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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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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林真身边这么多年,顾凛很少在他身上看到鲜艳的色彩,他喜欢黑白灰等一切看起来冷的颜色,衣服鞋子发带皆如此。

此刻林真坐在王家和黄家共同置办的马车里,被子是清浅的玉色,被面上绣着樱桃红的花枝,一对枕头是松绿的,两头还坠着穗子。

仅仅这么点艳丽的颜色,就让坐在上头的林真皮肤被衬得愈发白,纯美而又妖媚的眉眼散发着旖旎的气息。

他的林叔是个极美的哥儿。

这点顾凛很早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他抿了抿唇,弯着腰站在林真的旁边,道:“林叔,等我考过乡试,你可否给我一个机会。”

林真知道他在说什么机会,要是顾凛刚刚挑明心思那会儿,他早就抓起旁边枕头劈头盖脸砸过去,让他清醒一点了。

但是经了那么多事,林真的眼神变得闪烁。

突然,马车外头传来声音:“顾凛,你放好包袱了吗,我们要出发了!”

是跟林真同乘一辆马车的王钦等不急了,在叫顾凛。

林真抬起头看着顾凛,正面回答了他这句话:“好,但是顾凛,我不保证我能回馈给你同样的感情。”

他从来都是干脆利落,想做什么要做什么就立马做了的性格,这么多年唯一纠结过这么长时间的,就只有顾凛对他表达爱意,他不接受顾凛还是依然故我,并且又与他发生了那么多事情的这件事。

这几个月,林真时不时地想,最后决定给了今日的回复。

顾凛寡情俊气的眉眼突然之间注入了温暖和欢喜,他眼睛微微眯起,薄薄的唇扬起了些许弧度。

突然,顾凛倾身弯下腰,两只手臂绕到他后背,将林真的身体紧紧压在自己的身上:“林叔,我很欢喜。”

他一向寡言少语,欢喜二字几乎从来没有在他嘴里听到过。

本来想推开他的林真因为这两个字迟疑了。

很快,顾凛放开了他,声音里含着显而易见的松弛与欢喜,掀起马车帘子回头对林真道:“林叔你好好休息。”

等顾凛上马车的王钦看到顾凛的那一瞬间觉得不对劲,很不对劲,他看了顾凛一会儿才发现这不对劲的感觉是从哪里散发出来的了,顾凛他脸上居然有笑意!

要知道就算平日里他说了什么好笑的事,顾凛也是那副冷得不能再冷的模样,要不是对着林叔偶尔有其他的表情,他都要怀疑顾凛是不是天生那张冷脸,做不了其他发表情。

王钦一副我好想知道的表情,巴巴地凑到顾凛的跟前:“怎么了,刚才你去找林叔林叔跟你说什么好事了,高兴成这样。”

顾凛嘴角的细微弧度还是没有落下,他坐到榻的另一边。

还以为他会说的王钦把耳朵都凑过去了,哪想到半天都没听到声音,他推了推顾凛的肩膀:“唉,咱两什么关系,有什么好事不能跟我说吗?”

“不能。”

“——”王钦恍惚回到了自己第一次去真有味小食斋做客,以为自己是顾凛的朋友,却被他一口回绝的时候。

靠!!!

他气呼呼地坐得隔顾凛远远地,他好想玉文,好想陈幸。

他怎么这么想不开跟这个锯了嘴的闷葫芦坐一辆马车!

“驾。”赶车的奴仆甩着手里都鞭子,马车咕噜辄辄地往前滚动,还没出安远镇的时候林真还不觉得,一出了安远镇哪怕屁股下面的榻铺得再软,他也差点被颠得晕头转向。

林真觉得自己忽略了一件事,这个时代所谓的官道也只是泥巴路,被雨一淋,来往的马车一碾,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坑,没有丝毫减震措施的马车不被颠起来才怪了。

“砰——”刚过一个坑,马车轮子又陷进一个坑,榻上的林真差点儿被颠到榻下,而且更倒霉催的是他居然被颠得有点晕马车里——

林真干脆从榻上起来,趴在窗口那儿,捞起帘子望着窗外。

只见上次他们走过的满目枯黄的山和坡地都绿油油的,树木葱茂,野草繁盛,布谷鸟在林子里布谷布谷地叫着。

林真看得入了神,只有真正经历过旱灾的人,才会对眼前的景色格外珍惜。

突然,林真被颠得屁股离开榻,额头一下子磕在窗柩上,他没想到会被磕,疼得直抽气,捂着额头。

外边儿赶车的车夫听到里边的动静,边赶车边问:“林老爷,没事儿吧?”

