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林氏水粉坊所有的人都到聚贤居门口了,聚贤居的掌柜带着人等在外头,看见林真他们来,提着袍子走过来,“林老板,您能选我们聚贤居,是我们的福气啊。”
突然,他看到站在林真身边,一身黑色罗做长袍,长身玉立的顾凛,心头一凛连忙弯腰行礼。
林真瞧了顾凛一眼,道:“此处只有我的亲戚,没有什么知州大人,掌柜的不必拘束。”
“快叫人把酒菜都上上来吧。”
“是是,酒菜早就备好了,只等着林老板带人来就下锅。”聚贤居平日里生意还算不错,因为走中档路线,条件差一点的人家偶尔也能进来吃两顿。
但有钱不赚是傻子,林真派来的牛大一说要定十桌饭菜,掌柜的就答应了。
掌柜的把林真他们引进去,“林老板,一楼摆了五张桌子,二楼也有五张,我领你和顾大人上去吧。”
“不用,”林真环视了一下四周,道,“掌柜的你叫人把上边的几张桌子也抬下来,全放到一楼来,挤点也没关系,热闹。”
“这……”十张桌子全摆到一楼,确实挤了些。
但是客人怎么说,掌柜的就怎么做,吩咐身后的人:“去把桌子都抬下来。”
跟着林真一起来的林氏水粉坊的汉子们看到聚贤居掌柜的身后只有两个小二,纷纷自告奋勇地道:“老板,我们跟他们去抬桌子吧,一下子就完事儿了。”
“去吧,”林真道,然后在他们上楼梯的声音里,看向那些女娘哥儿,“你们先找桌子坐下,八个人坐一桌。”
女娘和哥儿们还是要和汉子们避嫌一二,自觉地全坐到一边,他们大部分人都没来过酒楼,好奇地用眼角的余光到处看了看,跟旁边的伙伴朋友们小声地说着话。
去楼上搬桌子的汉子们也下来了,安放桌子的时候跟女娘哥儿们隔开一米远的距离,有些挤地坐到一块。
他们才刚坐下,掌柜的就带着小二把菜端上来了,一个汤九个菜,取了个十全十美的含义。
汉子们的桌上还有两壶酒,哥儿们则是酸梅汤,林真知道他们累了一天了,肚子都饿,所以给自己倒了一杯米酒,站起身:“今天是我们林氏水粉坊铺子开张的好日子,也是你们来我这里上了一个月工,可以领第一个月工钱的好日子,我跟你们喝了这杯酒就去前边给你们发工钱,你们该吃吃该喝喝,被叫到名字再上前来。”
下边坐着的工人们也给自己倒上酒或者酸梅汤,站起来敬他。
林真一饮而尽,让他们赶紧坐下吃点东西填填肚子,自己往前边走去。
之前就叫人拿来这里的工钱摆放在前头,林真打开箱子,望着里边已经清点好,用麻绳穿着的铜板和一钱银子的散碎银子,按照当初他们进来做工时登记的顺序,从第一个开始喊:“赵三丫。”
坐在一桌子饭菜面前,根本无心吃饭的众人眼睛都望着他和箱子里的工钱,第一个名字喊出来,认识赵三丫的全都看向她。
赵三丫自己还没反应过来,被身旁的麦子推了推手肘才如梦初醒,连忙走到林真面前。
林真把串好的九十二文钱,以及一块一钱的碎银子递给她:“这个月工钱一百五十文,加上加夜班的七天,共得一百九十二文。”
虽然进来做工的时候就知道一个月有一百五十文的工钱,赵三丫还是觉得像做梦一样。
这比自己哥哥们的工钱还要高了,活儿还不重。
她懵懵地接过林真递过来的钱,给林真鞠了一个躬,脚步轻飘飘地往下走。
大家伙都用羡慕的眼神望着她,一想到自己待会儿也能领到这么多钱,心跳都加速了。
“钱壮。”林真叫到下一个名字。
一个汉子站起来向他走去,林真把一钱银子和九十二文钱递给他。
这个叫钱壮的汉子激动得脸都红了,不停地跟林真说谢谢林老板,说着说着眼睛还红了。
只有那些和他玩得好的汉子才知道,钱壮家里头就他一个壮劳力,父亲早早死了,他娘艰难地把他们兄妹两带大。
钱壮八九岁就出来跟着人找活干,但年纪小,人家只给饭吃,一文钱都不给,所以钱壮经常用树叶子包着自己的口粮回家去和母亲妹妹一起吃。
好不容易长大了,仗着有把子力气到处给人干苦力,勉强能让三口人混个水饱。
林氏水粉坊招工的消息还是他从干活的主人家那里听到的,一开始只是想着水粉坊的活儿最起码要稳定些,不像在外头有一天没一天的。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水粉坊的活儿会这么好,不仅一个月有固定的一百五十文,中午还给饭吃。
要是上夜班更好,一天能多六文钱,下午还能接着吃一顿。
拿着一百九十二文钱,钱壮握着拳头,想着要是水粉坊已经还招工,他一定要让自己妹妹来试试,能和自己一起在水粉坊干活就更好了,家里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
名字一个个叫到,工钱发放到他们手里头,给林真留下印象的小西,麦子等人也领到了自己的工钱。
