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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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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朋和高通知道自家大人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连忙站出来道:“不了老人家,我们还要去其他村子,迟了可走不了那么多地方。”

“再说,你瞧我们这么多人,要吃多少口粮。”

高通不是州府衙门的吏目之前家里穷苦,最知道在这青黄不接的时节农户家里有多穷困,有可能一把高粱米煮一大锅野菜,就是一家人一天的吃食。

老村长急了,道:“大人们哪,你们别担心,我可没马家屯虽然没有州府那么好,但这点粮食大家伙还是拿得出来的。”

“全煮熟了,碗筷都摆好了,大人们就去吃这顿饭吧。”

场坝里其他胆子比较大的村民也纷纷出言邀请,热情得很。

判官蒋靖望着眼前的情景,心头不由得叹了叹,从前那个徐知州也不是不为百姓办事,奈何手里头那那把金刚钻,揽不了这一摊瓷器活儿,上任八年捞得个贬为县令。

而这新来的知州才来一个多月,就把这些百姓的心收在了手里,连带着他们这些衙门里的官员和小吏也享受了一把被百姓爱戴的感觉。

从前这些百姓哪个不是见着他们就跑,压根不敢往他们跟前凑。

一个接一个的百姓劝,好些年纪都比林真的阿爹阿父大,拒绝了一次两次三次的官朋高通他们拒绝不了了,回身问顾凛的意思。

顾凛望着场坝边聚集的马家屯的村民们,终是点了头:“吩咐下面的人,勿惊扰村民。”

“是。”官朋高通领命,叫下头的小吏还有衙役注意一些,别把在自己家里的脾性带到这儿来。

老村长和马三叔他们见顾凛等人终于松口了,沟壑纵横的脸上带着满满的笑,手一挥让场坝上的人让出一条路:“快去跟你三叔娘说,大人们同意留下来吃饭了,赶紧把饭添上!”

“是,三叔!”好几个跑得快的年轻人一溜烟地往路的那头跑去。

顾凛带着官朋高通蒋靖他们走在村民留出来的道路中间,两边的村民有意识地跟他们隔出一段距离,悄悄地用眼睛打量着他们。

林真这个编外人员看着不自觉地把腰杆挺直,肃着面色的小吏,再看看后边挎着宽片子刀,身穿黑底红边衣袍,脚步都走齐了的衙役,嘴角扬起微笑。

这样的情景,多好。

被村民带着走到摆着七八张桌子的村长家,刚才给他们送过水的村长的妻子看见他们来,手紧张地在围裙上擦了擦,也不敢说话,退到一边。

老村长招呼着顾凛和官朋高通蒋靖四人道:“大人们来坐首位这桌,饭菜粗陋,大人们随便对付一口吧。”

这七八桌的菜色都是一样的,一大碗腊排骨炖干蘑菇,四个炒菜,还有一个凉拌的不知道是什么菜的凉菜。

饭是大米和荞麦和在一起的二餐饭,但是大米占多数,一看就是用了心思的。

他们这一顿,怕是搜了好几家的才凑齐的。

顾凛望着桌上的饭菜,道:“我们四人吃一桌太浪费,再叫四人过来。”

“这……”老村长原本想着顾凛和官朋高通蒋靖四人一看就是官位比较高的,特意把他们安排到一桌,以免冲撞了他们。

官朋对高通道:“你去那边叫两个过来,对了,叫上林老板。”

这一刻官朋福至心灵,想着顾大人和林老板叔侄情深,叫来一起吃饭顾大人嘴上不说,但心里头定是高兴的。

四人里官位最低的高通转身去到小吏那边,点了三个平日里做事儿不错,较为突出的,再对林真道:“林老板,大人叫您过去一起吃饭。”

林真看向顾凛,正好与顾凛的目光对上,他起身答应了。

而那三个被叫到的小吏恍恍惚惚没想到自己有这一天,居然能和顾大人,官同知他们一起吃饭,悄悄地抻了抻衣袍,酸疼的脚瞬间不疼了。

高通带着他们四人过去,三人的目光第一时间往顾凛身边看了一下,谁都没胆子往那儿坐。

高通这个衙门里的老好人成了最抢手的,穿灰色衣袍的小吏亲热地抓着他:“吏目大人,下官与你坐,还望大人莫嫌弃下官粗苯。”

