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第一百一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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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学而回来时,苏以云在练台词。

她卷着A4纸当话筒,声情并茂,读的是《雷雨》里的:“是命!是这不公平的命!”

听到外头钥匙哗哗声,她连忙收敛情绪,深呼吸一口,见俞学而进门来,体贴地上去帮他拿围巾:“回来啦?要吃夜宵吗?”

此时已经晚上十一点多。

俞学而神色如常,在她拿着围巾乐颠颠要离开时,叫住她:“等等。”

苏以云回头,俞学而站在玄关处,壁灯是暖橘色,他半身镶嵌在光里,半身在暗,眉弓骨长,光顺着他的骨相,打下一层浅色亮影,略深的上眼睑的褶子有一个暗处,衬得眼眸深邃。

这种打光,极大地增加展览品的观赏性。

皮相害人,以至于苏以云忽略他沉沉的目光,一边觉得有这张脸还要什么自行车,一边歪了歪头,问:“怎么了?”

俞学而:“来。”

苏以云依言走过去,目光晶亮,盯着他。

俞学而垂下眼睛,说:“手。”

虽然不清楚他想做什么,苏以云伸出自己的手。

猝不及防的,俞学而低下头,他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头发上。

俞学而的头发半长,和他的性格一样并不软,从发旋到发根,手按在上面,有种饱满的充足感。

苏以云另一只手还攥着围巾呢,慢慢睁大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微微仰起头,去追逐俞学而的目光。

天啊,俞学而这是怎么了?

她心里的小雀叽叽喳喳开始猜测,是科学院中心的项目出问题?要丢工作了?或者被齐院长训斥?

瞬间,苏以云脑补出他反常举动的十万个理由,全都离不开核心——委屈。

一定是委屈,他才会主动低下头,让她的手放在他头顶。

摸头,这是安抚性很强的动作。

苏以云手下没忍住,手指穿过他的头发,rua了rua,手感很不错,俞学而也没阻止,只是盯着她。

原来俞学而也会来向她寻求安慰。

她心里一暖,眉眼温柔,声音也放得很轻:“唉,没事了。”

俞学而虚虚捏着她的手腕,看她拿出撸猫的架势,他嘴角牵了牵,说:“怎么样?”

苏以云还等他向自己敞开心扉,秉烛夜谈,让她作为社会经验足够丰富的人,为他指引方向,结果俞学而反而问她。

她懵了懵,问:“什么怎么样?”

俞学而低头,靠近了点:“发量、手感。”

苏以云心里忽然拉响警钟,俞学而这么问,既然不是想玩“摸头杀”,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她后退一步,主动把手放下来。

俞学而看着她,直勾勾的,在等她的回应。

苏以云细想,自己近来学业有进步,他都还没夸夸呢,她今天就是头铁,顺着他的问答下去:“发量充足,手感很棒。”

“哦,”俞学而从大衣兜里拿出一台手机,把手机搁在鞋柜顶,回,“那【地中海】,是什么意思?”

苏以云:“啊?”

她目光呆滞,看着手机屏幕亮起,【地中海】这三个字明晃晃的。

失策!

按臭水沟的尿性,肯定以为他的形象完美无缺光伟正,地中海三个字,是对他赤。果果的侮辱!

苏以云下意识想溜,俞学而动作比她快,一手猛地按在她身后的墙上,将她锁在墙与自己之间。

苏以云与他对视。

他像狩猎中的雄狮,爆发力、敏锐度全是数一数二的,这气场太恐怖,让人忍不住汗毛竖起。

这个时候的壁咚是要付出代价的!

少女心来不及发作,苏以云从他结实的手臂下钻过去。

但是俞学而更有准备,发现她要溜走,拎着她的后衣领,用巧劲扯回来,按回墙上。

短短三秒,两人之间博弈两回。

苏以云完败。

俞学而收回按在墙上的手,低头看腕表,说:“给你三秒钟解释。”

她盯着俞学而发黑的脸色,脑子转得极快,小嘴儿叭叭:“你知道地中海的地理位置吧,它是世界上最大的陆间海,沿岸国家是经历过十五世纪到十八世纪的文艺复兴、启蒙运动,拥有浪漫主义……”

说着说着,她自己都信了:“对,就是浪漫。”

俞学而舌尖刮过后槽牙,他垂着眼睛,漫不经心地问:“然后呢?”

苏以云绷紧身子,闭上眼睛,忙说:“然后就是不准打人!”

俞学而顿了顿,非得和她掰扯清楚,嗤笑一声:“我打过你?”