来州府一段时间,还没开始正式做工的春娘等人眼神之间流露出羡慕。
而被买来的周正初邵英等人,阿晨这些护院,在铺子里忙活了一天的侍者,并没有什么想法。
他们是林真的奴仆,林真的私人财产,只要林真给他们饭吃,不打骂折磨他们,林真就是一个好主子了。
突然,周正初听到林真叫到自己的名字。
坐在他旁边,照顾着孩子的妻子也愣了愣,不确定地道:“正初,老板好像叫你的名字。”
周正初从椅子上站起来,向着林真走去,他身强力壮,站在身形略显纤细的林真前边跟一堵墙一样。
林真抬头望着他道:“你们七人负责护送货物,经常在外跑动,每个月的月例银子是三百文,来拿好了。”
外出有风险,就像那回在东阳郡,要是自己带的是一般的工人,恐怕早就着了道。
所以林真考虑到方方面面,把他们的月例银子定在这个数。
护院的则没有他们的高,才一百八十文。
发完周正初他们和护院的月例银子,林真看向春娘他们,“春娘,你们十八人今日也跟着忙活了一天,也算一天工,每人五文钱。”
春娘他们没想到还有自己的,诺诺地道:“老……老板,我们还差着您……”
“今天的工钱不算在里头,等你们正式上工了,再开始扣。”
“来,先把今天的工钱拿了。”五文钱,林真就自己一个一个地数了,等春娘走到近前了,把铜钱递到他手里。
“老板。”这一刻,春娘彻底放下心头的那点东西,肩背都挺直了几分。
“拿着吧,这是你们应得的,干活的人就应该得到报酬。”林真望着她道。
春娘把五文钱接到手里,握在手心:“谢谢老板。”
她走回他们那桌,桌边的人都是从州府一起来的,他们望着春娘拿着五文钱的手,纵使之前心里一直提不起劲儿来的,也生出不一样的想法。
他们靠自己的双手就能养活自己,是不是这辈子就能这样活着?
林真把剩下的人的名字全都叫到,发完工钱后坐回自己的位置,瞧着他们道:“赶紧该吃吃该喝喝,再不吃菜都要冷了。”
脸上都带着笑意的男男女女们大声道:“老板,我们好歹吃了一碗饭了,你还一口都没吃到嘴里呢,你也快吃吧!”
林真望着自己那碗连个冒都没下去的饭,哑然失笑,可不是,自己还一嘴饭菜都没扒拉到嘴里呢。
于是赶紧带头,闷头吃饭。
*
还要送女娘和哥儿们回家,八个护院心里头都有数,只吃了一两杯酒。
等几乎所有人都饭饱酒足了,按照林真的吩咐把人一一送回去,春娘他们,周正初等人则自己走回去。
带着微微酒气的林真站在聚贤居门口,应了下坐在马车上准备回家的女娘哥儿的招呼,看着他们消失在街道上。
他对身旁的顾凛道:“忙的时候是真忙,乐起来也是真乐,你瞧见没有,他们都开心。”
“那林叔开心吗?”
“开心。”
林真点头,被酒劲熏红的脸上带着笑:“我们那儿有句话,人多吃着香,一个人吃着堵塞肠,况且他们来我这儿干活,也出了自己的力气,我不过是在此基础上让他们过得好那么些许,让大家伙稍微舒心一些。”
顾凛偏头望着他。
这道理很简单,谁都能说出口,但是真正做到,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人皆有私心,皆有无穷无尽的欲念,他的林叔却好像没什么欲念,所做的一切是自己所喜欢的,想做的,并且不吝啬地把些许原本属于自己的好处分给其他人。
不过也不代表他没脾气,亲眼见过他捅马氏一家的屋顶,大闹鲤鱼村李招娣家的顾凛知道他林叔只是秉持着自己所认为的善。
顾凛突然揽着他的腰,把他揽到自己怀里,在他略显丰润的唇上吃了一口。
他脑袋里那点蒙蒙的酒劲儿散了些,看身后已经关上门,但烛光还没熄灭的聚贤居,“顾栓子,你这胆子越来越大了。”
“嗯,”顾凛鼻子里哼出一声,放开了他,在他跟前微微曲下膝盖,“上来。”
“我没醉。”林真哈了哈酒气,觉得自己真没醉。
知道他喝了多少酒的顾凛看破不说破,顺着他的话道:“真真没醉,只是我想背真真回去。”
仗着现在的酒酒劲不大,被气氛感染得喝了不少的林真轻轻一跃,跃到他背上,抱着他的脖子:“你怎么又叫我真真。”
还不等他回答,有了些许酒意的林真道:“不过你上次叫我真真已经是四五天前了,现在叫叫也可以,只要别叫人听到就行。”
毕竟两人在外人眼里还是叔侄,且一个是夫郎,一个是小子,这样亲昵的名讳,不应由他们这样的辈分叫出来。
顾凛把手放在他pigu下,背着他往衙门走,他道:“不会很久。”
“嗯?”林真有点儿没听清,他趴在顾凛背上,突然之间觉得顾凛的背好宽阔,滚烫的体温透过薄薄地罗做的衣衫传到他身上,像是要把他身体里的血都烧得沸腾。
林真一低头就在他后脖颈那儿舔吻着,濡湿的she尖滑过他的肌肤,将他后脖颈那儿的发根都弄湿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