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
姜叶问出这句话之后,就见刚才还忿忿不平的两人突然就沉默了。
他们耸搭着脑袋,闭口不言,一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样子。
刘玥眯了眯眼,千娇百媚的眼弯了弯,嘴角在笑,但是说出来的话,却不是那么温和了。
“小姐,不如把他们杀了吧……”她笑眯眯地说,摩拳擦掌,“反正杀人放火我最在行了,弄死之后再把他们的尸体给毁了,保管没有任何人能察觉到。”
鬼物有的是手段,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能把人弄死,那是科技目前还无法设计的领域。
这一瞬间,刘玥脑海里已经想过无数杀人灭尸的方法了。
而看着她如花笑靥的方圆两人,却是脸色大变,惊疑不定的看着他们。
大壮惊慌的看向方圆——要是真把他们毁尸灭迹怎么办?
方圆脸上还撑得住,外强中干的道:“就算你杀了我们,我们也不会屈服的!”
一副倔强不屈的样子。
大壮却是欲言又止。
“要不,还是屈一下吧……”他小声说。
方圆猛的扭头看他,痛心疾首。
大壮心虚,小声说:“我还不想死了,我都还没娶媳妇。”
方圆:“……”说得他想死一样。
姜叶笑了下,漫不经心的道:“我可是良好公民,怎么会知法犯法,做出杀人放火的事情来?刘玥,以后这种事情不要说了。”
“我知道了。”
刘玥立刻点头,十分乖巧,哪里还有昨夜的嚣张气焰。
姜叶说伸手,两道灵光从她手中弹出,落在方圆和大壮两人身上,立刻将他们身上的禁锢解开了。
方圆警惕的看着她,不知道眼前这人到底想干嘛。
“你们走吧。”姜叶却说。
方圆惊讶,但是心中却更加警惕了,怀疑道:“你会这么好心,就这样放了我们?”
姜叶道:“你都说了,不管我怎么威逼利诱,你也不会开口,我总不能关着你们吧,所以倒不如把你们放了。”
说着,她顿了顿,道:“不过,我希望以后不会再在我家看见你们,到时候,我可能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方圆眯着眼看她,似乎想要确定她话里的真实性。
“小姐,就这么放他们走,会不会太便宜他们了?”刘玥有些不爽,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
姜叶道:“没事,我想,他们两位以后应该不会再来了……对吗?”
见她神色不似作伪,方圆心中一动,从地上站起身来。
他被吓了一夜,又被禁锢动作丢在地上两个小时,身体长时间没动作,现在甫一站起来,只觉得浑身酸麻,险些又一屁股坐了回去,只勉强绷住了。
“……”
强撑着冷静的表情,他道:“小姐说得对,那我们就先离开了?”
大壮早就站起来了,扭动着僵硬的身子,因为骨头太僵硬,一动便听身上噼里啪啦的响。
两人一步一警惕,慢慢的从正屋这个院子里退出去。
“等等!”
突然,姜叶开口。
方圆立刻警惕的看着她,表情惊疑不定,就怕姜叶突然出尔反尔。
姜叶微微偏过头,饶有兴致的欣赏了一下两人紧张的表情,才开口对身边的刘玥道:“你去送送这两位,免得他们在我们院子里迷路了。”
刘玥看了两人一眼,点了点头,应了。
走到两人面前,她脚步没停,只丢下一句,“走吧,等下要是不小心又走丢了,走到哪个不该去的地方,那我可就管不着了。”
方圆和大壮急忙跟了上去。
昨晚来的时候是半夜,他们倒是没看清楚这宅子长什么样,如今出去,倒是看得清楚了。
主屋到门口,竟是一条花草葳蕤簇拥着的一条通道,伴随着馥郁的灵气与花草的香气,一路走回来,身上都带着香味。
不过,这院子虽然大,却没有大到无边无际的地步,所以说,昨晚果然是鬼打墙了吗?
