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妾瞧着把自己儿子逗得很开心的林真,目光在林真脸上绕了一圈,看向左边耳垂上又淡又小的孕痣,恨不得现在就把儿子抢到怀里。
这个贱人一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指不定进了县衙以后就要把自己的儿子夺去!
自己的做法是对的,把人弄出去卖得远远地,卖到娼妓馆子里去,都这个年纪了还勾着老爷不放,前头不知道有多少男人碰过,也算是让他回了“正道”。
自从在红婆子那里听到了人贩子三个字,美妾就没有放下过,昨天晚上特意把红婆子叫过去问了些事儿,威胁她去外头找人给自己处理了林真这个麻烦。
在美妾眼里,在林真这个原主面前没了活路的红婆子除了给自己办事,没有任何活路,所以她打算借红婆子的手,把林真弄出府去,然后毒杀红婆子,把这事彻彻底底掩盖下去。
且她一刻都忍不了了,昨天连夜叫红婆子找了人,今天就动手。
她脸上带着笑,放在腿上的手指微微扣着,突然像是想起什么,对林真道:“瞧我这记性,忘了拿东西来了!”
林真抬眼看向他,顺嘴问:“何物?”
“安安的药丸子,他自来到了这个季节就有些气喘,大夫给做了平息气喘的药。”
“也是我粗心大意,这么重要的事儿也给忘了。”
林真望向胖乎乎的小孩,道:“叫下人去拿吧,孩子的身体耽误不得。”
美妾一脸为难地弯腰对孩子道:“伺候妾身的下人刚刚说身子不舒服,妾身叫她回去歇着了,原想着不过是来夫郎这里玩玩,妾身带着孩子不妨事,哪想到这么巧。”
“安安,咱们今天先回去,待会儿再来找林叔叔玩好不好?你药还没吃呢。”
小孩望着林真手里的球,很是舍不得的模样,只用圆圆的眼睛望着自己的娘。
美妾伸手抱住他:“姨娘晓得你想在林叔叔这里玩,可你那药还在屋子里头,不吃药可不行。”
“姨娘……”小孩子被她抱着,发出闷闷的声音。
林真不知道这么点事儿怎么叫她弄出生离死别的氛围来,县令夫人派来的丫鬟被叫去灶房拿小孩子喜欢的吃食去了,他身边只有周正初和邵英。
对着门外道:“邵英。”
邵英走了进来。
林真道:“你去这位姨娘院儿里拿药来。”然后让这个美妾跟邵英说说她的院子怎么走。
美妾抱着孩子连声说谢,等邵英走后道:“多谢夫郎体恤,安安,快跟叔叔说谢谢。”
“谢谢叔叔。”被姨娘放开了的孩子软着声音对林真道,然后解开腰上的荷包,从荷包里掏出一颗白色的拇指大小的糖,“糖糖,给叔叔吃。”
美妾笑着道:“自从那天从夫郎这里回去,他就一直念叨着要来找夫郎玩,刚才出来的时候还抓了两颗糖,想给夫郎吃。”
正望着林真手里小球的孩子听到她的话,点了点头。
林真瞧了瞧孩子手里的糖块,从他手心里拿起来,孩子似乎很喜欢跟他分享东西,把另外一块糖放进了嘴里:“姨娘给的糖糖,很甜喽,叔叔不吃不乖哦。”
这孩子虽然被骄纵着,但是莫名地乖巧,林真被他抓着袖子,顿了一下把糖块放进嘴里。
也不知道这糖是怎么做的,一到嘴里化得极快,冰冰凉凉地往喉咙钻。
而且这味儿,着实太甜了一些,甜得都有点齁了。
突然,也吃了糖的孩子嘴里吐出白泡,抽搐着倒在地上,美妾像是被吓着了,手忙脚乱地跑到院子外头抓住剩下的周正初:“孩子突然不好了,快把孩子送到我院子里去,药还在那儿没拿来!”
周正初跟着走进来,当他看到地上明显不对劲的孩子,连忙看向林真:“老板,这孩子?!”
亲眼看着孩子不好的林真望着周正初脸上的急色,目光转回虽然也有急色,但不太对劲的美妾脸上。
他养了顾凛,设身处地想,若是顾凛在自己跟前出事,他会露出美妾这样的神情吗?
林真想要往后退两步,刚刚还正常的腿脚像棉花做的一样,一下子瘫软在地:“她有问题。”
周正初反应很快,立刻向他这边奔来,但下一瞬,四个穿着不起眼的衣袍的汉子大摇大摆地进了林真住的屋子,身后还跟着美妾熟悉的长得慈眉善目的红婆子。
看他们人多势众,没想到半路就被林真揭穿了计谋的美妾定下心来,抱着还在口吐白沫的孩子跑到红婆子面前,“快把这贱人抓起来弄出去!”
