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临出发的时候把能用的都带上,顾凛手里拿着弓箭,腰上别着柴刀,王钦拿着以前只是用来装样子,但在城门口杀了几个流民军的长剑,其他人手里则是菜刀棍棒等物,林真对自己的武力值有很清醒的认识,抓了一把前面叉子状的木叉,手柄有两米多。
他们把骡车马车停到小山包后面的平地上,藏在小山包后面。
“呼呼呼——”
风卷起杂草树叶,吹得人眼睛都要睁不开。
林真他们盯着赶来的路,突然,两个很小的人影从灌木从里悄悄摸摸地一闪而过,紧接着便是今天中午林真他们见过的三十几人的队伍,这些人手里都拿着杂七杂八的东西,往他们停车的地方看过来。
“大哥,我亲眼看到他们把马车停在了前面,像是要在这里过夜的样子。”一路尾随着林真他们的人指着小山包,对今天中午跟林真打招呼的高大男人道。
另外一个尾随的人则道:“他们中有个背弓箭的,怕是个练家子,待会儿打起来要多拿几个人牵住他。”
高大男人狰狞一笑:“不怕,咱们之前不也杀过练家子,都是一个肩膀扛两个脑袋,用人压也要压死他,”他看了一眼马上就要暗下来的天色,道,“马上天就要黑了,待会儿咱们先摸黑冲过去,后边拿两个人点火把,别伤了自家兄弟。”
“是。”
以高大男人为首的这伙人是府城周边村子的,旱灾越来越严重后他就和村子里的其他人出来逃荒,但是他家里田地本来就不多,粮食吃几天就没有了,一来二去就把主意打到了同行的村里人身上,在他第一次偷了村里一家的粮食,被发现后反过来杀了那家几口人,吓得其他人不敢反抗他后,他尝到了杀人的甜头。
他把同行的不听自己话的村里人全杀了,抢了他们的粮食,再让其他人跟着自己干,专门蹲守要从这条官道上离开的人,半个月下来已经劫杀了好几波人,男人老人全都杀了,鲜嫩的女娘和哥儿则留了下来。
高大男人觉得这旱灾来得太好了,要不然他还是那个吃不饱穿不暖的庄稼汉,哪能像现在这样吃香的喝辣的,夜夜都能搂着从前看不起自己的女娘哥儿睡觉。
高大男人往手里吐了一口唾沫,搓热了握紧手里的杀猪刀,戴着人摸上去,一个个人影被暗下来的天色保护着,犹如鬼影一般。
林真站在离顾凛几步远的土堆后面,紧紧盯着那些离他们越来越近的人,突然,打头阵的高大男人踩到了一根树枝,发出清晰的折断声,此时他与最前面的顾凛的位置只有十米左右。
“动手!”顾凛冷喝一声,拎着那把有些卷口的柴刀冲上去,直取高大男人的脑袋,高大男人眼看原本以为毫无准备的囊肿之物居然在这里埋伏他们,速度极快地矮下身体把身后的小喽啰推上去,小喽啰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
王钦黄玉文还有他们的四个奴仆也拿着手里的东西冲上去,与顾凛站在同一条线上,手无缚鸡之力的钟严则和林真站在一起,两人一个拿着手柄长的木叉子,一个拿着木棍,站在顾凛他们身后,找准机会把那些要偷袭顾凛他们的人捅过去。
二十多个集结起来的庄稼汉还比不上流民军,很快就被顾凛和王钦几人解决。
林真瞧着这一地的尸体和捂着流血的伤口哀嚎喊痛的匪徒,甩了甩麻木的手腕,提着叉子走到受伤最轻的匪徒跟前:“你们挟持的那些女娘孩子呢,老实交待。”
这些人跟着高大男人吞了七八队逃难的人,追上来之前根本没想到会是此时的境地,胆子早就吓破了,哆哆嗦嗦地道:“在……在后边的林子里,还有两个人守着。”
“好汉饶命,我也是迫不得已啊,要是不跟着二癞子干,他就要杀了我,我也不想的。”说着说着这个匪徒双腿颤颤,竟然被吓得撒了尿。
林真转过身对顾凛道:“我们去看看那些女娘还有孩子,至于他……”
顾凛手里的柴刀突然插进这个匪徒的胸口,断了他最后一口气。
林真不置可否,要不是他们人多,又有顾凛这个懂点拳脚的,也成了这帮人手里的亡魂之一,让这些祸患继续劫掠他人才是真正的做了坏事。
跟王钦他们说了一声,林真和顾凛摸进匪徒说的林子里,刚进去就看到匪徒起的火堆,八九个女娘哥儿还有几个小孩子在火堆边坐着,留下来看守他们的两个匪徒坐在石头上,正有说有笑地啃着饼子喝着水。
这个距离正好用弓箭,顾凛干脆利落地收了这两人的命,歪倒在地的尸体吓得女娘还有哥儿们惊声尖叫,要不是手脚都被捆着早就跑了。
林真和顾凛走过去,望着被绑在一起的他们:“你们都是那些人抓来的?”