走到大门前,门口的玉石撞击而响,刘玥站在门口,眼皮微掀,似笑非笑的道了句:“请吧……”
方圆和大壮迫不及待的走出去,一直到站在门口,方才觉得松了口气,甚至有些恍惚。
他还以为对方会使什么手段,没想到真的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方圆,我们现在做什么?”大壮闷声问。
方圆神色变幻,最后一咬牙,道:“我们回去!找师父!”
他的目光定定落在眼前的大门上,像是要将这个地方深深记在心里,旋即才转身离开。
……
刘玥回来,不高兴的问姜叶,“那两人明显不怀好意,小姐您怎么就把他们给放了?”
姜叶端着粉瓷小碗,碗中热气袅袅,将她的眉眼也笼在一片雾气中。
“不是说了吗,我可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又怎么会做犯法的事情呢?”她说。
吴老头将两碟点心送上来,笑眯眯的道:“小姐肯定有自己的想法,你就不要多问了。”
姜叶没有再说什么,手中却是拿出一个东西来,细细把玩着,有些若有所思。
刘玥好奇的看了一眼,问:“小姐,你拿着的这是什么?好大一股水汽啊。”
那是一颗透明的玻璃珠子样式的东西,大概只有她尾指那么大,圆润润的一颗,有红色蛛丝一般的东西漂浮在里边。
这东西姜叶一拿在手里,便感觉到了一股浓郁的水汽,紧接着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变得湿润了,雾蒙蒙的水雾逐渐出现在周遭。
这东西,刘玥从来没见过。
姜叶也没卖关子,直接回答了她的问题,
“这是鲛珠……”
“鲛珠?”
“嗯,海中有鲛人,每个鲛人都有一颗鲛珠,蕴含了它一身的精血,只有在死亡的时候它们才会吐出鲛珠来……”
姜叶盯着这颗珠子,道:“鲛人如果是心甘情愿吐出鲛珠,那鲛珠自然是水中圣物,可以说是是增长修为的好东西,但是若是鲛人是被强逼着吐出鲛珠……”
姜叶微笑,手指点在珠子上的鲜红蛛纹上,继续上边的话题,说“那么,那颗鲛珠上就会带着来自鲛人的诅咒。”
鲛人的诅咒,被称为世界最狠辣的诅咒,因为除了鲛人之外,没有人能解开他们的诅咒。
而被诅咒的人,他们会变成不人不鲛的怪物,将会将自己最亲近的人杀死,一直到杀死最后一个亲近之人,就会化作一滩脓血死去。
“……好毒。”刘玥喃喃,但是很快的双手一合,兴奋的道:“我喜欢!”
毒得正合她的心意。
眼波一转,刘玥的目光落在姜叶手上,好奇的问:“那您手上这颗鲛珠,也是被诅咒过的?”
姜叶嗯了一声。
仅仅只是将这颗鲛珠拿在手里,她就能感觉到有一股诡谲的力量萦绕在上边,这股力量正在试图侵入她的身体。
嗤嗤嗤——
手中紫色雷电闪动,姜叶将那股诡谲的力量给湮灭,有些若有所思。
这颗被诅咒的鲛珠,那两人又是从哪里得来的呢?
要知道鲛人居住在大海最深处,是在海中最神秘的地方,外人难以知晓他们所在的地方,而且鲛人性子残暴凶狠,属于远古的一种特殊大妖怪,力量格外强横,一般人,是难以得到他们的鲛珠的。
难道是那两人偶然间捉到了一只鲛人,再将那条鲛人杀了,得到了这颗鲛珠?
不!
姜叶立刻否认了自己的猜测,刚刚那两人力量微弱,就凭他们,便是鲛人里边最弱小的,他们都对付不了,所以,他们手上的鲛珠只能是从其他人手里得来的。
只是这个人是谁?
