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招人不,招人的话让你表哥表弟都去试试!”
“表弟,你们是做什么活儿的,真的能拿到工钱吗,别不是骗子。”
孟小树拍着自己的胸脯保证:“我们刚领了上个月的工钱,一百九十多文。”
他舅舅急切地拉着他:“不是一百五十文吗,怎么多出几十文?”
孟小树解释道:“水粉坊有夜班,上夜班的时候不仅晚上那顿饭可以在水粉吃,一天还有六文钱的加班银子,所以有一百九十多文。”
从孟小树嘴里说出来的东西,都叫他舅舅一家心动,拉着孟小树问了又问,第二天孟小树的两个表哥,一个表弟全都跟着他往州府去了。
几人刚进州府,就看见很多年轻的女娘和哥儿急匆匆地往一个方向去,孟小树一看就知道那些人也和自己一样,想给亲戚朋友们找条不一样的路,赶紧对表哥表弟们:“他们肯定都是想给林老板做活的,我们快点去,人招满了就不招了!”
跟着他来的汉子和哥儿一听,立马跑起来。
刚跑进广顺巷,就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在巷子里走着,边走边大声道:“所有来找活干的人,都排好队,左边是女娘和哥儿,右边是汉子,不遵守规矩的哪怕你跑到前边也不录用。”
不少人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孟小树赶紧拉住表哥还有表弟,让他们按照二号院护院说的去做,排到队伍里。
现在天还没亮,孟小树为了不耽误上工,给表哥表弟交代了一些自己当时找活的时候经历的事,让他们安心地在这里待着,等自己下工了来找他们。
虽然是亲戚,两个表哥和一个表弟也不好麻烦他,心里很没底地说自己知道了,让他安心去做活。
孟小树顺着几乎排到昌平接接口的队伍往林氏水粉坊二号院走去,他看到好多好多的人,有州府里的熟面孔,有一看就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人,大家的目光都往前面看着,恨不得站在这儿看到前面是什么情形。
几个坊招工几百人,广顺巷彻底热闹起来。
*
“林老板,这是今年截止到八月林氏水粉坊出的所有的单子,您看看有没有错漏。”林真才刚从马上下来,脚刚刚沾地,水粉坊的那位老童生就追到这儿,把账本递给他。
林真望着近在咫尺,已经能听到猪叫声的猪场,接过账本快速地过了一眼。
自从林氏水粉坊六月开张以来,单子一天比一天多,大禹四处的行商散商一大半都在往这里跑,玉容粉,花露,口红,雪花膏,肥皂,香皂,天天都在装货出货,来来往往的人都让州府一下子热闹起来,昌平街上新开了好几家客栈和酒楼,就是趁着这股风赚这些行商散商的银子。
林真今天来看的这个猪场就是应肥皂和香皂而生的,两者都需要大量的油脂,州府周围的猪都快被他给买空了,没法子,他只能在州府郊外买了一块地,专门养猪供应肥皂坊和香皂坊。
现在几个坊都配备了记账的账房,一个坊两个,用的还是他特意要求的表格,所以各种数目一目了然。
林真把账本上的数目对一对,跟水粉坊的账房道:“账我都看了一遍,没问题,咱们水粉坊这两个月的纯利还在增高的趋势,再等几个月稳定稳定,就可以把原材料的进货量大约固定下来。”
“是。”水粉坊的老童生是林真第一批招的账房,彼此都是熟人了。
林真道:“你从水粉坊那边赶来,休息休息吧,要不跟着我去看看猪场新进的猪?”
老童生听到林真邀请自己去看猪,愣了一下点头:“好。”
几个作坊现在都忙,牛大这个大管事忙得脚都触不到地儿,所以林真给鹿鹿弄了一匹不高的小马,让她跟着自己到处跑跑。
这会儿鹿鹿听到林真邀请账房先生去看猪,不由得闷笑。
林真看向她,道:“这猪的用处可大,肥皂坊和香皂坊都望着这儿呢。”
边说,他们边往里边走。
离州地广人稀,地势平坦,林真买在郊外的这块地七八亩,才花了很少的银子。
猪场已经建起来了,墙是土砖砌的,瓦是林真在城里定的黑瓦,三排长长的房子立在那里,四周围着围墙。
林真他们刚靠近门,看门的人就发现了他们,看到是曾经来过的林真,赶紧拍了拍汪汪汪怒吼的狗头,“老板来了。”
林真望着拴着的那几只凶猛的狗,“猪场的邢管事呢?”
