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林小幺这么快回来出乎林真的预料,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他担心自己的伤,顾栓子又是个小子,伺候他不方便。
第二天,衙役就把蔡金珠应当赔偿的银子送来了,总共三十两,听这两个衙役说,蔡金珠和钱景元还有钱老夫人闹得不可开交,彻底撕破了脸,把向来强势的钱老夫人都气晕了。
银子还是钱景元叫人拿的,蔡金珠死活不认。
林真才不管这银子是谁拿的,反正外边儿现在都知道是蔡金珠赔他的,照单全收。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林真半个月的药喝完了还是只能勉强扶着墙走一走,天天都要换的膏药也堆了一大堆。
又过了个把月,走路的姿势才和之前差不多,只是不能长时间弯腰,不能背东西,以防骨头再次受到挤压。
而真有味小食斋也在两个月后重新开张,开张之前林真特地叫林小幺去村里接林石头和林柱子,也不知道林柱子那小子怎么做的,一直都要他来镇上做活的林大嫂竟然松口让他去马木匠那里学手艺。
所以林小幺只带了林石头回来,但这样一来铺子里的人手就不够了,林真想了下去找钟严的母亲陈娘子,问她有没有意愿来铺子里干活,工钱跟林小幺一样,一天十五文。
陈娘子正为钟严去府城科举的路费银子着急,都说儿行千里母担忧,出门在外没有银子寸步难行,靠她浆洗衣服还有缝补衣服的那点银子,连维持家用都勉强,还要从钟严抄写书本的银子里拿一些出来用。
得知林真来是想让她去铺子里干活儿,又惊又喜。
她一个寡妇在外头做活难免会遭到非议,但真有味小食斋里林真和林小幺都是哥儿,顾栓子林石头又还是半大的孩子,再适合不过。
陈娘子当即就答应了,第二天就到铺子里帮忙。
被砸了一次的小食斋就这般重新开业了,麻辣烫,凉面,酸梅汤,奶茶等和以前一样开始售卖。
林真和钱景元的事儿虽然被县老爷拍了板,是蔡金珠有意诬陷,但蔡金珠也不是吃素的,虽然没有明面上来找茬,却没少在镇上的夫郎还有夫人的圈子里说林真的坏话。
二十文一杯的奶茶本就是走镇上有钱人家的路子,难免受到了影响,如今一天卖出去的量还没以前一天的三分之一多。
麻辣烫和凉面生意也没以前好,但是几样加起来也还可以,一个月纯利润有九十多两,多的时候有一百出头。
转眼,大半年过去。
随着天气变冷,凉面和酸梅汤已经从菜单里剔除了,等着明年天热了再卖,麻辣烫和热奶茶成了小食斋的顶梁柱。
这边秋天鲤鱼村和周边的几个村子迎来喜人的大丰收,来送麻辣烫蔬菜的林大哥林二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林真,还跟他说又有好几个村子来找他们,想学堆肥。
林真自然没有不应允的,把这事全权交给他们。
而顾栓子也在徐有达的学堂里上了半年的学,据他平日里流露出来的信息,林真大概知道他在学堂里学得不错,得了徐有达好几次称赞。
“呼——”
一阵冷风吹进来,吹得柜台后面的林真打了个激灵,他看了看外边的天色,对着后院的林小幺还有陈娘子道:“婶子小幺,今天就到这儿吧,关门收拾了。”
陈娘子来铺子里后林真就把她安排到后院给林小幺打下手,切菜穿串儿,陈娘子在家里就做惯了这些活儿,没几天就上手了,从来没出过错。
他一喊,两人捞着布帘子走出来,二话不说开始扫地擦桌子,然后把桌椅摆得整整齐齐的。
林真在柜台那里算着账,盘点清楚后道:“都腊月二十三了,咱们铺子就开到今天了,等回家过年了再来。”
“陈娘子,你这个月的工钱总共是四钱六十五文,再加上原先说好的年底奖金,总共是一两六钱六十五文,你来拿好。”
陈娘子来这里干了半年,每个月都有四百多文前,到现在已经攒了差不多三两银子,对比她以前浆洗衣服手都快洗烂了得到的酬劳,已经是极好的了。
一听林真说居然还有一两多的奖金,激动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林小幺见状赶紧推了一下她:“婶子,快去领你的工钱。”
陈娘子这才如梦初醒,擦了擦手走上前去接过林真手里的银子:“真哥儿,这,这也太多了。”