姜叶并不着急知道答案,毕竟,她大概马上就能知道了。
*
方圆和大壮一脱离危险便马不停蹄的赶回去,就怕姜叶后悔,又让那几个老鬼把他们逮回去。
在路上方圆就发现自己手里的鲛珠不见了,他倒是没怀疑是姜叶拿走的,只以为是昨晚奔跑的时候不小心掉哪里了。
那可是鲛珠啊,很难才有那么一颗!
方圆心里懊恼,却没胆子再回去找,只能硬着头皮和大壮回去。
他们仍然在b市,不过却不在b市市内,而是去了市下边的一个靠海的村子,村子远离闹市,要到那里,得穿过一条没有开发过得小路,然后才能到达那里。从小路上出来,首先闻到的便是浓郁的海腥味。
村里的人看见两人都恭恭敬敬的叫一声:“方道长、李道长……”
两人敷衍的回应着,急急忙忙的奔向了村里的最大的那个院子。
村里不过三十多户人家,现在还靠着打渔为生,这里屋子大多低矮,偶尔能看见两层高的楼房,那已经十分稀罕了,但是大部分都是小小的一个院子,里边两几间屋子。
方圆他们师父就住在这里最大的一座院子,占地很宽,用的都是上好的木头修建的,若是从外边看,倒像是一座端庄严肃的庙宇。
两人匆匆走进去,院子里的其他人看见他们,都叫一声师兄,毕竟他们两算是师父最亲近的弟子了,从一开始就跟着他老人家,那时候师父还落拓,还没有现在的光鲜,要不是遇到了那位……
已经到了门口,方圆收起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神色恭敬的走进去,等走到近前,才开口叫了一声:
“师父……”
他师父姓邹,大家都叫他邹道长。
邹道长的外表很有欺骗性,穿着一件白色的道服,下颌则是蓄着长长的胡子,怀里则拿着一柄拂尘,表情平静无波,看上去倒是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姿,很是能唬人。许多人看着他这模样,心里就先信了他三分了。
见两人进来,邹道长掀起眼皮来,问:“怎么样,那只鲤鱼精抓到了吗?”
闻言,方圆面露羞愧,道:“我和大壮无能,去的时候,那只鲤鱼精已经被人给抓走了。”
邹道长愣了一下,旋即表情似乎焦躁了一下,追问:“是被谁抓走的?”
方圆道:“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查出来是一个姓姜的女人……我们找到她所住的地方,本想偷偷的把鲤鱼精抢回来,没想到那女人身边竟然豢养了十几个厉鬼,我和大壮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还被他们戏弄了一晚上。”
他面露惭色,似乎是十分羞愧,“是我和大壮让您失望了。”
邹道长怒道:“你们两怎么能这么没用,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
方圆和大壮低头没说话,只是神色羞愧。
邹道长皱眉,在屋里转了两圈,道:“现在怎么办……”
原以为那只鲤鱼精是手到擒来,没想到方圆两人现在却是折戟而归。
“那颗鲛珠呢?”他问。
当时害怕那只鲤鱼精不出来,他还特意给了方圆他们两人一颗鲛珠,原本还以为万无一失,没想到却没能捉到那只鲛人。
“……”
方圆久久没说话,脸上惭色更重了。
邹道长眯着眼,问:“你们不会把那颗鲛珠给弄丢了吧?”
方圆直接跪了下去,哭诉道:“我和大壮当时不敌那女人豢养的那些厉鬼,就被他们抓了,还把鲛珠给抢去了……也是这样,他们才会把我和大壮放回来,不然您老现在已经看不见我们了!”
“师父,是我和大壮没用。”他几乎痛哭流涕。
大壮不太聪明,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看他跪下,也跟着扑通一声跪下去,闷声跟着道:“是大壮没用。”
邹道长脑海里一阵晕眩,道:“就那么几颗鲛珠,我怕你们抓不到那只鲤鱼精,才把鲛珠给你们的,没想到你们不仅没抓到那只鲤鱼精,还把鲛珠给弄丢了,你们想气死我啊?”