“那帮人已经被我们料理了,现在我问一些事,你们回答,过会儿我就和他解了你们的绳子,放你们离开。”
他们今天从路上过,这些女娘和哥儿都见过他们,也知道二癞子打上了他们的主意,可是现在这两人说二癞子居然折在他们手里了,二癞子带着的人那么多,居然也栽跟头了。
抱着孩子的跟马婶子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骤然看向林真:“你没有骗我们,待会儿真的放我们走?”
“真的,”面对她,林真的语气不自觉地软了一些,马婶子待他很好,自己能在这里遇到马婶子的女儿,也是缘分,“我们只是从这里路过,要不是他们凑上去,倒也相安无事。”
其实林真心里觉得一不一定,明明察觉到这伙人的不对劲,马婶子的女儿还在这伙人里头,自己大概率会好好筹谋一番让这伙人走向相同的结局,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在自身可以自保的情况下,实在不能当作没看到,就像当日对顾凛。
马婶子的女儿忐忑不安地看向林真,抱着孩子的手颤抖着:“好,你问,只要我知道我都告诉你。”
“这伙人在这里多久了?还有没有其他的同伙?”
“我是八天之前和家里人从这里路过,被他们劫下来的,从他们平时的聊天里知道,他们原本是府城边上村庄里的人,来这里也才半个月,”马婶子女儿声音干涩地道,“为首的叫二癞子,他们都是一个村里的人,没有其他的同伙。”
八天之前和家人从这里路过,但是看她现在的样子,家里的其他人怕是凶多吉少,遭了二癞子一伙的毒手,她能活着,也不过是因为是个女娘,也不知道废了多大的劲,才保下手里的孩子。
林真默了一下:“那你们知道附近哪里有水源吗?”
二癞子一伙人既然敢盘踞在此处抢劫过路的逃荒的人,附近肯定有水,不然他们自己也会渴死。
他们手里的水实在不多了,找到水补充一下,接下来的路才好走。
马婶子的女儿点头:“知道,我们平时要给他们做饭,离这里不远的一出山上有个山洞,洞里有些水。”
打听到水的消息,林真对此行很满意,他蹲下身解开马婶子脚上的绳子:“我想问的都已经得到了答案,按照我们之前的约定,现在就解开你们脚上的绳子,让你们走。”
“但是现在天已经很晚了,你们先跟着我们待一晚,等明天天一亮,到这些匪徒放粮食的地方能带多少带多少再离开吧。”
这些女娘和哥儿家里人都被二癞子等人杀了,身心备受摧残,林真之前虽然说了会放了他们,但是好几个都没当回事,不过是从一伙贼人的手里落在另一伙贼人的手里,没什么区别。
直到此刻才真的有种自己逃出生天,终于得救了的感觉,十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里突然流下眼泪,咬紧的牙关也发出哭声。
林真:“……”
林真和顾凛走在前头,带着他们回到两座小山包那里,王钦他们已经把二癞子等人的尸体抬得远远的,这么重的血腥味,怕引来财狼虎扑。
他们还在马车和骡车挡起来的地方燃了一堆火,陶罐装着水放在火边,准备考热了冲炒面粉吃。
看到林真和顾凛带回来这么多人,纷纷问起来:“这些人……”
别是死了的二癞子等人的家属吧。
林真悄声跟他们说了这些女娘还有哥儿的情况,大家顿时难受起来,其他人都是小子,不方便接触他们,陈娘子主动去跟他们接触,告诉他们晚上睡觉的地方。
赶了一天路,又跟人拼杀了一场,林真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了,他坐在地上靠着石头,望着一点云层都没有的群星闪耀的天空,默默出神。
突然,同样劳累了一天的顾凛走过来,伸手脱了他的鞋子,解他脚上的袜子。
“没事。”林真道。
“我给你换药。”顾凛手里拿着一块被水打湿的帕子,坐在地上捧着他的脚,将溃破水泡挤出来的黄色参杂血丝的粘稠液体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