林真连说没事儿的力气都没了,他干脆扶着马车壁走出来,坐到赶马车的奴仆旁边:“我来外头透透气。”

赶马车的是个五十多岁的老汉,头发和胡子都有些白了。

看见林真毫不顾及自己主人的身份坐在自己身边,他善意地笑了笑:“林老板是不是被颠得厉害了。”

林真点点头:“还想着在马车上睡一觉,一出安远镇才发觉想多了。”

之前他们从府城回安远镇,都是走路,除了旱灾的那会儿,大家伙都不忙,走走停停半个月才到,虽然废脚了一点,但好歹没让他尝着坐马车的滋味。

老汉笑着道:“这些官道还算好的,要是遇到那些乡里的路,更是大坑小坑套着来,要是不小心卡着石头,还要下车抬车。”

正说着,前边儿又有坑了,林真赶紧抓住屁股下边的木板,有了准备,至少没刚才那么狼狈了,至少没磕着碰着。

林真松了口气,对老汉道:“这样的路还是骑马快得多?”

老汉望着哪儿都纤纤的林真:“林老爷还会骑马?”

林真唯一一次骑马就是被顾凛带着回安远镇,他含糊地道:“不算会骑,只是爬得上去。”

老汉点点头,笑着道:“骑马快是快,但是拉不了东西,骑时间长了还会磨肉,那些骑马的老手,腿上边都有老茧呢。”

林真实在不想去车厢里被颠得头晕目眩了,就这么坐在外边儿跟着老汉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眼看着快要有大坑了连忙抓着木板,倒比在马车里舒服。

很快,夜幕降临。

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颇有经验的奴仆找了一个背风的山坡把马车停下来,一部分人去找柴火,一部分人把带着的锅碗瓢盆拿出来,去河边打水做饭。

先在马车里颠了半天,又在外边坐了一下午的林真觉得浑身骨头都不是自己的了,他步子有点不对劲地走到休息的地方,坐到石头上。

同样从马车上下来的顾凛还有王钦黄玉文陈幸等人除了顾凛,其他人都跟他差不多。

特别是黄玉文,一张脸都是白的,走路一步一步地挪。

自己也疼的林真看得也想笑,拍拍自己旁边的石头,招呼黄玉文:“快过来坐。”

黄玉文不是第一次坐马车,之前他们在府城回家的时候也会坐,但这次的路因为几场特别大的雨冲刷得格外颠簸,屁股都快成八瓣了。

王钦还有陈幸看他走路都这么难,一人一边差点儿把他举起来放到林真旁边的石头上,王钦瞧着林真还有黄玉文,也摸了摸自己屁股:“这些官道都好几年没休整了,要修还不知道要哪一年。”

休整一条官道不是那么容易的,要征用徭役,还要有银子有粮食。

大禹去年才经了那么严重的旱灾,怕是要好几年才能恢复元气,轮到休整这条官道,也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林真大学读的是化学专业,制作水泥烧玻璃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在他这儿不难,现在就可以写一张水泥的方子交上去。

但是他想了想还是算了,他现在就是个平头小百姓,在阶级如此森严的古代,他的方子恐怕递不到管这事儿的人手里,还会被人盯上,祸福不一定。

等以后顾凛外放到其他地方做官,他再把水泥的方子给他,让顾凛自己折腾去,反正在自己管辖的地盘上,想怎么弄就怎么弄。

熊熊的火燃烧起来,跟着一起的奴仆煮了粥,把从安远镇上带来的方便的几样腌咸菜倒在碗里,还烤了几个饼还有馒头。

许是颠簸得太厉害,把肚子里的东西颠下去了,一行人饿得厉害,粥吃得干干净净,饼还有馒头一个不剩,就连腌咸菜一根都不剩。

然后他们几个进马车睡觉,奴仆们轮流守着火。

第八天,林真顾凛一行人终于到了府城的城门前,只见城门口排了长长的队伍有挑担去城里卖野菜卖小玩意儿的,有背着背篓提着篮子去买东西的,还有和他们一样乘坐马车的。

要不是陈旧的城门依稀还能察觉到曾经的痕迹,恍惚流民军从来没有进来过,大家都生活一如此刻。

他们总共五辆马车,三辆拉着人,两辆拉的是王钦还有黄玉文的行李。

进了城后,王钦还有黄玉文问林真:“林叔,今天晚上你们先去我那儿休息休息吧,找到房屋了再说。”

王家和黄家早在他们两个确定要来府城时就先派人来找房子了,他们两个一去就能洗漱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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