方圆羞愧,“对不起师父,都是我和大壮没用,我,我……”
说着说着,他眉头微皱,突然觉得有些不舒服,忍不住伸手在脖子上挠了一下——脖子那片的皮肤上又痛又痒的,而且像是有火苗窜上来一样,由中方灼热滚烫的灼痛。
好痒,好痛——
他看不见自己的动作,只是下意识的伸手抓挠着脖子,却没发现自己的动作有多用力,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似的,不算尖利的指甲狠狠的刮过脖子上的皮肤,活生生的在脖子上抠出四条鲜红的血痕来,顿时鲜血横流。
“你的脖子怎么了?”
邹道长觉得不对,一把抓住他的手,凑近看他的脖子。
方圆眯着眼睛,有些焦躁的道:“不知道,突然就觉得很痒,而且好像脖子这里烧起来了一样,很烫。”
邹道长紧紧盯着他脖子那一片,表情很可怕。
方圆心中有些觉得不对劲,问:“师父,我脖子这里怎么了?”
邹道长:“……”
他老人家没说话,只是表情晦暗不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啊!”
突然,旁边大壮传来一声惨叫。
方圆扭头,就看见大壮疼得在地上打滚,一边伸手使劲的抓挠着自己脖子上的皮肤。
大壮全身的皮肤变得通红,就像是下了热水滚了一圈一样,而他皮肤上,隐约能看见薄薄的鳞片若隐若现,而他脖子那片的肌肤,密密麻麻的鳞片几乎覆盖了他整个脖子,一眼看过去,简直让人头皮发麻,密集恐惧症都要烦了。
那种鳞片像是鱼鳞一般,随着他的皮肤扭动,晃动出不一样的光泽来,竟有种流光溢彩的绚丽。
大壮像是疼得狠了,在地上不断的翻滚着,一只手使劲的抓挠着脖子上的鳞片,脖子被他抓得一片血肉模糊,鲜血淋漓的。这些鳞片大概是刚长出来,还嫩着,被他连肉带鳞片的挖下来,甩落在地上,血也跟着滴落在地上。
他是一点没留余力,那力气几乎要把脖子上的肉都给挖下来了,但是很快的,那片斑驳的皮肤上又长出同样的鳞片。
大壮嘴里发出痛苦的声音,“嗬嗬嗬——”
就像是干裂的嗓子吐出的一点气音来,让人害怕下一秒他就再也不能喘出气来了。
方圆脸色惨白,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手下的肌肤像是刚生出来的一样,十分的敏感,甫一摸上去,他整个人就忍不住颤了颤,旋即感受到的便是手下那滚烫的温度,以及皮开肉绽一般的痛苦。当然,这些只是痛,而脖子里边,却传来一种呼吸不过来的干渴。
“嗬嗬嗬……”
他终于明白大壮嘴中为什么会发出那样的声音了,嗓子干裂,像是要撕裂出血来。
像是有火在皮肤上灼烧,灼痛滚烫,又像是嗓子眼那里有一团烈焰烧了起来,烧得他完全不能呼吸,就像是整个人失去了水分,只能瘫软在地上。
就在方圆觉得自己是不是要这样死去的时候,只听哗啦一声,一盆水倒在了他身上。他的身体无意识的抽动着,恍惚中恢复了意识。
水流滑过滚烫的皮肤,终于让身上烫人的温度降了下去,在水倒下来的时候,水与皮肤相接,方圆恍惚中以为听见了水汽蒸发的声音。而干裂的嗓子,有了水分的滋养,也终于没那么难受了。
整个人就像是突然活了过来一样。
“咳咳咳——”方圆剧烈的咳嗽着,勉强从地上坐起身来。
旁边,大壮身上也同样被浇了一盆水,此时恹恹的躺在地上,几乎都没出的气了。
方圆抬起头来,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抬了出来,他看向自己的师父,问:“师父,我这是怎么了?”一开口,声音更是哑得不行,难听至极。
邹道长面沉如水,道:“你中了鲛人的诅咒。”
方圆猛的瞪大眼睛。
鲛人的诅咒,他自然是知道的,一想到被诅咒的那些人,他便浑身发颤,着急的道:“我又没有使用那颗鲛珠上的力量,为什么会被诅咒?”
