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粮官还是之前那个,听说林氏商行给军士们送了一批东西,还派人来跟着一起押送,感叹了一下便出发。
由于水泥路已经修到离州边境,此次运粮的速度比林真跟着来那次快了将近一半时间,四五日就顺利抵达军士驻扎的地方。
运粮官找到此处专管军队粮草的人,特地跟他交代,指着最后边的数十辆马车道:“那是林氏商行的林老板送给离州军士的,大人跟顾大人说一声,看看顾大人怎么分配。”
东西运粮官看过,好东西着实不少,肉罐头,肉干,还有炒面。
更有一批厚实的,用今年的新棉花做的衣裳裤子皮靴子,运粮官伸手摸过,好家伙,穿在身上肯定暖和得很!
接收粮草的官员点头:“放心吧,这事儿一定跟大人说。”
刚带着人把几百窥伺的车罗国贼人全杀了,顾凛还未下马,就听到有人禀报,说林氏商行的林老板派人送了东西来,让他过去看看。
顾凛望着前边运送粮草的队伍,脚后跟轻磕马腹,驱着马往粮草那边走去。
跟在他身后的几人互相看看,也跟了上去。
“知州大人,这些就是林氏商行的林老板差人送来的,东西下官粗略看了看,有吃的有有用的。”
顾凛下马,掀开盖着东西的油纸,只见一个个木箱子整整齐齐地码在里边,撬开一箱,里头全是眼熟的肉罐头。
跟在他后头来的有之前曾一起并肩作战的部下,吃过肉罐头,嘴巴里一下就泛出口水了,小跑到顾凛身边:“大人,这东西好啊,我们左前锋这几天杀了不少贼人,正缺这口油水呢,您可一定要留几箱给我们!”
而那些边军的将领没吃过肉罐头,看着刚才还跟自己比谁杀的贼人多,一副悍匪模样的离州军士脸都笑成了一朵花儿,不解地也走过去:“这是啥?”
吃过肉罐头的离州将领眨眨眼,“没什么没什么,就是一点儿粗粮。”
边军将领怀疑地看着他,“是吗?”
“不然还能是啥,咱们兄弟两个,还能骗你不是。”
顾凛掀开另外一辆马车上的厚厚油纸,拿起一个厚实的,上面缝着绑带,一看就是专门用来保护膝盖的厚厚的棉花护膝,嘴角扬起了些许弧度。
运粮官走上来,道:“除了护膝外,还有棉衣棉裤,皮靴子,尺寸有大有小,很是合用。”
“嗯,全都抬进去,”顾凛把厚实的护膝放回马车,对运粮的官员道,“回去跟林老板说,东西很好,劳累了。”
“是,下官一定把话带到。”跟着去鲤鱼村的副千户是大嘴巴,现在整个离州城几乎都知道顾大人和林老板已成亲,是名正言顺的一对儿了。
林老板这大老远送东西来的架势,别说顾大人了,就是运粮官瞧着都羡慕得紧。
也只有林老板身家厚,出手这么大方。
这些东西暂时和粮草堆放在一起,守着的却是顾凛身边的人,不过消息还是很快传开了,说从离州州府送来一批东西,还没下发下去,也不知道会先给哪些军士。
驻扎的军营里,刚刚从顾凛身边离开的边军将领坐在营帐里,正拿着步擦拭好不容易得来的棱刺,几个和他一样,同为边军的大小将领走进来。
络腮胡男人坐在他身边,抓起碗喝了一大口热水:“刚才从离州城送来的那些东西你瞅见没有,是些什么?有咱们的份没有?”
在一起共事的时间长,边军和边军要更熟悉些,难免和离州本地的军士有一二分隔阂。
特别是亲眼见着离州军士用的武器,穿的甲胄,kua下骑着的马,谁不眼红,谁不羡慕。
可谁叫人家是顾大人亲手打造出来的,眼红羡慕都只能憋着!
今天听说来了些东西,边军将领们都有些好奇会是什么东西,有没有自己的份儿。
看过那些东西的边军将领道:“有棉花的衣袍,护膝,皮靴子,还有些貌似是吃的。”
“顾大人叫人守着,还没说怎么处理。”
坐在络腮胡旁边,虽是个武将,却有几分文人气息的男人道:“也不知道有没有我们的份。”
络腮胡把手里的碗放下,瓮声瓮气地道:“咱们这些外军,粮草军需都由朝廷供应,可我们大家伙谁不清楚,朝廷给的那叫什么粮草,一碗高粱米有小半沙石,还全是不知道存了几年的陈粮。”
“哪像人离州军,天天一顿干的一顿稀的,三五不时还有一块肉吃,人比人气死人。”
他这话一出,旁边人都不说话了,心里的想法跟他一模一样,甚至想着怎么他们就不是顾大人手底下的兵。
突然,营帐被捞开,一个军士裹着风雪进来:“几位大人,顾大人叫下官来跟您们说一声,叫把这段时间杀敌人数最多的前两千人的名字报上去,好分配东西。”
“另外这是给几位大人的。”
说着,跟着这位官员一起进来的军士数出他们几个将领的肉罐头,肉干还有炒面,“这是林氏商行的林老板送来的,数量不多,所以大人们一样得两盒。”
“还有棉袍护膝以及皮靴子,一位大人一套。”
那位见过东西的将领这会儿才听到肉罐头三个字,一想到之前那兄弟跟自己说是粗粮,恨不得一脚踹屁股上。
肉!