“你没有啊,”准确来说,是苏以云打过俞学而,虽然对他来说不痛不痒,她双手扯着围巾,又贱兮兮撩他的底线,小声地说:“那你想怎么样,你又不能打我。”

俞学而看着她。

屋子里有暖气,她穿着珊瑚绒米白色睡衣,半裹着身材,本来别在耳后的头发,在刚刚的玩闹中掉下来,垂在她颊边。

她眼睛大而有神,眼尾尖,这样的长相偏强势,一画上浓妆,气场全开,就是素颜也是偏冷淡的。

偏偏那眼睛还有些不服气,勾着眼尾看他。

就像看到喜欢的玩具,又懒得动一动手的白猫,她伸长脖颈,露出洁白的一截,非要人把玩具送到她面前,才能博她一笑。

是一种隐秘不易被察觉的勾引。

俞学而突然觉得有些燥热。

他手指不经意拉下羊毛领子,一边往屋里走,脱下大衣挂在沙发后背,说:“是不能怎么样,”却还不饶人:“今天的卷子,我有的是时间帮你检查。”

苏以云:“……”

不,她不想接受智商的降维打击!

苏以云对空气龇牙,不高兴地嘟囔:“就知道欺负我。”

俞学而正在接水,他喝一口温凉的水润润喉,还真起了谈兴,问:“我什么时候欺负你。”

这话苏以云可不爱听,她吸一口气,学着他平时的姿态,阴阳怪气:“除了2月30号,那天你确实没欺负我。”

俞学而从鼻腔里轻哼一声,放下水杯,“你过来。”

苏以云向来见好就收,“我不。”

她想往房间里溜,俞学而的步伐比她的大,没两下就封住她的前路,苏以云警惕地问:“你干嘛?”

俞学而忽的笑了笑。

他笑起来时,一身气息很是清爽。

苏以云愣住,却看他伸出手,按住她的后脑勺,他紧盯着她的眼睛,低下头。

这个吻突如其来,带着淡淡的薄荷味。

他开车时会喜欢吃薄荷糖。

但与凉爽的味道相反的是,他的嘴唇有些烫。

苏以云的睫毛抖了几下,顺从地合上。

窗外的雪花落在洁白干净的玻璃上,打着个旋掉下来,仿佛惋惜错过咋咋呼呼的“争吵”。

好半晌,俞学而顺着她的下巴亲吻下去,嗅着她身上温柔的暗香,在她脖颈到肩膀处落下一个个干燥的吻。

不知道什么时候,苏以云手臂攀在他肩膀上的,能让一米六八的她有种小鸟依人的感觉的,只有俞学而宽大的肩膀。

他声音喑哑,说:“这才叫欺负。”

她双眼有点湿润,想什么,就说什么:“你欺负人的办法,也太少了。”

当然,说出口的时候,她真想用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地上的围巾,给自己来个死亡窒息高级体验。

天惹,她在说什么鬼话!

她忍住脸红,微微后退点,手指卷着耳边的头发,说:“咳咳,这么晚了,我,我先回房间。”

是的,这么久以来,他们虽然是“同居”,但是并没有睡在一起,更像是室友。

当然,这种话她不敢讲,毕竟哪有“室友”会接吻啊,之前因为她的澄清微博,让“好朋友”这三个字承担得太多。

现在她想开溜。

自顾自说完这句话,她转身就走。

忽然,肩膀上搭着一只手,苏以云垂下眼睛,俞学而的手骨骼均匀,洁白如玉,微微用力,她就像被定住,走不动。

俞学而在她身后笑了一声,他贴近她,音尾略扬起,语气毋庸置疑:“你可以选择教我。”

教是不可能教的。

这辈子都不可能教的。

苏以云这么想着,回过头告诉俞学而:“可以啊!”

谁怕谁!

一开始,俞学而的体温很高,苏以云的视线追逐他身上的线条与肌肉,简直完美如雕塑,覆盖在皮肉下,还有花不完的劲。

他不莽撞,但绝不畏畏缩缩。

那双演算过无数数学物理公式、操作精密复杂机器的手,之间自她脖颈向下,随后,用力箍住她的腰。

简直酣畅淋漓。

后半夜,苏以云想,她怕他,她错了可还行!

第二天,天蒙蒙亮,俞学而准时起床。

他洗漱完毕,换好衣服,顺便叫个早餐外卖送到家里,他准备去科学院中心,临出门前,把埋在被子里的苏以云扒拉出来。

苏以云早在他起来时,也清醒了。

不是俞学而弄出多大声响,她自己臊得慌,最可气的是,俞学而居然会在自己房间床头、浴室都放好避孕。套!

哪学来的经验,无师自通?