另外两个也跟他抱着一样心思的小吏含恨不已,只能把目光投向顾凛之外的官朋和蒋靖。

穿米黄色衣袍的小吏怕了这些平日里称兄道弟,一到这个时候就抢断了腿,没有半分兄弟情义的人,壮着胆子走到官朋身旁。

面色酱紫的官朋身材高大,看起来颇为严肃,但是比起判官蒋靖,这也是个好相处的了。

剩下的最后一个小吏只能小心翼翼地坐到判官蒋靖的身边。

蒋靖自如地喝着农户端上来的连大叶子茶都算不上的茶,对坐在自己身边的小吏并未搭理。

林真走过去,坐到长凳的另一半上。

好些悄悄看热闹的村民们望着他一个夫郎不仅跟官员混在一块,还和大人们坐一桌吃饭,纷纷瞪大了眼睛。

这会儿哪家的妇人和哥儿能跟爷们坐一桌吃饭,还是这样重要的场合,不是丢老爷们的面儿吗?

那几个去过州府衙门的村民小声道:“那就是我跟你们说过的林老板,顾大人的叔叔。”

“那就是林老板啊,这么年轻就做生意了?”

“叔叔?我,我还以为是……”是什么,这个人没敢说,但是在场好多人都明白她要说的是什么。

那样的好相貌,大家伙都还以为是顾大人的夫郎。

去过州府衙门的人道:“我们哪知道是做什么生意的,但林老板这人有本事,敞亮,就算是个哥儿,也是这个。”

说话的人比了个大拇指。

旁边因为林真是个夫郎,却与老爷们坐在一起的人也没什么话了,他们得了林真的人情,说不出他的是非。

林真不知道因为这一坐下面多出许多话,他端着碗吃自己的,做饭的人也算舍得下油下盐,炒的菜味道不错。

一顿饭吃完,他们就准备启程了,第一个吃完的林真率先起身,去老村长跟前。

“老村长,今天这顿饭烧得好极了,很合我们的胃口。”他悄悄从兜里摸出几块碎银,大约有五六两点的样子,硬塞到老村长手里头。

老村长发现他塞的是银子,连忙把手收回去。

但林真手更快,把他的手紧紧握着道:“你们顾大人从前也是庄户人家出身,这青黄不接的季节家家都不容易,不能我们来这里大吃大喝一顿,叫你们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林老板,这不成,这是我们村的心意,顾大人和你们为了我们耕种的事儿忙上忙下,我们心里头感激着呢。”

“你们的心意顾大人他们和我领了,等秋收了,今年的新粮进来了,别说一顿饭,三五顿都要你们请。”

林真说着把银子塞给他,往已经准备走了的顾凛身边走去。

老村长心里就像塞了一团棉花,又酸又涩,还暖呼呼的。

诚然,他们拿出了自己有的最好的东西,腊排骨是自家去年过年的时候嫁出去的姑娘拿来拜年的,大米是一家家凑的,菜也是翻空了大家伙的地找到的。

但能有人记着好,终究是不一样的。

刚才没敢往老村长这边靠的妇人看他怔怔地站在那儿,也不赶紧去送送大人们,赶紧走过来推出一下他的手臂:“你这是怎么了,眼睛都不会动了。”

老村长把银子拿给老妻:“这是林老板给的,怕大家伙办这场席面断了梁,你收着,晚上给出了东西的人家分分。”

村长老妻看着手里的银子,反应过来自己丈夫说了什么后,望向往拴着马的场坝那儿走的顾凛林真等人。

“顾大人,林老板,回见哪!”

“大人们以后常来马家屯走走看看!”

“大人慢走!”

骑在马上,又混进了小吏队伍里的林真瞧着路边送他们的马家屯的村民,挥了挥手。

马儿跑起来后,跟着顾凛等人一桌吃饭的穿米黄衣衣袍的小吏瞧着林真,道:“林老板,方才您与那村长……”

林真握着缰绳,身体随着马儿的走动而律动着,望着前边的道路:“庄户人家不容易,凑那点粮食也艰难。”

“我们刚刚吃的那米,有去年的新米,前年的陈米,品种还不一,也不知道是从多少家的柜子里凑足的。”

“给他们留下几两银子,别叫他们断粮。”

小吏他们没注意到吃的米有异常,只是觉得没有家里的好吃,听到林真说那些米年份品种各不相同,可能出自许多户百姓,一时间沉默下来。

几人回头望着逐渐消失在视线里的马家屯,心里头的想法各不相同。

离州地广人稀,从马家屯村子出来,走了一下午才到另外一个村子,这个村子比不上马家屯,全部人口加起来才五百人左右,有的孩子连衣裳都没得穿,光着屁股四处乱跑。

见到顾凛他们这些骑着马的明显与他们不一样的人,孩子们害怕地往家里面跑,很快,低矮破旧的茅草屋里就走出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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