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还好,一说王钦的心思完全被激起来了,想到自己能给爹娘挣个秀才的爹娘的名头回来,浑身都是劲儿,抓着黄玉文还有顾凛现在就要去温书。
林真把倒好的热饮放他们面前:“不急这会儿,先喝点东西。”
这是林真在家无聊,拿花生和其他坚果做的,香味浓郁,热量爆炸,不过分甜的味道连林阿爹林父他们都忍不住喝两三杯。
几人抱着杯子,眉目都舒展开来,黄玉文仰着圆圆脸,对林真道:“林叔做的东西总是这么好吃,还记得顾凛第一次带我们去小食斋里吃东西,我们几个吃了好多都麻辣烫还有酸梅汤和奶茶。”
王钦也印象深刻,但是他印象更深刻的是其他事,他对林真道:“其实那会儿顾凛叫我们去家里玩儿的时候我们全都以为他想把我们塞巷子里打一顿,哪知道他在您面前说我们是他朋友。”
可怜那时候的他还真以为顾凛跟他们不打不相识,把他当朋友了,被顾凛说要把他像串麻辣烫一样串到签子上的时候吓得够呛。
林真忍不住露出笑意,这事儿他记得,顾凛刚去徐夫子的学堂念书,因为顾栓子这个名字被王钦他们嘲笑,还不要自己去解决,说自己可以,第二天就把王钦黄玉文陈幸他们带回家了。
他当然看出这伙朋友塑料得不能再塑料,但是瞧着明显被顾凛牵小羊一样的一堆小孩儿,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小孩子嘛,有小孩子自己的玩法,他这个大人插进去有什么意思。
说起当年的事,林真想起那个家境贫寒,跟在王钦身边的小跟班:“我记得陈幸家就住在镇上吧,他这几年一直在徐夫子那里读书,不知道怎么样了。”
王钦摇头:“自从我们去府城,他回安远镇后就没有见过了。”
“不过他脑袋聪明,学识只比玉文差点儿,应该没问题。”
“对了,”王钦拍了拍手,“他肯定也不知道今年要重开乡试的事情呢!”
当年他们四人一起去府城参加童生试,除了王钦,顾凛,黄玉文还有陈幸都考上童生。
顾凛跟着林真一起在府城做生意,王钦和黄玉文家里直接送奴仆还有银子来让他们在府城住下来,专心念书。
但是陈幸考完童生就回安远镇了,这么几年再未见过。
林真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热饮,道:“那可要找机会告诉他,错过此回乡试,又要再等三年了。”
“嗯,”黄玉文王钦点头,“我们差人去找找,只要他还在镇上,很快就有消息。”
说了这么会儿话,王钦又想起家里父母还有哥哥姐姐势必要他赶紧相看女娘,生几个孩子给他们逗趣的事儿。
他娘这次实在是吓坏了,别说去府城考试,就是来鲤鱼村,也是他保证了再保证,并且和黄玉文在一起才能出来。
他从小就讨爹娘的喜欢,哥哥姐姐也溺爱他,虽然因为调皮经常挨板子,但家里人从来没拘束着他。
会去徐夫子那里读书,也是他爹受到黄玉文爹娘的启发,觉得家里要是能出个读书人也挺好的,若是祖坟冒青烟在科举一途上有所得,王家墩门楣就从此该换了。
但王家家底雄厚,并非一定要他读书,比起读书,家里人更想他衣食无忧,当个不那么纨绔的纨绔子弟也没什么。
“啊……”王钦抓着脑袋,咕嘟咕嘟喝热饮。
黄玉文道:“我待会儿跟你一起回去。”
王钦高兴得快跳起来,揽着黄玉文的肩膀。
有黄玉文在,他心头就不慌了!