她以为他在第一层,其实是在第五层。

她才是那个弟弟。

俞学而的气息有点凉,她紧紧闭着眼睛,假装睡死。

但其实睫毛还轻轻抖了抖。

俞学而无声一笑,他心情松快,不勉强她,叮嘱两句:“起来吃个早饭,还有,把你房间东西收拾过来。”

等俞学而走了,苏以云才觉得,浑身从头热到尾。

她窝在被子里,瘫在俞学而这张大床上,回想昨晚的事,拱了拱。

怎么也没想到,让两人彻底“同居”的,居然是“地中海”这三个字。

败也地中海,成也地中海。

苏以云心情不错,一边听单词背诵,一边收拾东西,顺便,也动俞学而的东西,为表“歉意”,她微信上提醒他。

当然,她自动忽视俞学而在上班时间,如进深山老林,与世隔绝。

俞学而的房间有几十平,黑白棕风格,又大气又不失温度,储物的设计很合理。

只是,苏以云打开柜子时,看到一大包还没拆的快递。

她把东西扯出来,看了眼快递单:【红色爱心蜡烛*99】。

苏以云:“?”

她战术后仰。

昨天工作赶得多,俞学而今天能准时下班。

刚收拾文件,上次带的博士生弄错数据,俞学而用红笔圈出来,在博士生恭敬的目光中,说:“回去再算。”

博士生刚要道歉。

俞学而说:“切记细心。”

博士生松口气。

同事看出俞学而心情不差,问:“大佬,有好事啊?”

俞学而顿了顿,透过金丝框眼镜,瞅着那同事:“想记录晴雨表?”

同事差点忘了他不喜欢被询问过多私生活,忙打哈哈:“没有没有,什么晴雨表,顺口问问而已。”

俞学而心情却不错,拍同事的肩膀:“可以啊。”

他弯起眼睛一笑,主动分享:“今天是晴。”

俞学而回到家里,才七点左右。

打开家门,苏以云的东西还没收拾好,整个房间也乱糟糟的,俞学而挑眉,问:“你属蚂蚁?”

苏以云将护肤品放在茶几上,分辨护肤品的成分,头也每抬,回:“不是,我是鼠呀。”

俞学而靠在沙发上,说:“那怎么和蚂蚁搬家似的。”

苏以云:“……”

就是说她动作慢。

苏以云指着护肤品,勉强为自己说一句:“里面有些不适合我肤质,我看看情况丢掉些。”

俞学而跟着蹲在茶几前,问清楚苏以云不适合哪些成分,他修长的手指在里头挑挑拣拣,轻松分类完。

有俞学而在,搬运小工作进展极快。

苏以云伸懒腰的同时,忽然想起早上看到的那包快递,问俞学而:“你是不是买了99根蜡烛啊?”

俞学而皱眉,好像想起什么,问:“哪里?”

苏以云把放在角落的快递袋扯过来,还花费她不少力气。

俞学而看着那快递袋,默了几秒。

家里有暖气,还运动过,苏以云用手扇扇凉风,说:“99个爱心蜡烛,天啊,我想起以前高二时,有男生在楼下摆出蜡烛圈,跟一个学姐告白。”

俞学而语气寻常:“然后呢?”

“然后?”苏以云笑了一声,“那个学姐尴尬哭,这种告白土死了,简直社会性死亡。”

俞学而:“……”

苏以云回想那场景,浑身起鸡皮疙瘩,认真地说:“你肯定也能理解,太土了,我那时候就想,谁敢这么跟我告白,我选择绝交。”

俞学而:“……”

苏以云问:“诶对了,你买这个蜡烛做什么?”

俞学而:“老齐要,我帮他买的。”

苏以云想到和蔼憨厚的齐院长,不由好奇:“是齐院长要的?他要干什么?”

俞学而踢了踢快递:“祝寿用吧。”

苏以云:“?”

她想了想,说:“齐院长……挺有远见。”

隔日晚上,齐院长家里收到这包快递。

老齐发现是自己买给小俞的,居然没用上,还很纳闷。

回头,以云找系统吐槽:“瞧把天才憋成什么样,什么土办法都想尝试。”

系统:“土吗?明明很浪漫啊!”

以云用怜爱的目光盯着系统。

土味系统没救了。

和俞学而、苏以珊、苏冉过完年,苏以云的“高三”下学期,奔赴于各个考场。

起先,她还有点羞耻感,总觉得自己一把年纪,跟着十七八岁的孩子凑热闹,但是一面对评委,都是圈内的老前辈,她立刻收拾好自己的心态。

二十五了,决定从高三重来,她不会做无用功。

这时间段,偶尔会有人拍她放到网上,但很快被清理掉。

苏以云甚至都没留意到。

刨开所有浮躁,她沉浸在繁忙的复习考试之中,不失为一种乐趣。

临高考前,俞学而盯着她复习最后的文化课,他心里大约明白她能考多少分,还没开口,苏以云已经提前说:“对,我就是金鱼脑,你可以不用白费口水。”

俞学而想了想,说:“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苏以云回:“行吧,那你想说什么?”

“先好好考试,”俞学而撑着下巴,看她整理考前重点,忽的一笑,“等你考完,再跟你说。”

苏以云讶异,有些兴奋地问:“惊喜吗?”

俞学而想了想,说:“你该用你的七秒记忆,忘记我和你说的这些话。”

苏以云:“……”

所以,绕来绕去还是要说她金鱼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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