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荒岛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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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外来者, 决定留在珍岛。

消息像湖面涟漪一圈圈泛开,不到半天,岛上200来人就都知道, 有关心的再仔细问, 姑娘留在谁家, 哦, 阿尧家,就是说阿尧最终会和她成亲。

不少女孩子红了眼眶, 又安慰自己,反正和阿尧在一起的, 不是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 被一个岛外人抢走,何况人家长得怪好看的,好像也没那么难接受。

几个挽着头发的妇人,蹲在家门口择菜, 一边嘀嘀咕咕:

“我说阿尧怎么这个年纪, 还没有心仪的女子,还是得那姑娘长得俊俏啊。”

“是啊,可比咱们凌春要好看呢, 早上凌春知道消息,躲在屋子里半天没出来, 这姑娘太会挑人了。”

“嘘。”一个妇人用手肘戳戳说话的妇人,示意她, 原来是当事人来了,那妇人收嘴, 毕竟这个姑娘和汉人同根同源, 能听懂他们的话。

作为话题中心人物, 宁姝脸上带着浅笑,朝她们几人笑笑,阿尧就站在她身后,也对那几位伯母婶婶点头。

阿尧长相自不必说,那姑娘模样也是少见的,这么看来,也有点古人所说的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妇人搭话:“阿尧啊,带你媳妇来见祖奶奶?”

阿尧愣了愣,说:“是。”

妇人把择好的菜往一旁放,让出路:“快去吧,祖奶奶去庙里给你们挑吉日,回来后就在屋子里待着呢。”

屋内光线有点暗淡,岛上没有电,夜间照明一般用木禾,白天将就。阴影里,阿婆坐在藤条椅上,手上捻着写吉时的红纸,看到阿尧和宁姝,浑浊的眼里一亮:“孩子,你来了啊,快坐,最近的吉日是一个月后。”

宁姝在旁边的小杌子坐下,阿尧站得近一点,打断阿婆的话,说:“祖奶奶,宁姝还有事和您说。”

阿婆看向宁姝,宁姝这才笑了解释:“其实和我一同落难的,还有四人。”

阿婆神色淡淡的:“四个?都是女孩么?”

宁姝摇头:“可不是,是四个青壮年,最小20岁,最大32岁。”

早在听到青壮年这三个字,阿婆眼睛就一亮,珍岛其他都不太缺,就缺青壮年,但很快她冷静下来:“他们也想离开珍岛?”

宁姝手掌撑着脸颊,似有些惆怅,说:“想倒是想啊,但都这么久了,我问过阿尧,这里没法离开,实在没办法,我们几百年前是一家的,族人一起生活,才是最好的路,如果阿婆同意,我把他们找来,大家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说这话时,她漆黑的眼睛里流露星芒,再加上她面嫩,唇红齿白,笑得很真诚,有种令人忍不住抛弃猜疑,相信她所有话的冲动。

阿尧盯着她侧颜卷翘的睫毛,突然发现,自己是不是多少也因为她的神态,最终答应她的要求。

阿婆经历的多,她思索着,迟疑说:“先让我见见那几个孩子。”

虽然没有一口气答应,也还是有戏。

宁姝说完自己的,偷偷给眼神阿尧,阿尧就按两人事先说好的,对阿婆说:“祖奶奶,吉日是下个月,有点久。”

阿婆说:“哪里久了?古时候那些大户人家,三书六礼,走个半年一年的大有人在,就是小门小户,一个月后的婚期也不多见,咱们这是剪掉多少习俗。”

阿尧垂下眼睛,沉默。

阿婆知道这孙子主意大,主动说:“那你说,想要什么时候?”

阿尧看了眼宁姝,按她教他的,说:“明天?”

这个时间太赶,宁姝一提出来,他就反驳宁姝,这绝无可能,只是宁姝说,要跟阿婆提要求,就得把要求往最离谱的方向提,然后再抛出一个退而求其次的要求,这样阿婆才会答应。

当时她语重心长对阿尧说:“你放心,交给我办就是。”

眼下,阿婆想拿手边的拐杖打人,宁姝连忙站起来拦:“祖奶奶别生气,阿尧也是着急,”她咬咬嘴唇,红了脸颊,“你想想他二十五岁,我们两人也是难得情投意合,阿尧等不及了,哪还能等到一个月后……”

阿尧:“?”

