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詹知夏与“白浮君”互道晚安后,便翻看起他的微博来。
最初的时候,“白浮君”只发了一些旅游照片和自制视频,从评论、转发以及网友们发帖的时间来看,那时的他并不火,所以有大量细致的回复。
但大致半年后,“白浮君”的粉丝数量便呈火箭式上升,自那之后,他的微博内容便从旅游照片、自制视频慢慢向科普方向转变。
刚开始时,“白浮君”科普的内容都比较浅显,从回复内容来看,应该是仔细挑选过,但短短半年时间后,“白浮君”回复内容所涉及的行业越来越多,深度也与日俱增。如果他没有团队协助,那就是自身花了大量时间阅读、研究。
浏览微博的时间过得飞快,詹知夏也逐渐有了些困意,但就在此时,一连十几条微博的内容让詹知夏来了精神。
大约半年前,“白浮君”发起了一项与大运河相关的公益活动。他与其他参与者共同制作了一艘木船,以大运河源头白浮泉为起点,让木船沿运河顺流而下,其间他在微博上进行信号和导航的公开,号召粉丝捐款,同时木船每达到两百公里的里程碑点,他个人就会追加一千元的善款。
截止到最后一条与此事件相关的微博发布,“白浮君”的木船已经成功穿越天津、沧州、德州、聊城、济宁、滕州、台儿庄、徐州以及淮安等城市,结果却在淮安至扬州段神秘消失,至今都没有消息。
木船一边沿大运河顺流而下,一边不断被人拾起修复。这些幸运儿不仅成了一项极有意义的公益活动的参与者,同时也得到了“白浮君”的奖品。
他怎么没跟我提起过?詹知夏有些疑惑,她从一开始便告诉“白浮君”
自己要从杭州大运河的终点前往北京大运河的源头白浮泉,而“白浮君”
显然也和大运河有着不解之缘,为何他什么都没有说?但转念一想,“白浮君”肯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正如她一样。
摒弃了这个念头后,詹知夏忽然觉得有些兴奋,她对这种极具创意且又带有公益性质的事情非常感兴趣,心想如果能在之后的旅途中发现那艘木船就好了,她甚至有点想从扬州坐船前往淮安。
詹知夏越想越兴奋,忍不住在网上搜索起此事来,同时想着明天早晨问一下“白浮君”关于木船的各项信息,再根据木船失踪期间,淮安到扬州段的天气以及运河流速等计算出木船可能搁浅或沉没的区域。
詹知夏也不知道想了多久,困意终于如海浪般翻卷而来,将她带人梦乡。
詹知夏睡前想的是木船,可在睡梦中,她回到了大学时期,坐在教室右边靠窗的位置,清晨轻柔的阳光软软地洒在她身上,教室里安静得只有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她低头画了一会儿东西后,抬起头向左边望去,正好对上他温柔的目光。阳光耀眼,她有些看不清楚他的脸。
清晨。
詹知夏从睡梦中醒来,在床上躺了片刻后,这才睁开酸涩的眼睛,昨晚的梦已经被忘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零散的画面。她坐起身来,轻轻地摇了摇头,将它们甩开,而后将床头柜上的手机拿起来。
屏幕上有两条来自范萦月的未读微信消息。
“起了吗?我出发了。
“我马上到了。”
第一条是二十分钟前,第二条是三分钟前,再看看当下的时间,八点三十七分,比她平时起床的时间足足晚了一个半小时。
她不禁有些好奇,自己昨晚究竟是几点睡着的?不过她顾不得去想这些,直接翻身下床去洗漱,但她还没踏入洗漱间,就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詹知夏无奈地回退一步,走到房门前透过猫眼一看,正是范萦月。
房门打开了,范萦月见詹知夏身穿睡衣,头发乱糟糟的样子,颇为惊讶:“‘机器人’也会打破自己的早睡规则?”
她以前到杭州去找詹知夏,两人都是睡的一张床,因此她对詹知夏的作息再了解不过,但转念一想便明白过来,笑道:“昨晚失眠了?做美梦了?”
“想什么呢?”詹知夏一把将范萦月推开,走进洗漱间后反手关上门脸颊微红。
门外,范萦月似乎从詹知夏的反应看出了什么,微微一笑,也不多说什么。
詹知夏飞快地洗漱完毕,加上化妆、穿衣服也才用了半个小时,这期间范萦月一直坐在沙发上玩手机,见詹知夏准备好了后,这才站起身,道:“走吧。”
詹知夏之前被范萦月的话搞得有些慌乱,也没太注意她的脸色,现在洗漱完后,心情平静了一些,发现她有点不对劲:“你脸色有点差,生病了?”