他只有一次用过,就是将鲛珠放进水里,想要将鲤鱼精吸引过来,可是那也不算是使用鲛珠的力量,他就只是单纯的把鲛珠放在水里而已,所以,为什么他还会被诅咒?
“师父,师父——”他看向邹道长,“师父,您救救我,我不想死。”
邹道长烦躁的在原地转了两圈,才扭头对他们说:“你们跟我过来。”
他带着方圆他们去了后边,后院有一条地道,他将地道打开,带着两人下去。
地道蜿蜒往下,越往下走,温度越低,头顶嶙峋的石头上有水滴滴落下来,砸落在人的肩膀上,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等到了最底下,寒意更重,像是入了寒冬腊月,温度大概已经逼近零下了,但是底下的水滴却没凝固,仍然能看见水滴滴落下来,发出吧嗒的一声。
四周的石头上长着一种会发光的菌菇,圆溜溜的,像是天然的灯泡,而在那些石头上,则有一种荧光粉末的东西,因此底下即使没有光线,却也仍然看得清楚脚下的路。
等走了十几分钟,他们耳中传来了哗啦啦的水流声,然后绕过一个拐角,眼前一片豁然开朗,只见一条漆黑的河流从远处滚滚流淌而来——底下竟然有一条暗河。
暗河中水势汹涌,明明只是一条不过三米宽的河流,生生却有一种哐狂狼怒涛的气势,水流冲刷着两侧的石头。无边的水汽蔓延过来,像是冰凝的水珠,庞然的阴气充斥着这个地方的每一个角落。
方圆和大壮不是第一次下来了,但是每一次下来,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个地方实在是太诡异了,就像是另一个世界一样,那无处不在的阴气,让活人觉得格外的不舒服,而且最近,这些阴气越发重了,头顶滴落下来的水滴,只见落在地上立刻就化作了一团黑气,那便是成了实质的阴气。
方圆很多次都忍不住去想,也许,他们真的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另一个不属于人类的世界。
这条暗河不知道从哪里流淌而来,也不知道流淌去何处,在它两侧的岸边,有一个天然形成的地洞,进到洞里去,便见里边有无数分叉,像是通向不同的地方。
邹道长熟门熟路的走向一个分叉,然后末端又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洞穴,里边石头上布满着荧光粉一样的细碎光点,而在一旁,几朵巨大的发光的蘑菇挤挤攘攘的挨在一起,圆鼓鼓的几朵,有种透明的质感。
此时,这些黑暗中的生物,成为了唯一的光线,虽然不够明亮,却也堪堪让人看得见角落里的人。
那是一道黑影,就盘腿坐在靠墙的石床上,他像是与身后的石壁融为了一体,身形模糊,身材像是很瘦弱,又像是很高大,无处不在,似乎存在于这个洞中的每一个地方。
“无影大人……”邹道长俯身叫了一声,语气恭敬。
方圆和大壮两人没说话,只是垂下脑袋,完全不敢抬头去看。
脖子处的温度仍然迥异于其他地方,仍是一片滚烫,火烧火燎一般的灼痛,而且更要命的是,不仅仅是脖子,他身上的其他皮肤,似乎也开始长出鳞片来了,速度很快,不过走到这里,他手背上已经是密密麻麻的鳞片了。
“有什么事吗?”一道模糊的声音响起,就像是在人耳边说出来的。
邹道长无奈的道:“我的这两个徒弟原本去b市捉那只鲤鱼精,没想到鲤鱼精没捉住,却中了鲛人的诅咒,不知道大人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解开这个诅咒?”