阿婆这才反应过来,孙子素了这么多年,再沉稳的性格,着急也能理解,阿婆坐下,又打量宁姝的身段,挺好生养。

不过这外来者就是不一样,这些话都说得出口。

她咳嗽一声,说:“但这么仓促,也不在吉日成亲,不然到时候,你们可能会感情诸事不顺。”

宁姝眼眸一转:“也不一定要提早婚期,明天可以先订婚呀。”

“古代不是有三书六礼,要换庚帖,现在外面都流行订婚,把两人关系确定下来,到婚期再过门。”

阿婆皱起眉头,老人家思想一时接受不了,也是正常。

宁姝站在阿尧身边,在他身后,用手指戳他的背脊,硬邦邦的,因她这个动作,阿尧突然怔了下,引起阿婆的注意。

阿尧蜷起手指,放在上唇,小声说:“祖奶奶,我觉得可以订婚。”

阿婆第一次发现,自己孙子还挺急色,但总比以前不近女色好,她终于是点点头:“行吧,按你们的方式来。”

就这样,两件大事确定好,一出屋子,宁姝先松一口气,而阿尧脸色有点僵,耳垂微红,脑海里嗡嗡嗡的,还在回想宁姝刚刚和阿婆解释的,他事先根本不知道她会那么说。

宁姝跟他说了几句话,他都没听到,没给回应,她歪了歪头,用鞋尖戳着地板,凑到他面前,问:“怎么啦?”

女孩眼神明亮清澈,带着狡黠。

阿尧回神,他捻了下指头,反问:“我们情投意合?我等不及了?”

宁姝眼睛带着笑,开口却是道歉:“对不住啊,编排了下你,可这一切都是为了把你哥哥带走嘛,你学过没,小不忍则乱大谋,大不了,我下次给你编排回来咯。”

阿尧挑眉,又好气,又好笑,好一个小不忍则乱大谋,何况,哪有下次?

他盯着宁姝被风吹拂的发梢,微微出神。

是啊,没有下次了。

他在乎的,并不是宁姝想的那样,而是宁姝似乎认为,他对心仪女子会急色,但不是的,他会敬重她,爱护她,这才是心之所悦,至于亲近,祖辈常言,发乎情,止乎礼,反而是最后一层。

应该是的。

阿尧脚步变慢,不远处宁姝回过头招手:“快点,我们去找那四个人。”

每十年,岛上会造一艘船,这已经成为岛上的一个节日,过去,想离开小岛的人,也是通过这些船只离开,现在,船变成吉祥物般的存在,阿尧知道这些船能开,但是船只放在很隐蔽的地方,还有人24小时守着。

之所以非要来个订婚宴,就是想趁整个岛上人员到处走动,最混乱的时候,登船离开。

宁姝掰着手指,给阿尧说:“四个男的,年纪最大的体能很好,能帮忙把船只弄出来,就叫他大力士好了,剩下两个年纪和我差不多的,一个脾气有点暴躁,暴躁哥,另一个每天有点神游,神色冷淡,叫冷淡哥,最后一个年纪比我小,就叫……嫩脸弟吧。”

有些名词,阿尧以前没听说过,不过,等他和宁姝真的找到那四个人时,他毫无障碍地把他们的脸和称号对上。

大力士身板最厚,面无表情,但对他的敌意最明显。

暴躁哥在捏拳头。

冷淡哥微微眯起眼睛。

嫩脸弟脸上则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可见宁姝用词精准,他是有点想笑,但想到在宁姝看来,自己可能是“野人哥”,嘴角就有点提不起来,不管古今,野人都不是什么好词。

尤其是那个容貌英挺漂亮的暴躁哥,指着他,惊诧反问:“这是哪里来的野男人?”

傅松越几人脸色都不是很好,在他们摸排大半个晚上,草草休息两个小时后,他们在找的那个人,却带着一个男人回来。

宁姝没有遛他们,先解释桃花源的存在,以及订婚事宜,四人心中存疑,只是宁姝办事不会有大问题,事关如何离开这座岛屿,阿尧这个人,应该能信。

却看宁姝挽住那个陌生高大男子的手,说:“大家记住,从今天开始,他就是我的丈夫,你们自我介绍一下吧。”

裴哲没有说话,他眼神有点飘远,而傅松越按按额头,有动作的竟然是言屹,他咧嘴,笑得还挺勉强:“我叫言屹。”即使是假结婚,就是很不爽。

阿尧:“……”不,你是暴躁哥。

宁姝拍掉手上的蚊虫,说:“所以现在,我们要去见阿婆,你们记得表现得正常……哦不,就这样吧,至少让人看不出毛病。”

乔其深这才举起手,挥挥,笑嘻嘻说:“当然,宁姝姐姐说的嘛,我肯定第一个赞成~”

宁姝:“那谢了。”