“有点拉肚子。”范萦月应道。
“吃东西注意点。”詹知夏也没太当回事,只是叮嘱了一句。
两人很快便出了门,范萦月负责带詹知夏去一处风景优美的地方画画,后者坐在副驾驶座上,终于有时间拿起手机聊天了。
詹知夏立刻给“白浮君”发去消息:“早安。我昨晚翻看你的微博,看到半年前的公益项目,很好奇那艘木船现在怎么样了,有消息吗?”
“GPS一直没再传回信号。”
“你去找过吗?”
“我没有,但很多粉丝去过,都没找到,应该是风浪太大,沉没了吧。
“有点可惜…我对这件事很感兴趣,所以决定从扬州坐船去淮安,看看能不能帮你找到它。”
“那再好不过了。”
“真的很有趣,我看到那些微博后,忍不住幻想出一些故事,其实那艘木船里有两只小生物,它们悄悄地坐上木船,然后靠木船完成了一次伟大的航行。”
“你的‘脑洞’倒是挺大。”
“说起来,你是怎么想到要发起这项公益活动的?”
“很简单啊,我当初去旅行的时候,去了很多地方,有富裕的,有贫穷的,看得多了,就总想改变点什么,再加上有这种能力,想到就去做了。”
“这是件非常有意义的事。”
“谢谢你的认同。”
“还有就是,我很好奇,你为什么将航线选定为大运河呢?”詹知夏犹豫了很久,还是忍不住问了这个问题。
“有一些私人原因,也有一些工作原因吧。”
“私人原因?看来我们跟大运河都有些渊源。”
“是的吧,哈哈。”
詹知夏坐在副驾驶座上和“白浮君”聊得很开心,不时露出笑容,让一旁开车的范萦月感到很好奇:“有情况?”
“什么情况?”詹知夏头也不抬,继续打字。
‘追求者?”范萦月露出八卦的笑容。
“不是,一个朋友。”詹知夏摇了摇头。
“你每天工作那么忙,上哪里去交朋友?网友吧。”范萦月的语气很肯定。
“算是吧…”詹知夏想了想,似乎无从反驳。
“那你可得注意点,现在网上的骗子多得很…”范萦月向詹知夏举了不少身边朋友的例子,而詹知夏一直在了解木船项目的相关事宜,完全没有听进去。
大约过了四十分钟后,范萦月带詹知夏来到一处村庄,村庄位于竹林溪边,绿树掩映之下,自大运河分流而出的小溪清澈透亮,隐约可见一条条鱼儿在水中追逐,清新的空气让詹知夏顿感心旷神怡。
抵达目的地后,詹知夏从后备厢里拿出画架、画纸等,范萦月则在詹知复的不远处铺了一块餐布,不一会儿,上面便堆满了各种零食。
怪不得拉肚子。詹知夏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拿起画笔沉思起来,范紫月见状也不打扰她,自顾自地吃着零食、玩起手机来,两人分工明确,怡然自得。
在椅子上坐了片刻,詹知夏没找到什么灵感,忍不住拿出手机,继续跟“白浮君”聊起木船来,聊了一会儿,却无意间发现一旁的范萦月脸色苍白,额头直冒冷汗。
詹知夏立刻起身蹲坐在范萦月面前,有些担忧地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有点肚子痛。”范萦月的嘴唇有点泛紫。
“只是肚子痛吗?看起来不像啊…”詹知夏追问道。
“还有点头晕反胃。”范萦月又补充了一句。
“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话刚说完,詹知夏拿起手机准备叫救护车。
“没那么严重,我休息休息,晒晒太阳就好了。”范萦月伸手阻止了詹知夏。
詹知夏知道范萦月很讨厌去医院,一时僵住了,片刻后对她说:“那就等等看,如果半个小时后你还这样,我就带你去医院。”
“好。”范萦月虚弱地点了点头。
范萦月身体难受,詹知夏自然也没心思再去画画,于是拿起手机,给“白浮君”发去消息:“你是不是懂一点儿医术?”
“一点点,怎么了?”
“我朋友生病了。”
“什么症状?”
“她说她吃完早餐后就拉肚子,现在不拉肚子了,但感觉恶心不舒服,头还特别晕,脸色很苍白,嘴唇发紫。”
“应该是吃了什么不合适或者刺激性的东西引起的急性肠胃炎,但我也不是特别确定,你等等,我问问我朋友,他是医生。你可以先准备一点盐和热水,如果是急性肠胃炎的话,可能用得上。”
“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詹知夏还是选择了相信“白浮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