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子里热闹得叫人难以想象,原先林真还觉得叫来铺子里干活的女娘和哥儿多了点,但是闫沧海们刚进来,一伙接着一伙的行商散商进来,听他们嘴里的话,有的是在京都那儿听过玉容粉等货物的名头,有的是被好朋友叫来的。
一个解说的女娘或者哥儿门前,最起码站了两三个。
而渐渐的,一些知道他的铺子今日开张,曾经打过交道的人也进来送上贺礼,四处看看。
“林老板,大吉大利,生意兴隆啊。”这是给他供米的其中一人,马掌柜。
林真让牛大把马掌柜送上来的贺礼收下:“还劳烦马掌柜夫人跑这一趟。”
“不麻烦不麻烦,哪里会是麻烦,”马掌柜之前就知道林氏水粉坊的货物都是卖到外边的,但是看到铺子里的盛况还是有些出乎意料了。
而且他眼睛尖,看得出那些人都不是州府里的寻常百姓,都是手里头有点生意的,那些人都站在柜台前边,时不时地点着头。
还有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竟然把一块白花花的东西在手里搓,搓出泡沫后往脸上敷。
“好东西!”络腮胡男人声音大,跟打雷一样对旁边的人道,“这玩意儿别说一万块,两万块我都卖得出去!”
“你过去些,让我也试试!”另外一人把已经洗干净脸的络腮胡挤过去,自己也拿着那块东西试。
林真看马掌柜的妻子对香皂多看了两眼,招手叫侍者上来,道:“马夫人不若去二楼瞧瞧,我们林氏水粉坊的胭脂水粉在京都极为好卖,用过的就没有不说好的,你可以到二楼去让我们铺子的人给你试试妆。”
马夫人其实一进来就发现这里面的女娘和哥儿面貌各位精神好瞧了,但是碍于自己是个女人家,不好多嘴。
现今听了林真的话,看向马掌柜。
马掌柜会带着她来就是因为林真是个夫郎,更好说话一些,林真都这么盛情邀约了,自然不会不准:“你去吧,待会儿咱们走的时候也可以带上一些,林老板的货就没有不好的。”
马夫人脸上露出笑意,跟着侍者一起走上楼梯,上到二楼。
二楼也铺设了瓷片,沿用了一楼的莲花大灯和墙壁上的灯笼,中间也有摇着冰鉴,把凉风吹向屋里的侍者。
而且林真想到夫郎和夫人要在这里等候自己的家人,不便下去与那些人混在一块儿,特地定做了好几套案几和沙发。
马夫人觉得眼前的这一切是自己从未见过的,那窗户怎么改得这般大,两层轻纱挽着,被风吹得轻轻飘荡。
怪模怪样,但看起来应该很舒服的椅子上面摆着不像枕头,但又和枕头差不多的东西。
还有地面,亮堂得叫人不忍心踩下去。
才接待了两个女娘的春娘等人听着下边的热闹难免心急,怕坏了林真的摊子,看到马夫人上来,春娘带着一个哥儿迎上去:“夫人,是是春娘,您请这边坐。”
那两个女娘都已经上完了妆,这会儿捧着手里的铜镜,不可思议地抚摸着自己的脸。
春娘引着马夫人坐到舒适的沙发上,也不急着让马夫人体验上妆,而是看了马夫人脸上的妆容道:“马夫人用的,是去年在京都用的人十分多的水光粉吧,此物我从前也经手了一些,确实很是不错,瞧着不过分白,不像那唱大戏的。”
她还耐着性子,马夫人的目光却已经落到那两个上完妆,拉着给自己上妆的女娘和哥儿,在追问这些都是什么价格,立马买了好几套的人身上。
她有些内向地道:“春娘,林氏水粉坊都有些什么货物,你拿给我瞧瞧。”
春娘见她如此,直接道:“我带夫人直接试用试用,有句话说得好,说得天花乱坠,不如亲自瞧瞧。”
“对,是这个理。”马夫人眉开眼笑,还是忍不住看了那两个上完妆的女娘。
不仅是这两个女娘,二楼这些帮着上妆的人也一样,那肌肤怎么能这么顺滑这么剔透,看起来还很自然,不像自己脸上的水光粉,有些过度的白,看起来反而有点灰灰的。
马夫人被春娘带到洗脸的地方,拆开一块薄一点的香皂,沾湿之后搓出泡沫。
还不等春娘介绍,那两个先体验了的女娘道:“夫人,那是香皂,不仅好闻,洗了脸还有股香味儿,脸还滑溜。”
春娘忍不住会心一笑,“陆夫人说得很对,这香皂里头加了林氏水粉坊独有的配方,不仅能把脸洗得很干净,还有润肤的效果。”
“咱们现在用的是试用品,夫人要是喜欢,可以带正装的回去,比这略厚,更大一些,能用好久呢。”
说着,马夫人的脸已经洗干净了,马夫人惊喜地发现这个名为香皂的东西不仅泡泡多,清洗起来还很方便,冲几次水就干净了。
她忍不住道:“这个香皂我待会儿带两块回去。”
春娘用绵软的帕子细细地把她脸上的水擦干,点头:“我记下了,待会儿叫人给夫人包上。”
上妆的步骤春娘早已烂熟于心,为了今天,她夜里也勤加练习。
这是她活到现在做得最专心,也最让自己开心的事儿,她甚至感受到了在闺阁中时,与好友一起偷偷溜出来玩才有的快乐。
花露,玉容粉,口红,眉毛修成好看的柳叶眉。
春娘在马夫人脸上拍了最后一层薄薄的白玉容粉,退开身子:“夫人,您瞧瞧。”
马夫人睁开眼睛,望着有些昏暗的铜镜里的自己,她伸手摸着自己的脸,有些不敢置信。
铜镜里的妇人年轻了十岁不止,整张脸像是从内里透出来的好气色,白润有光泽。
“这可真是太神奇了,”马夫人左看看右看看,没有一处不满意,“这什么玉容粉,花露,口红,全都给我来两份。”
“还有刚才的香皂,也别落下了!”
