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真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了,三岔路口,芒硝可以在那儿买。
望着还在跟自己滔滔不绝说话的学徒,林真摸了摸鼻子,他觉得自己有些坏,欺负一个老实孩子。
等学徒把芒硝拿给他,他对学徒道:“谢谢小哥了,你继续忙。”
学徒恨不得现在就跟他走了,忍不住追上来两步问:“林哥儿你家住哪里,这么晚回去方不方便?”
因着医馆的掌柜喜欢林真的麻辣烫,学徒有时候会给掌柜的跑腿,但是医馆忙,跑腿的活儿有时候掌柜顺嘴就叫了其他人去,轮不上他,而等他打烊后林真又已经收摊子回家,所以很难与林真见到。
他知道林真孕痣淡,难生育子嗣,但也知道模样好,摆摊的时候就有好几号人明里暗里地想去搭上林真。
但是他实在抑制不住心头的念想,等反应过来话已经问出口了。
突然,就在林真察觉到他那双眼里暗含着的东西,还没开口说话时,曾经给顾栓子看病的大夫走出来,一巴掌拍在学徒的脑袋上:“去把我刚开的几张方子的药抓了。”
“哦。”大夫板着脸,严厉得很,学徒只能眼巴巴地看了几眼林真,耷拉着肩膀去给病人们抓药了。
大夫望着林真,问道:“你上次带来的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林真对这大夫观感还不错,看到顾栓子的伤势不是冷眼相待,会急会呵斥,有一颗仁心,他回道:“已经好了,还长高了一些,多亏了大方您开的药方。”
“看病救人,是大夫的本分,孩子没事就成。”大夫说完便捋着胡须进去了,正在抓药的学徒看见他进来,眼睛里的小心思几乎化成了实质。
大夫敲了敲他脑袋:“叫你背方子没这么用功,倒是把力气使到不该使的人身上了。”
学徒被敲得揉了揉脑袋:“叔叔你也以貌取人,林哥儿很好的。”
“还没怎么的呢,就会给人说话了,”大夫把刚刚用过的银针放在灯焰上烤了烤,一一放回去,“他再好也是有个孩子的哥儿,你娘她绝不会同意你娶他,别叫你娘担心难受。”
学徒是大夫的亲侄子,所以才会被他带到这儿学医,若非这层关系在,学徒现在还和医馆里其他人一样,天天干不完的活儿,想学点东西千难万难,哪能像他,都能给人抓药了。
“我……”学徒拿着方子手紧了紧,说不了其他的话了。
大夫知道他是个孝顺孩子,很在乎亲娘的感受,所以略略提点了一句没有深说,随口问道:“刚才你给那小哥儿开了什么方子?”
学徒有些失魂落魄:“几钱芒硝,他给他村子里有寒热吐泻病症的人开的。”
“芒硝?”大夫没有过多在意,芒硝便宜,对寒热吐泻的病症确实有用,他瞧了一眼焉头耷脑的学徒,“赶紧把药抓好,拿给病人,别叫人等急了,本就是来看病的,不要耽搁人时间。”
“是。”
林真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儿,但他心里头已经有些感觉了,那学徒对自己可能有想法。
(??)
怎么说,还没彻底接受自己哥儿的身份,就发现有人对自己有好感,这感觉有点奇怪,怪得叫林真捂着腮帮子嘶了一声。
他赶紧摇头把这些东西摇出脑袋,不想了不想了,还是奶茶要紧。
硝石的消息已经打听到了,现在要做的就是怎么把硝石买回去,硝石制冰的原理太过简单,要是人们知道冰和硝石有关,恐怕不用多久就会出现卖冰的,那自己能赚的银子就要大打折扣了。
林真虽然道德底线高,不干违法乱纪的事儿,但是也不是会在大街上派发制冰法子的绝世大好人。
他想过了,硝石制冰的法子自己能隐藏多久就隐藏多久,至于以后会不会被人察觉,已经积累到不少银子的他就管不着了。
所以现在最主要的就是怎么去买硝石,并且不会让人联想到他。
天色还早,随着夏日将近,一天光照的时间越来越长。
林真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眼睛眯着有了个主意,不过这事儿要回去一趟才能办。
出来一趟,得了羊奶的消息,还顺利找到了硝石,林真满足了,拐去茶叶铺子里买了五斤中等偏上的茶叶,踏上回去的路。
突然,就在林真快到铺子的时候,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从箱子里走出来,一边肩膀上挎着个大包袱。
“钟小子?”钟严身形实在是太过瘦弱了些,那么大个包袱挂在他肩上,看起来似乎要把他拉到地上去。
林真快走几步追上去,问他:“你这是去哪儿?怎么拿这么大个包袱?”