裴哲抿抿唇,傅松越从胸腔沉沉地送出口气。

带着这四个游戏钦定的攻略对象,到了桃花源,一下吸引不少目光,阿婆见过他们也很是喜欢,虽然这里面几个脸色不怎么样,不过要是真的热情,反而容易让她猜疑,年轻人么,见识过外面的世界还愿意留下来的,少之又少。

但,等他们知道离不开的时候,就该死心。

订婚礼上,有一样东西,必须是新郎亲自交到新娘手上,这个习俗无可考据,据传,是两百年前流浪到这里的白肤金发人带来的,最开始是说戒指,但在珍岛每个女子都要干活,特别是织布的女孩,戒指影响效率,最后便变成手串或者项链,都是男方从十来岁就开始准备。

到阿尧这,他以前从来没有准备过。

到这时候去挑玉石打磨,已经不现实。

阿婆说:“我那有一块成色漂亮的玉石,是你曾奶奶留下来的,交给那女孩吧。”

阿尧摇摇头:“我自己弄。”

倒也不是因为宁姝最后会走,而不肯把玉石给她。

他找到一棵香木,爬上树木,掰下最顶端的树枝,刮掉树皮,切块,开始打磨,动作十分利索,木屑慢慢在他脚边堆积。

有些东西,总归是要自己做的。

这一天,对珍岛的民众来说,可算是轰动,不止阿尧和宁姝宣布明日“定亲”的消息,还有四个男人加入珍岛,岛屿沉浸在过节前的氛围里。

等阿尧把香木珠打磨好时,天色见黑,他回去的路上,看到许多人在为他订婚的事奔波,因为岛上人人相识相知,每次婚事,基本都是所有人相互帮顾,这场订婚也是按大婚的规格而来。

阿尧揣好手上穿成线的香木珠。

夜间,北风微冷,宁姝在这里吃过一餐小麦面,今天光是试嫁衣就忙活大半天,也没机会和那四人说点什么,希望他们能够看在大家的共同目标上,安分守己。

不一会儿,有人来找宁姝,说是阿婆找,等宁姝进阿尧的屋子,才发现阿尧也在,屋子里除了阿婆,还有几个岛上年长的妇人。

阿婆说:“既然订婚按正婚来办,规矩也按正婚的来。”

宁姝:“什么规矩?”

阿尧愣了愣:“祖奶奶……”

阿婆摆手:“我都听你们的话,弄了个劳什子订婚,规矩这点,要听我的。”

一个年长妇人掩嘴笑:“阿尧可是害羞了,当初也是你自己说的,要着急圆房呢。”长辈的打趣,其余人都笑起来,只有阿尧咬紧后槽牙。

宁姝明白了,这座岛上,繁衍是第一要务,有一些开放的习俗,也能理解,她反客为主,牵住阿尧的手:“祖奶奶的意思,我懂了。”

阿婆笑起来:“好孩子,像我们种庄稼,土地肥沃尤为重要,我们叫这‘试耕’,我把图册放在你们床头,不懂的,看看就明白了。”

那些年长妇人又开始笑。

看把阿尧戏弄得满脸通红,她们也就满足了,把空间留给小年轻们。

宁姝松开阿尧的手,坐下来,颇有兴趣地拿起床头的东西,那是简易的麻纸,摸起来很粗糙,能画出东西来也不容易,没想到画得还不错。

她倒是悠闲自在,阿尧却按住眼睛,突的小声说:“外面,有人听……”

宁姝:“?”

阿尧把声音压得极低,又说:“也是习俗。”

和闹洞房有点像。宁姝挠挠脑袋,小声问:“谁来听啊,听多久?”这决定她要演戏的程度。

只看阿尧目光瞥向窗外,良久,才从喉咙里压出几个音调:“长辈,以及长辈挑选的十个适龄男女。”

*

前面有人带路,傅松越四个人跟着他。

“他们叫我们是有什么事?”乔其深问。

言屹心情不好,说:“不知道。”

傅松越说:“小声。”

他们可以随自己性格,但不能太出挑。

裴哲则拍拍身上沾染的花瓣,今天刚到这里,他不善言辞拒绝,那些姑娘们在其他三人那里碰壁,就把花都塞给他,导致自己收到不少花。

他走得有点慢,刚一抬头,就看远处已经布置好的红绸,十分喜庆,他目光微微一凝。

其他三人看这场景,心里好像也被这红色兜头一阵火意。

就在院子里,阿婆坐着,几个年长妇人站着,还有五六个年轻女子,阿婆则朝他们招招手:“来,孩子们,跟你们介绍我们岛上习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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