口那儿望着,总能望到你回来的身影,现在望不到喽。”
好久没住人的房子脏得很,全是浮尘,擦几下帕子就黑了。
林真也把帕子放到水里揉洗,望着林阿爹道:“我得闲就回去,阿爹你不用太挂心。”
“你是阿爹的孩子,哪能说不挂心就不挂心的,”林阿爹把揉好的帕子拧了拧,道,“不过你有出息阿爹高兴。”
“对了,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事不?”
“什么事?”
“你这孩子,”林阿爹悄声道,“就是那个想娶你过门的那个后生,前天又拖他的亲戚来问话了,说还是很中意你,问要不要让你先见见他,反正你们都是曾经成了亲的人,不用跟那些头一次的似地,蒙着眼睛就嫁了。”
“……”
林真差点一个歪倒。
老天爷,那哥们怎么还惦记着哪,就这么想当顾栓子后爹吗?
他连忙对林阿爹道:“阿爹,你瞧我现在有那个心思吗?”
林阿爹望着面色红润,一脸我只想搞银子的林真,心头明白了。
他道:“我也就把这事儿跟你说一声,成不成还是在你自己,只要你自己过得自在就行。”
“嘿嘿,谢谢阿爹。”林真发现,自从小幺当着林阿爹的面说不想和李久成亲,想先做点事之后,林阿爹对家里的几个哥儿盯得没那么紧了。
不再叮嘱着槐香学针线活,对槐香跟着他学千字文也不说什么。
林阿爹不懂什么道理,他只是看到林真和林小幺脸上的笑越来越多,变了一些根深蒂固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