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军里的小头目还算显眼,大多都吃得肥头大耳,犹如穷人乍富般把好料子往自己身上裹,几个还搂着这个村子里原本的女娘和哥儿,在那里白日宣淫。
顾凛又找到机会杀了两个,总共得了七八瓶伤药,突然,他正要沿着来路离开,耳朵里听到一伙人嘴里中的一人吐出“安远镇”三字。
那个长相,奸邪,满脸络腮胡的流民军道:“你们怎么老是缠着我要我讲在安远镇当兵的事情,管我的那个巡检没意思得很,一天天就压着我们操练,满嘴的仁义道德,屁用没有。”
“不过,嘿嘿,”这个长相,奸邪的安远镇曾经的兵道,“我还没离开安远镇那会儿,听说我们镇上有个哥儿,啧啧,那叫一个漂亮,天生一副狐狸精样子,那脸那腰那屁股,美得呦。”
“这回要是能够顺利拿下安远镇,我可要好好找找,尝尝这个狐狸精是什么味儿的。”
“真这么漂亮?”
“那可不,连镇上有钱人家的少爷都着了他的道,为了跟他在一块儿连老母都不要了。”
突然,一道惊慌的声音想起:“有人摸进来了,还杀了几个人!”
谈论着要如何把安远镇拿下,怎么快活快活的几人瞬间犹如惊弓之鸟,背靠背四处张望。
知道自己暴露了的顾凛望着被这些人拴在村子最大的茅草屋前的两匹马,突然一个纵步往那边跑去,手里巨大的宽刀狠狠一震,震开挡在自己路上的这几个流民军。
他要骑着马离开,给林叔处理好伤后尽快回安远镇报信,至少不能像府城那边连一丝反应都来不及做出就叫这伙流民军把安远镇劫掠一空。
沉重的巨大宽刀随着他的力道,裹挟着风声让几个流民军大惊失色。
“那是大当家的刀!”
“大当家的刀怎么会在他的手上!”
听到声音从屋子里出来的满脸横肉的男人还有老鼠成精模样的男人听到居然有人闯进了村子十分惊诧,再一看顾凛手里的那把巨大宽刀,脸色大变。
那是他们老大的随身大刀,除了他们老大谁也使不动,现在居然到了眼前这个少年的手里。
老鼠成精模样的老三脸上一沉,“拦住他!”
自己却往后退,虽然他不喜老大的脾性,但对老大的武艺还是有十分清醒的认知,就算他们下面三个加起来也打不过,既然这个少年能从老大手里拿了这把宽刀,武艺肯定不差,他才不会冒冒然上去送死。
而顾凛知道自己不能耽搁分毫,他就像感觉不到肩膀上的刀伤,将一把沉重的巨大宽刀用得让近处的二十多个流民军逼得近不了身,然后手中绊马索飞出,缠住拴马匹那儿的横梁,纵步一跃借力跃到马背上,同时巨大宽刀挥下斩死另外一匹马,绝了这些人追上自己的机会,勒转马身飞奔而出。
“咴!!!”马儿骤然被人飞身而上,撩起前蹄发脾气,顾凛狠狠夹着马腹,后脚跟磕着马肚子,“驾!”
再不情不愿,这匹马也知道自己甩不开背上的人,嘶鸣着随着顾凛指引的方向跑。
“该死!”望着最后一匹马的尸体还有重伤在地的几个人,老鼠成精模样的老三恨得牙痒痒。
而那些冲出来的流民军看着顾凛骑着马离开的背影,问他还有满脸横肉的男人:“二当家三当家,要不要追。”
“他骑着马你们用脚追,追得上吗?!蠢货!!!”