最先来的都是那些行商散商,自是不会带着屋里的人,慢慢的,马掌柜这样的客人多了起来。
他们都想着林真是个夫郎,带夫人夫郎来更好些,于是二楼的客人渐渐多起来。
他们都和马夫人以及之前的两个夫人一样,被林氏水粉坊卖的所有东西折服,开口最低就是两份。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人群里增加了被热闹吸引进来的州府的百姓。
林真瞧了瞧一楼二楼的人,对身后的侍者道:“跟后院的人说一声,让他们注意着冰,化了就换新的。”
“还有我让准备的冷饮也去看一下,天气热,吃点消暑的更舒服。”
穿黄色衣衫的侍者把事儿牢牢地记在心里头,转身去后院。
前面忙,后面也忙,好些客人看了之后就买了不少东西带走,玉容粉、花露、口红、香皂、肥皂、雪花膏等物都在源源不断地往前面拿。
还专门隔出一处烧茶水,不过林真刚才吩咐人做点加冰的冷饮,供客人选择。
突然,林真正要去二楼看看,热闹的铺子陷入了沉寂,他回头看去,只见穿一身黑色罗做长袍,玉簪挽发的顾凛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官朋高通蒋靖三人与他们的夫人。
最近他们几人忙上忙下,州府里的好些人都见过他们骑马进进出出的模样,一眼就认出了他们。
“草民见过大人。”
“草民见过大人。”
“……”
“嗯,不用多礼,”顾凛走到林真近前,将手里的小小盒子递给他,“林叔。”
林真知道他最近在为离州边境防线的事儿忙,看到他抽空来,心里高兴。
接过他手里的盒子,当场打开,只见里头竟然是个雕工不是上乘,但很有灵气的玉雕。
雕了一个脚踩聚宝盆,手拿金元宝的财神爷,林真怎么看,都觉得那财神爷和自己有几分相像。
林真把这只有两根手指大的小小财神爷拿在手里,看了一眼顾凛,亲自领着他还有官朋高通蒋靖等人往待客用的那边去:“你们在这里略坐一坐。”
“官夫人高夫人蒋夫人,二楼还有许多夫人夫郎在那里聚着,不若你们也去瞧瞧,省得陪他们在这里大眼瞪小眼。”
三个夫人深居简出,还是第一次见林真。
但他们从夫君嘴里听过几次林真的名字,知道他是知州的叔叔,自己还办着作坊,如今这座很是奇妙气派的铺子也出自他的手笔,对他这人很是好奇。
听他这么说,看了眼自己夫君的脸色,应声答好。
林真吩咐身后的侍者带她们上二楼去。
留下来的官朋高通蒋靖三人望了望这间铺子,瞧着林真的目光都不一样。
他们三人其实根本没想过要一起来,更没想过要和顾凛撞上,但事儿就是巧,走到门口四人就聚在一起了,避都没地方避开。
铺子里的人悄悄地打量着顾凛和官朋他们,不敢高声说话,直到过了好一会儿,才再度陷入到热闹中。
客人来了一拨又一拨,慢慢地,来的多是从熟人嘴里听到风声,赶来试妆,买玉容粉花露口红,以及香皂雪花膏等物的女娘和哥儿。
待夜幕降临,最后一个客人心满意足地拎着东西走出铺子,林真呼了一口气,望着还留在这里的顾凛,从袖子里掏出那件小玉雕:“今天这么顺利,有它几分功劳。”
在待客区坐了一下午的顾凛知道他铺子今天有多么的红火,赚的银钱也极多。
他道:“照着林叔的模样雕的,好看。”
刚拿到手那会儿林真就有点怀疑,现在听到他亲口说了,林真把玉雕拿到自己眼前,觉得顾凛对自己的滤镜真够厚的。
他走回去,借着顾凛宽大衣袖的遮掩,拉了一下他的手:“待会儿我们水粉坊的人都要去酒楼里吃饭,开庆功宴,你也去。”
转瞬即逝的手与手的交握,林真感觉到他的体温有些高,跟他肃着的面色半分都不相符。
他把小玉雕揣到袖子里,就听到顾凛答应了。
“好。”
铺子里的人前几天就被林真告知过今晚要聚在一起吃饭,尽管忙碌了一天,大家伙还是精气神十足,迅速地把铺子里的东西收拾好,打扫干净,拿抹布把下半段墙的瓷片,以及地上的瓷片擦干净,你叫我我叫你地走出铺子。
林真让牛大锁上铺子门,手一挥道:“拿两个人去一号院二号院那边把人全都叫来,去聚贤居!”
“今天晚上饭菜酒水不定量,什么时候吃饱喝足什么时候撤!”
“对了,还有你们的工钱,我也叫人先抬去聚贤居了,待会儿边发工钱边吃饭。”
哥儿女娘们觉得这日子美得没边了,小西这个胆子极大地一把扑过来想抱住林真,然而他刚刚靠近林真,身体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扯着旋了一下,懵头懵脑地以为自己遇到鬼打墙了。
其他胆子没那么大的欢呼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