这可是肉!
就是不知道怎么做的,竟然装在这么个盒子里。
还有自己也眼馋的棉袍,手才一搭上去,就知道是上好的棉花塞的,立刻迫不及待地把护膝用上。
没一会儿,冰冷得麻木胀痛的膝盖就舒服多了,几个边军将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二话不说赶紧把名单报上去。
当天,东西就下来了,杀敌有功的一人一盒肉罐头肉干还有炒面,棉袍皮靴子护膝二选一。
当天晚上的晚饭不管是离州军士还是边军,都加了肉罐头,虽然到每人嘴里可能只有指甲盖那么大点肉,但也是肉味了。
那位差点被蒙骗了边军将领终于踹到了说肉罐头是粗粮的离州将领的屁股:“好你个老小子,这就是你说的粗粮,还左一口兄弟又一个自家人。”
被踹了屁股的离州将领也不生气,拍拍屁股上的雪:“怎么样,味道不错吧,哎哟我跟你说,之前我们守离州城的时候,林老板给了好些,直接一整个肉罐头放在火上烧热,用那汤泡饭,绝了!”
“咕嘟……”光是听着,踹他屁股的边军将领就吞了吞口水,把脚放了下来,对站在自己跟前拍着屁股的离州将领道,“你再给我说说你们守离州城的事儿。”
“好嘞,咱两兄弟,你要听多少遍我就说多少遍。”
车罗国蓄势待发,时不时地就派人四处骚扰,离州军士和边军围追堵截。
“噗呲——”一个离州军士被两个车罗国贼人围攻,腰腹被棱刺刺中。
他旁边不远处的边军军士连忙骑马赶过来,手里都有点卷口的大刀砍过去,离州军士见状忍着疼,连忙把手中棱刺挡过去……
离州城里的百姓时时刻刻都在望着从罗染以及边境来的军士,但凡听到打了胜仗的消息,都喜不自胜。
而年关才过没多久,正是离州耕种的前夕,燕国与周边两三个小国结盟,悍然进犯平州。
转瞬之间,大禹北面与西北面受敌,连着来离州进货的行商散商都少了几成。
*
林氏商行的商队回来了一批,从东阳郡运来的粮食,盐巴和铁全送到修建的仓库里,由专人十二个时辰轮流看管。
林真望着满满当当的仓库,心中总算松了几分,抓起一把粮食,对运送东西的领头人道:“这些日子辛苦了,好生休息几天。”
“老板,咱们离州怎么样,顾大人那边……”按理说这样的事儿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军士能打听的,但在军中待了那么多年,不由得焦急。
林真道:“尚可,车罗国增兵至十五万,数次想从边境突围过来,从离州直入京都,都被顾大人还有一众大人奋力挡了回去。”
“呼——”这位跟着出去的军士松了口气,但随之皱着眉头道,“可平州那边,不大乐观。”
“我们在水上跑,听到看到的更多些,好些平州的百姓有路子跑的都想从那里跑出来,听说燕国已经连打了几场胜仗,差不多把大半平州吞下,颓势难挽。”
林真也皱起眉,想到了生意在平州的林小幺。
从知道燕国进犯平州他就一直提着心,然而现在寄一封信千难万难,更别说乱起来的时候。
他把心头那些担忧按压下去,道:“朝廷几十万大军可用,应该不至于让燕国深入中原。”
“等顾大人从离州这边腾出手去,应当无碍。”
跟着商队一起出去的军士点点头:“是这个理,林老板,我先下去休息了,您也注意些身体,我瞧着您似乎多日未休息好了,脸色有些难看。”
“嗯,你去吧。”林真忍不住低头,捏了捏鼻根。
身后的鹿鹿伸手想扶他,被他出声阻拦了。
鹿鹿心疼地道:“您这几个月就没有好好睡个安生觉,整日不是忙生意的事儿就是把自己埋在火药房里,怎么挨得住。”
“没事,生意上有各工坊的管事在忙,我也就忙火药房里的事儿,对了,待会儿回去叫人再采买些做火药的材料回来。”
“知道啦。”
林真知道局势没自己说的那么轻松,从那七万边军刚来时候的样子,以及后续朝廷连粮草都拖欠的事儿不难看出,对上燕国,大禹除了拿人命填没有别的方法。
如今这局面还是离州挡住了车罗国,否则,早就乱得不可开交。
这消息送到边境,也不知道顾凛会如何做。
自己能做的,就是送更多的炸药过去,再送些吃的用的。
然而才过半个月,一个消息传来,打得有点远见的人忍不住骂娘。
林真狠狠皱着眉,恨不得抓着那几个亲王的脑袋问:“你们脑子是被狗吃了吧,内忧外患还嫌不够,各自拥兵自重了!?”
原来今年春天当今圣上秦仲上朝时昏迷了两次,第一次三天就醒,这次却迟迟没有醒来的动静,下面的几个亲王坐不住了,生怕有人抢占了先机,调兵的调兵,把控京都的把控京都,听说在京都里就火并了几场,朝官都死了好几个。
原本还勉励维持的朝廷一下子停摆,远在平州抵御燕国的军士也群龙无首,节节败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