而且那人连老大都杀了,去几个人不过是给别人送菜罢了。
“呸!”老鼠成精模样的老三狠狠吐了口口水,只能捏着鼻子吃了这个暗亏。
顾凛骑马跑出来的时候留了一个心眼,没有直冲着林真在的往安远镇的方向跑,而是随便找了个其他方向,跑出一段距离后再跑回去,他望了望自己左边肩膀上隐隐透出来的红色,知道刚才使用巨大宽刀把伤口挣开了些许,但还好,并不是完全裂开。
他骑着马飞快,没一会儿便到了林真藏身的地方,下了马把放在上面的树枝还有枯的灌木拉开。
已经烧得有点迷迷糊糊,还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居然听到马蹄声的林真抬起头看着他:“栓子……”
他坐在灌木丛里,从下往上抬着眼睛看顾凛,是顾凛很少见到的模样,眼睛水水润润的,声音软绵绵的。
顾凛手一顿,把他从灌木丛里抱出来,放到旁边的地上,折了一颗枯木递到他嘴边:“林叔,我要帮你把伤口里的脓水挤出来,你忍着点。”
烧得脸颊通红的林真接过枯木咬在嘴里,他这脚自己碰都不敢碰,专钻心地疼,现在要硬生生挤出里面的脓水,可以想见会有多疼,他对自己也没把握了。
“好了,你来吧。”他含着枯木棍,含糊地道。
顾凛捧着他不再白皙细瘦的脚掌,用了些力,瞬间,里头涨得满满的脓水滋出来,黄黄白白的,看着十分恶心。
林真疼得眼泪花花都冒出来了,本来烧得有点迷迷糊糊的大脑也像被针扎了一般,瞬间清醒不少。
他鼻子里发出可怜的呜呜两声,一只手攥着地上的石头,一只手抓紧顾凛右肩上的衣服。
他疼,顾凛也同样的疼,要是可以,顾凛恨不得把他身上所有的伤都转移到自己身上,让自己代他受了。
顾凛看了他一眼,手上用劲把脚底的脓水也挤出来,然后用自己还算干净的里衣的布料擦了擦,掏出从流民军小头目那里抢来的治疗创伤的药,在他脚底和脚背上撒了厚厚一层,顺便连他两只脚上溃烂的水泡也一起敷上,然后用布包起来。
“这些流民军把主意打到了安远镇,林叔,我们要尽快赶回安远镇去报信,让他们早做防备。”
“他们要去安远镇。”林真不敢想象要是这伙穷凶极恶的流民军到了安远镇会做出什么事,心里一颤道,“好,我们快走。”
突然,林真视线一阵晃动,他下意识伸手抱住自己能够抱住的东西,等发觉的时候才知道顾凛右手搂着自己腰背,被左肩所牵连的左手放在他腿下面,而自己抱住的是顾凛的脖颈。
这姿势太奇怪了,奇怪得林真睁大了眼睛,有点没反应过来。
他望着顾凛的下巴,好半天憋出一句话:“顾,顾栓子,你……”
顾凛脸上还是和以前没什么两样的表情,“你脚伤了,我扶你上马。”
但是只有顾凛自己知道,他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在想些什么。
林真眨了下眼睛,哦了一声,在顾凛的帮助下伸腿跨上马背,屁股下的马鞍子不算特别硬,但是他没有骑过马,一下子骑上来有种自己身体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还有点怕马儿往前冲,腿不自觉地夹紧马腹。
本来就有点脾气马儿一被夹马肚子,猛地打了几个响鼻,就要尥蹶子。
顾凛一手扶着马背上的林真,一手拉着马鞍,狠狠一脚踹在马屁股上,把马儿踹老实了抓着马鞍跃到林真的背后,从他腰侧拿着缰绳:“林叔你不要害怕,不会让你跌下去的。”
“腰背放松,腿不要夹着马腹。”
一个马鞍骑了两个人,怎么都是挤的,林真一开始还有点不自在,但是这是他亲手养大的孩子,那点不自在很快就散去了。
而且果真如顾凛说的那般,不管有多快都没有让他有掉下去的危险,他渐渐放下了心。
这是连着半个月来最轻松的一段路程,疼痛的双脚敷上了药,又不用忍着疼痛走路,连着吹在脸上的风都觉出了几分凉爽。
换了走路需要半天才到的马金河主河道他们一个多小时就到了,只见一条四五丈宽的河道如同蜿蜒的龙蛇一般横在那儿,里面的河水水位下降了一大半,还剩下浅浅的一层。
有水就好,有水他们不用指望着那半杯水过接下来的两三天了。
顾凛没让林真下来,而是自己跳下马,先找到一个相对平缓的可以下去的地方,牵着驮着林真的马儿下去。
他踩着缰绳,让马儿去下面一点喝水,自己则在上面把干巴巴的竹筒杯浸到河水里,装得满满地递给林真。
这会儿哪里还能讲究是河水还是井水,有没有烧开,能有得喝就不错了,林真捧着水杯迫不及待地咕嘟咕嘟咽着水,干裂开口的嘴唇被水浸到的时候有点痛,但是是舒服的,嘴巴里,喉咙里,五脏六腑,都因为这满满一杯水而发出欢愉的信号。
林真很快就喝完了一杯,把杯子递给顾凛:“还要。”
顾凛看他嘴角濡湿,两只眼睛终于有了神的样子,露出一抹笑,接过杯子再次装满了水递过去。
这次林真总算不那么像饿死鬼投胎了,他望着这条连接到安远镇的河道:“安远镇地势比这里低得多,既然这里还能留一点水,安远镇上的水应该比这里更多。”
安远镇本身细小的河流就众多,除了深山老林里,镇上和周边的村庄都遍布河道,这也是林真为什么从府城直奔回来。
去其他地方太远,又不认识路,还不如回安远镇,至少心里有一点底。
但要说之前他有十足的把握,那也是骗人的,他心里也惴惴不安,直到看到这条还剩了一点水位的马金河,才放下了些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