“你跟我说的喂安安的药没问题,反应怎么这么大。”
孩子小小的身体还抽搐着,红婆子笑眯眯地道:“那药就是这样的,过一会儿自己就好了。”
“行。”这是美妾昨晚上和红婆子商量出来的绝好法子,尽量把林真身边的人支开一些,然后让孩子和林真吃下加了药的糖,在林真身边的仆人抱着孩子去她院子的时候趁机将落单的林真带走。
这药是美妾想到这个法子后让红婆子“买”的,一份能够让人出现抽搐,口吐白沫的急症症状,一份是软筋散。
美妾还特意教了孩子好几回,让他一定要把软筋散的那颗给林真,自己吃另外一颗。
她望着瘫倒在地上,靠着桌子腿儿的林真,以及四个一看就会武的汉子,志得意满地抱着孩子走了。
没能把最后一人从林真身边带走,但是他也插翅难逃。
院子里的动静很大,周边的仆人听见声音跑了过来,他们都是县令夫人的人,被县令夫人叮嘱过里面住着的是贵客,千万不能怠慢了,怕里边发生了什么事。
从里边出来的美妾瞧着他们,皱着眉:“做什么呢,围在这儿都不做事了?待会儿我就去禀报老爷,把你们全都撵出府去。”
她是县令心尖上的人,连着正室夫人都不会跟她正面对上,几人瞧着她,往她身后看了看道:“夫人吩咐——”
“我管她吩不吩咐,我刚刚才从林夫郎那儿出来,知道里面是怎么回事,林夫郎的两个护卫在比划手脚呢,这会儿正在兴头上,手脚难免重了些。”
“要不是少爷不舒服,我还留在那儿看热闹呢。”
几个仆人你看看我看看你,终究还是离开了。
在县衙里能出什么事,怕就是像姨娘说的那般,在比划手脚给主子寻开心吧。
美妾望着离开的仆人,抱着孩子往自己的院子走去,半道上就遇到了去取药的邵英。
这也是美妾昨天跟身边的丫鬟通了气儿的,事先准备了几颗寻常的药丸,让她多拖住邵英一会儿。
这会儿看见邵英,怕他去耽误了红婆子带来的那些人的好事,让原本就不顺利的事变得更加不顺,把怀里还抽搐着口吐白沫的孩子对着邵英:“孩子突然犯了病,我制不住,你帮着送到院子去。”
邵英望着确实犯了病的孩子,看了一眼林真所在的院子,答应了。
而身体瘫软,神智却清醒的林真靠在桌子腿儿上,望着被四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围攻,但是没有明显落下风的周正初,心里松了一口气。
可是情况也不怎么妙,周正初没落下风,同样被缠得分不开身,好几次险而又险地拦住那些人快落到林真身上的手。
亲自出马的高大男人事先知道林真身边的护卫武功不错,却没想到竟然能挡住他们几人的围攻,时间越长对他们越不利,狠厉地望着靠在桌子上的唾手可得的林真,对三个手下道:“你们三个绊住他,红婆子,你跟我把人弄走!”
这是红婆子第一次见林真,瞬间明白为什么巴爷会冒险来这一趟了,这样的相貌,不是她经手的那些女娘哥儿能比的!
她点头,“好。”
三个人贩子原就是好手,得了高大男人的吩咐,立刻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周正初双拳不敌四手,眼看着高大男人往林真那边去,周正初拼着手臂和背上挨了两下,连忙往林真身边纵身跃去。
突然,一柄长剑从门外掷进来,连剑身都没看清楚有多长,“砰”地将离林真最近的高大男人钉在柱子上。
“……”高大男人的眼睛睁着,身体因为穿透脖子的剑支撑着,贴在柱子上,鲜血哗哗地顺着柱子流到地上。
他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周正初回身看去,只见一个身穿青色长袍,腰束丝绦,文文弱弱的少年抽出随行之人佩着的长剑,迅疾地快走几步,猛地一脚踹在刚刚砍伤了他后背的男人肚子上,男人瞬间一声惨叫,捂着肚子跪在地上,嘴里吐出暗红的血。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剩下的两个男人和红婆子,三人也顾不上死去的高大男人还有兄弟了,往只有两个人站着的门外跑去。
顾凛黑沉沉的眼睛望着往外跑的三人,手中长剑反手一挥,两个男人的脖子被削了大半,尸体砸在地上。
唯一还活着的红婆子啊地惨叫着,跌倒在地上,她爬到顾凛的脚下,对着他重重磕头:“爷饶了小的,饶了小的这条贱命吧,小的不是有意冒犯尊夫郎的,都是受了别人的挑唆——”
“砰——”红婆子的人头从肩膀上滚落,咕噜噜地滚到地上,一张慈眉善目的脸沾满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