洞里没人说话,方圆低着头,看见自己淡淡的影子落在地上。
只是突然,他的影子蠕动了一下。
方圆瞪大眼睛,看见脚下的影子挪动到他身后,旋即从地上站起来,逐渐长高,最后变成一道漆黑的影子。
“的确是鲛人的诅咒。”阴冷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方圆身体一动不敢动,僵硬的站在原地。
呼……
漆黑的身影像是融化一般,又铺在了地面上,再次形成了方圆的影子。
“鲛人的诅咒无药可解,我也没有办法。”虚渺的声音再次响起。
邹道长急急的道:“大人您想想办法吧,不然……不然问一下玄先生……”
“嗯?!”带着威胁的一声冷哼。
邹道长垂下脑袋,脑门上冷汗滚落,道:“我这实在是没办法了,我就这两个徒弟,他们两个要是没了,我也就没什么使唤的人了啊,您帮个忙吧。”
无影沉吟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
邹道长说:“为了玄先生的大业,我可是一直矜矜业业的。”
“……我试一试。”无影终于松口。
闻言,邹道长猛的松了口气。
无影双手结印,开始联系玄先生,很快的,便见一道身影出现在空中。那道身影周身蒙着一层白雾,看不清样子,只能看见是一个男人,此时他开口: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玄先生!”无影和邹道长不约而同垂下头去,不敢直视对方。
邹道长走上前两步,道:“都是我这两个不孝徒儿……”
他将事情简单的说了,末了苦着脸道:“他们两现在中了鲛人的诅咒,身上已经出现了鳞片,再这样下去,很快就会变成那种不人不鬼的怪物了!”
玄先生道:“那只鲤鱼精被人抓走了吗?倒是可惜了。”
当初他初见那条鲤鱼精,便发现那条鲤鱼精身上带着淡淡的功德以及信仰,一只小妖怪,连人形都还没化出来了,若是多加修炼,日后信仰滋养,必定能成为大补之物,对他的身体也大有益处。
因此,他才会传授它信仰修炼之法,倒是没想到,竟然被别人给捷足先登了。
想了下,他说:“让他们两上前来,我看看他们的情况。”
闻言,邹道长心中大喜,连忙让方圆和大壮两人上前一步来。
玄先生……
他们两人往常只听说过无影大人的名字,却从来没见过亲眼见过,此时面对着对方,心中避免不了有些但颤心惊。
“鲛人的诅咒啊。”玄先生沉吟,道:“鲛人自来是很神秘的一族,他们受着上天的宠爱,诅咒是他们与生俱来的能力,他们的诅咒,除非只有他们愿意解开,这世上没有其他的办法解除这个诅咒,就连我也没办法。“
邹道长面露急切之色,欲言又止。
方圆心中更是发苦,垂头丧气的。
玄先生想了想道:“倒是可以让你的徒弟服用鲛人的血肉,说不定会有一点延缓的作用,减轻诅咒发生之时的痛苦。”
邹道长忙点头,道:“我知道了。”
玄先生道:“以后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不要联系我……等等!”
他的声音突然抬高,虚幻的身影猛的出现在了方圆身后。
“你们带了什么东西过来?”他问。
方圆浑身僵硬,道:“我,我不知道……”
玄先生的目光落在他的衣领上,突然伸手,抓住他领子那里露出来的一点白色,一张细小的纸屑出现在他手中,很小的纸屑,看上去平平无奇,就像是最普通的一张碎纸。
“你们带了不该带的东西……”玄先生声音低沉。
他这个态度,其他人哪里不知道这纸屑有猫腻,邹道长看向方圆,惊怒质问:“这是什么?”
方圆脸色惨白,伸手摸了摸领子那里,道:“我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这东西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上的。”
玄先生抓住纸屑的手握住,道:“不怪他,就连我也才在刚刚的时候察觉到,把这东西放在他身上的人修为绝对不比我差。”
闻言,在场之人都是一惊。
玄先生鬼神莫测的本事他们是知道的,对方的实力如果不比玄先生低……那么到底有多厉害?
此时,远在b市的地方,姜叶歪歪的靠在椅子上,手指突然弹了一下,同时嘴中发出轻轻的一个声音:
“砰!”
砰!