钟严今天穿的还是那件洗得泛白的衣衫,有些偏黄的头发用一根办成新的发带束着,哪怕拿着这么重的东西,他还是一副淡淡的模样:“林叔,我娘已经做好了五身衣裳,叫我送来给您看看可满意,若是有不合身的地方拿回去修改。”
“这么快?”他才拿布料过去几天,竟然就已经做了五身。
钟严点了点头。
这几天他娘从早上忙到深夜,跟染着风寒的祖母一起熬得眼睛都红肿了,才赶了五身衣裳出来。
他娘说林叔是个厚道人,衣裳还没做好就先付了银子,早点做出来才好。
道理钟严都知道,可是望着为了银钱劳累不堪的母亲还有祖母,他心头那根弦又一次颤动,他有些怀疑自己于书籍中所学到的道理,高洁二字势必与取不义之财对立,可自己不取,母亲与祖母又是这般艰难困苦。
读书的花费实在是太大,自己抄书写信所得的银两刚刚够束修,家里的一应开支全靠母亲。
而自己明年又打算去府城科举,所需的银子又从哪里来。
林真望着少年,道:“灯火幽暗,久必伤眼,待会儿你回去跟你母亲说不用这么着急,我的铺子还要五六天才开。”
“这就是我家的铺子了,进来吧。”林真背着背篓走在前头,一进去就看到正打水擦洗桌椅板凳的林小幺还有林石头,顾栓子和林柱子不在,估计去后面做事了。
林小幺见到林真背着背篓便跑过来接,哪想到前面脚下的地被他们端的水打湿了,一个脚滑重重地扑到林真旁边的钟严身上。
钟严那消瘦的身形哪能挡得住他,砰地一声砸在背后的门板上,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
林小幺都呆了,他望着这个头顶才到自己嘴巴,干干瘦瘦的小子,脸轰地一下烧得滚烫,手忙脚乱地从钟严身上起开:“对,对不住。”
他是哥儿,还是个已经在议亲年龄的哥儿,要不是来镇上跟着三哥做事,连跟村里的小子说话都不能直视对面的眼睛,遇到不熟的小子尽量避开。
现在居然直接摔到了一个小哥的身上。
林小幺望着钟严冷淡秀气的脸,觉得自己心跳得厉害,仿佛下一秒就要从胸腔里跑出来。
钟严的肩胛骨还有后腰疼得几乎要断了,但是他咬了下牙道:“无碍。”
“啊?”无碍,林小幺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意思,脑袋转了一下弯才晓得,干脆做点自己能做的,把钟严肩上的包袱拿到自己手上,退到林真那一边。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快得林真想拉都拉不了,他看向钟严:“钟小子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馆看一下?”
“只是磕到一点皮肉,回去擦点药就行,我家里有。”
“林叔,你看看衣裳吧。”
既然孩子都这么说了,林真自然不好再说什么。
他叫林小幺把包袱放在擦干净的桌子上,打开后便看到里面的衣服,这五件衣裳都是浅青色的棉布做的,针脚细密,工工整整,林真抖开一件,发现正好是自己的尺寸,比了比愣是找不到一点毛病。
其他几件也一样,全都没有半丝不好。
他欣喜地把衣服放下:“你娘的手艺真如卖布的老板娘说的,再好不过,不需要重新修改。”
“林叔觉得好就行,那我便回去了,母亲还在家中等候。”钟严把包衣服的布叠起来拿在手上,双手拱拳就要离开。
两家人除了做衣服这点事儿没什么交情,林真自然没有留人的理由,跟着他送他到铺子外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边的林小幺突然来了一句:“他怎么这么瘦啊,一点也不像个小子,要不是没在脸上看到孕痣,真就和哥儿差不多。”
“男孩子发育得都要晚一点,过两年可能就比你高了。”
“是吗?”林小幺还是觉得钟严这个小子太瘦了点,全是骨头,会硌人。
林真点头:“大差不离,对了,我买了糖糕还有几斤糖和茶叶。”
“糖糕你拿出来给几个小的分了,糖和茶叶放着,我用来煮奶茶。”
“好的哥。”林小幺把背篓提在手里,他力气比林真大,一点儿也不费力,林真抱上衣裳叫上林石头,三人往后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