“都是婶子自己一文一文地挣的,拿着没有半分亏心的,”林真笑眯眯地转头对林小幺道,“我昨天晚上把东西包好了,你去拎来给婶子,就在厨房柜子的上面,上面拴着一根红布条。”
林小幺跑得快得很,很快就把东西拎来了,只见他手里是一条三五斤重的猪肉,一包包得严严实实的写着糕点名字的糕点,还有一包干笋子,一包干木耳,一包干菌子,另外还有一只脱了毛刨干净肚子的鸡。
沉甸甸的一提,亏得林小幺力气大提着不费劲。
林真把东西接过来,递到陈娘子手里:“快过年了,这些东西权当给婶子家的拜年礼,等过了年铺子开了,婶子再来帮我的忙。”
那么多的东西,又是鸡肉又是猪肉还有糖糕,陈娘子摇着头不肯收:“已经得了你的奖金,哪里还能再要这些,真哥儿快拿回去。”
“婶子无需跟我客气,莫说是婶子在我这里干活麻利认真,咱们一起做事的情分,就是钟小子给我写呈狀的恩情我还记在心里呢,婶子要是不收,我就亲自送到你家里去。”
林真的脾性,那真是说得出就做得到,陈娘子心里别提什么滋味。
自从来真有味小食斋,不仅包吃,一个月还有四百多文的工钱,林真还几次三番地帮她,远的不说,就说前几天钟严的奶奶摔倒在家里,钟严又不在,自己六神无主的时候林真恰好来找自己,二话不说把钟严奶奶背到医馆里,还垫付了诊金和药钱。
纵使有钟严写呈狀的恩情,也早就还清了。
望着林真,陈娘子点头:“那就谢谢真哥儿了,小食斋什么时候开我就什么时候来,绝不耽误你的事儿。”
“好嘞,那婶子走慢些。”
怀里揣着银子,手里提着林真给的拜年礼,陈娘子一路仿佛带风般回到家里,开门的钟严还是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陈旧米黄色长袍,因着在发育期,才半年就长高了一截,愈发显得瘦。
陈娘子走得满面红光,进了屋道:“你林叔的小食斋从今天开始关门,要过年才回来,这是他给的拜年礼。”
猪肉鸡肉等东西把陈娘子手都勒得有点发白,钟严赶紧接过来一些,终是没说什么。
他知道林真不是那些抱着银子或者自家的哥儿女娘来,想从他身上获取利益的人,而且顾栓子顾凛在学堂里的事儿他也听陈夫子说了,顾凛学得很好,已经是徐有达除了自己外最看重的人。
东西放在桌子上一大堆,陈娘子又从怀里掏出用手绢包了又包的银子,眉开眼笑地道:“加上家里的那点,够你去府城赶考的了。”
“怎的多了这么多?”陈娘子一个月多少工钱钟严是知道的,这里已经超出许多。
陈娘子很是感叹地道:“娘就没见过真哥儿这样的人,自己赚了钱,还分一些到我们这些做活的人手里,听小幺还有石头说,铺子刚开那会儿也是发了奖金呢。”
钟严望着那一两多银子,跟陈娘子说了两句话,突然转身向小食斋走去。
他到的时候林小幺正拿着一块门板要合上,看见他,不知道怎么的顿了顿,心里有点颤:“小严,你有事儿来找?”
林小幺和林真是兄弟,钟严自然要矮他一辈。
林小幺总是觉得他太瘦了,瘦得叫人心疼,想把人喂胖一点。
不过这只是想想,两人年纪相差不大,虽然是长辈与晚辈的关系,还是要避嫌。
钟严对林小幺拱了拱手:“小幺叔,我来找林叔。”
“你林叔在后院里头,我带你进去见他吧,”林小幺把门板放下,在前头带路,他眼角余光看到钟严瘦得跟竹竿一样的身体,抿了抿唇,“听婶子说你过了年也不在镇上,要去府城参加府试了?”
“嗯,”府试每三年一次,顺利的话就要参加接下来的会试,院试,殿试,钟严对自身才学有信心,但天下学子不知凡几,争的也就是那万分之一,他也没有说大话,“过了年初二三就要上路,到府城修整半个月正好。”
“就你一个人上路?也太危险了些。”从镇上到府城,听说远极了,要大半个月才能到,是林小幺从来没有走过的路。
钟严肃着面容:“徐夫子给我联系了一队要从府城经过的商队,跟着他们要安全得多,不算危险。”
“那……祝你金榜题名。”林真养伤那些日子,把落下的功课拿起来给他还有林石头补了一补,林小幺现在认识的字不算少了,还会去书铺买一些有意思的话本来看。
这句金榜题名就是他在话本上看到的,而那本话本上的书生,不仅金榜题名还娶了公主,人生圆满。
林小幺觉得,钟严肯定会金榜题名的,还会娶一个大官或者公主,就像那话本上的书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