“在里头呢,刚刚买了几只母猪和十几头小猪,管事正在盯着工人把猪弄进猪圈里。”
“我去瞧瞧。”这个猪场可容纳一千多头猪,修建的时候充分考虑到排水,喂食等,又宽敞又亮堂,干活的人都跟林真戏称这哪里是给猪住的,人都住得。
林真走进有小猪撕心裂肺地叫着的房子,宽大的屋子里头分成一排排的猪圈,不少猪圈里头已经养着小猪,大猪。
好几个工人正在把刚买来的小猪放到新的猪圈里,但那些小猪到了陌生的环境后很惊慌,成年人手臂那么长的身体爆发出很大的力气,抱着的汉子都被弄出一身的汗,脖颈的青筋都冒了出来。
“这头猪好,力气大,精神,长大了肉就往我们肥皂坊送!”一个黑壮的汉子望着在猪圈里跑来跑去的小猪,两眼放光。
另外一个有点瘦,但精神很足的汉子瞪圆了眼睛:“这头你也要,那头你也要,我们香皂坊也等着这些肥猪炼油呢。”
猪场的邢管事拍拍脑袋,对这两个作坊的人道:“我这猪才刚来,就被你们全瓜分到兜里了,你们也不怕他们听着瘆得慌,不长肉了。”
黑壮汉子道:“邢管事,我们也是没法子啊,肥皂坊的单子都压着好多了,其他原料都没问题,就是这个猪白肉,”黑壮汉子拍手,“州府周边都买不到几头大猪了,眼看着就要断了货,我们管事能不急吗?!”
瘦且精神的汉子道:“我们香皂坊不也是,管事都已经跑到老远去收猪了!”
现在养一头猪不容易,一年到头就长那么点肉,肥肉剔出来也不多,现在肥皂坊和香皂坊要的量大,肥肉都快跟不上了。
林真一个月之前就开始弄这个猪场,现在猪场里的猪大的小的加起来才三百多头,还包含了母猪,种猪,其余的全是半大不小的猪,还不能出栏。
“你们在这儿耍嘴皮子,猪也不能多长二两肉,”林真走过去,望着在猪圈里精神不太好,明显有点儿不适应新环境的小猪,问邢管事,“这些猪都是去哪里收的?”
“老板。”忙活着的人都没想到林真会来,都有些惊讶。
邢管事道:“是猪场里工人的亲戚打听到的,连着母猪一窝端了。”
“……”林真瞧着满脸兴奋的邢管事,觉得自己把这猪场交给他是个很好的决定,收猪都能收得这么有成就感。
他问邢管事:“之前买来的猪都按照我说的那样喂的吗?”
“是,老板你过来这边看看,”邢管事带着林真去那些已经买来十几头,七八天的猪圈旁边,指着里头精神头很足,在里头跳来跳去的猪,“每顿的猪食都给得很足,肉长得很快,像这批半大的,再有四五个月就能宰杀了。”
林真知道现代的猪有饲料加持,多是三四个月出栏,但是现在没有现成的饲料,所以他只能弄个简易版的,加点蛋壳碎,晒干的磨成粉的鱼,再添些碾粮食时的米糠。
最主要的,是用水粉坊里过滤米浆沉淀物后剩下来的米浆,每天叫人拉来这里,由猪场的人煮熟,然后搅和猪食给猪吃。
效果自然也是有的,比如眼前这间猪圈的半大猪,毛光水滑,背都胖平了,身上的肉走一下颤一下,不是外头的农户能养出来的。
这些猪睡的猪圈很干净,皮肉都白花花的,林真忍不住上手拍了拍快有自己巴掌宽的猪脊背,已经能想到等自己这个猪场能够正常供应了,州府的肉价会产生的变化。
他们只要肥肉,瘦肉和内脏都不要,虽然现在的百姓缺油水,都喜欢肥肉,但再怎么说瘦肉也是肉,有总比没有好。
看了一圈猪场,已经在外头巡视了好几天的林真回衙门了,他望着前头好些马还有马车,随口问衙役:“什么人来了?”
“各地的巡检,和好几处的县令,州府周边的粮食快能收了,大人们开探听明年的耕种是不是还和去年今年一样。”
林真跟衙役说着话,看了看自己身上已经有点厚的秋衣,觉得这时间过得可真快。
一眨眼,种下去的粮食马上就要收进家里了,今年州府周边的百姓应该能过个好年了。
而正堂里,被叫来此处的巡检们听完顾凛的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咬着牙道:“大人……我们……手底下的兵连顿饱饭都吃不上了。”
“三年前的粮饷到现在都还没发,有心无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