几人坐在一块儿聊天,并且约定了初八去给徐夫子拜年,若是顺利,那天王钦还有黄玉文就跟着顾凛一起来林家温书。
至于钟严,他现在在县衙里找了一份事儿做,闲暇的时候也看书。
王钦急着回去,坐了一会儿拉着黄玉文还有钟严要走,嘴甜地跟林阿爹林真打招呼,林阿爹看着他们拿来的那么多年礼,赶紧回屋拿了一些当做回礼,。
王钦他们也没客气,把东西提上迈出屋子:“林阿么林叔,我们就走了,过两天就来。”
“好,阿么巴不得你们来,下次可不许带东西了。”
“知道了。”
王钦性子最跳脱,黄玉文一直都是软软绵绵文文静静的模样,钟严则还是从前那般,从三人走出屋子的步子都瞧得出来。
突然,王钦黄玉文钟严三人望着从院子外头走进来的林小幺,脸上的表情各不相同。
“小幺叔叔,”王钦和黄玉文看见他,一左一右地走过去接他手里的东西,“刚才来没看到你,我和玉文还有点难受呢。”
他们谁都不会忘记,是林小幺从鲤鱼村背着那些粮食还有水去,他们才有命走回来,对林小幺说不出的感激。
“快到午饭时间了,怎么不在这里吃了再走?”两人手快,林小幺手里的犁耙被他们两个拿过去了,让他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去年大半年没用,都坏了,过年之前就去马木匠那儿定做了一个新的。
王钦道:“我和玉文想来跟顾凛一起温书,忙着回去跟家里商量,顺便拿点用的东西。”
“小幺叔,你要不跟我们去镇上玩吧,这两天镇上还很热闹,摆摊的小贩可多了。”
黄玉文也道:“街上已经有卖花灯的了,什么样子的都有,到时候我带着妹妹跟小幺叔你一起逛逛看看。”
其实王钦黄玉文和林小幺的年龄差距并不大,六七岁而已,但林小幺看他们已经像看小孩子一样了。
“那我待会儿和你们林叔收拾间屋子,等着你们来住。”林小幺也没跟两人客气,他们要拿扒犁就拿了,到装水的水缸那里舀水洗手。
和黄玉文王钦一起的钟严自然也看到了他,钟严拱手跟他行礼:“小幺叔。”
林小幺同样点了点头,洗干净手把水倒了,从他身边走过。
林小幺对放好犁耙的王钦还有黄玉文道:“镇上就不去了,再过些日子就是正月十五,到时候我和你们林叔再去。”
今天初六,离正月十五还有九天,王钦和黄玉文想了想也是,元宵节的时候镇上更热闹,到时候大家一块儿好好聚聚。
两人跟林小幺还有林真他们道别,走出林家的院子,到河边的石桥那儿上马车。
马车里,黄玉文还有王钦忍不住看向钟严。
那一路上,他们都知道小幺叔是为了钟严去的,虽然小幺叔一句话都没说过,对谁都差不多,但他的眼神骗不了人。
黄玉文王钦一开始还以为两人在府城的时候就有联系,哪想到一个比一个冷,从路上冷到家里,眼看着彻底没了关联。
王钦憋不住话,想问问,黄玉文悄悄拽了拽他的衣袖。
王钦把话憋回去了。
到了镇上,钟严先下了马车,黄玉文陪王钦回家。
王家店宅院在镇上最繁华的东面,二进的四合院,进门便是一块鱼戏莲叶的影壁,过了影壁便可见待客的正厅,正厅两边是厢房。
正厅两边的回廊连着后院,后院后还有一排抱厦。
庭院里的下人看见王钦还有黄玉文回来了,殷勤地迎上来:“少爷,黄少爷。”
“我娘呢?”带着黄玉文,王钦底气足得很。
他刚刚问,仆人还来不及答,王夫人就从左边的回廊里走出来,身边跟着已经出嫁好几年的姐姐王姌。
看见他回来,身边还跟着黄玉文,王夫人脚步匆匆地走过来:“去的路上和回来的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事儿,快让娘看看。”
王夫人拉着他,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最后抱着他发头左右琢磨。
王钦脸都红了,赶紧拉住她的手:“娘,我好得很,镇上到鲤鱼村又不远,坐马车才一个时辰左右。”
王钦是家里的哥哥姐姐惯着长大的,看见姐姐回来也很高兴:“二姐,你回来了,这次回来多住几天吧,我和爹娘都很想你呢。”
王姌笼着一层哀愁的面容僵硬了一下,点点头:“好,这回要多住一段时间。”
王钦沉浸在怎么说服自己娘的思绪里,没有察觉到异常,他任由王夫人拉着他的手,对黄玉文使了使眼色,等黄玉文站在自己身边后道:“娘,今天我们去林叔家了,你肯定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朋友顾凛吧,他在看书呢。”
“听他说县令大人专门差人打听了消息,明年府城的乡试会重开,那府试应该也是要开的——”
王夫人明白他意思了,干脆利落地道:“你嘴里一天不是玉文就是顾凛,我能不知道吗。”
“不过去府城你就别想了,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跟着你哥哥们学着去收租子。”
“咱们家不缺你这口吃的,只要你不干什么一夜之间把家产全败了的糟心事,你爹和我都随你了。”
王钦没想到自己才刚开口,他娘就把他堵死了,着急地揪着王夫人的衣袖:“娘,你以前不是天天念叨着要我多读点书有点出息嘛,我现在想上进了呀,顾凛那么好的学问,我跟着他好好温书,说不定能拿个秀才功名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