细小的纸屑猛的炸开,掀起一股巨大的气浪,将洞里的人直接撞开,身子狠狠的撞在墙壁上,顿时气血翻涌,嗓子眼冒出一股腥味来。与此同时,距离此处在很远的地方,一道身影猛的坐在仰倒在椅背上,放在一侧的手,手心开裂,滴滴答答的往下流着血,
当时他手握着那个纸屑,所受到的冲击也是最强的,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那纸屑中所蕴藏的力量,竟然能影响到他的本体。
原以为那只是一个能偷听的媒介,所以一时没设防,却没想到里边惊叹还蕴藏着这么大的力量……将那么强大到力量压缩在一张纸屑之中,猛的炸开,所有的力量倾泻而出,能不强吗?
嗤嗤嗤——
紫色的雷电在裂开的伤痕上窜动,他伸手,想要将伤口愈合,却没想到伤口甫一痊愈,在下一秒,又再次裂开,独属于雷电的力量侵入伤口之中,不断的破坏着他手心的那两道裂口。
竟然治愈不了?
男人皱眉,他能感受得到,有一股充满破坏性的力量充斥在他的伤口上,若是不把它逼出去,就算将伤口治好了,又会再一次裂开。
咚咚咚——
门被敲响,男人反手将受伤的右手藏在身后,开口:“请进……”
地洞中。
邹道长捂着胸口从地上站起身来,只觉得胸口发疼,嘴里也是一股血腥味,不知道是不是肋骨断了。
方圆和大壮也是灰头土脸的,但是两人的情况要好得多,至少身上没有哪根骨头是断了的。
而情况最严重的,要属无影了,他距离玄先生近,所被冲击到的力量也就越强,按理来说,一般的力量对他来说是起不了作用的,毕竟他是无形无影的东西,可是现在那股力量却激得他周身气息晃动,身形不稳。
“大人,您没事吧?”邹道长着急的问。
无影:“我没事……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邹道长看向方圆他们,质问:“大人在问话,你们还不快回答?”
方圆苦着脸,不能指望大壮,只能他来回答了,道:“我根本不知道我身上有这东西,要是早知道的话,我绝对不会带着它下来的。”
说着他又咬牙,道:“难怪那女人这么容易就放我们走了,原来她早在我们身上放了东西。”
亏他还在一瞬间,还真的觉得那女人可能是个傻白甜。
**的!现在看来,傻白甜竟是我自己?
这么想着,方圆又觉得自己脖子发疼了,而他的手背上,密密麻麻的鳞片覆盖着,他已经不敢去看衣裳底下,大概也是这样的模样。自打来到地下之后,这些鳞片生长得速度就加快了。
这些新生的鳞片,摸上去是柔软的,一点都不坚硬,倒是脖子上的,摸上去已经是硬硬的。
方圆摸着脖子,眼睛在黑暗中有些发红,他的身体似乎在叫嚣着什么,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边的邹道长——这个地方,似乎加快了他身体的变化。
啊,好热,好干……
像是浑身的水汽都被抽干了一样,打从心里产生一种焦躁来,似乎想要什么滚烫的东西淋下来。
是水吗?
不,是血……
邹道长没发现他的不对,走在前边道:“玄先生说可以试试鲛人的血肉。”
他带着方圆他们走出去,然后在分支口,选了一个岔口,这边走进去,闻到一股巨大的水腥味,带着海浪的味道,似乎还能听见海浪的声音。
走进去,先看见的是一个巨大的铁门,铁门后是一个不大水牢,里边水汽翻涌,阴气浓郁到让人魂魄都感觉到战栗的地步,而且很黑,黑得没有一点亮色,让人看不清楚里边有什么,只能听见水声。
邹道长捏着手里的玉石,感受到一阵暖意,这才觉得舒服多了。
大壮凑近了去,想看里边有什么,却突然听到哗啦啦的一阵响,像是锁链的声音,而后一张脸猛的出现在他面前,是一张漂亮得有些妖冶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