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锁情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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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皆为凡夫俗子

天机秘境中宝门分三个等级,下一级别宝门须在上级宝门开启过半之后才会现世。

但秘境之内凶阵机关密布,前行之路推进艰难。两天过去,八十一道门只开了不到二十。

第三日傍晚,各家修士们终于听到了一声悦耳的声音——

残月落下之时秘境内沉声骤起,提示寻宝修士第二级宝门已开。

第二级别宝门中首关名曰“阴蛊门”。

顾名思义,门内皆为阴毒秘蛊。

蛊毒不同于其他法器,并不要求使用者自身修为有多高,只要掌握了制蛊控蛊的方法,便能发挥出恐怖的效力——显然对修士们颇具吸引力。

宝门刚开,已有诸多修士涌进。

入门之后水雾氤氲,荷花点点浮在水面,通向最里面的镇门之宝。

第一只脚踩上水面荷花,潮湿黏腻的空气中立即飘散开了淡淡的花雾粉末!

“不好,有毒!”

“快!快闭五感!”

阴蛊门内遍布毒蛊,每一处机关都在感知到活人气息时喷出毒雾粉末。

后面的修士们立刻屏息凝神,封闭感官,依靠灵诀指引前行。

穆离渊远远跟在那些修士们之后,看着他们声势浩大地破了阵门机关,浩浩荡荡闯入了门内,才现了身。

他没有直接进门,而是在门外抱臂站了片刻——听到里面打斗响动不断,又听到叫嚣与谩骂,最后是凄惨尖锐的哀嚎......

直到门内声音渐渐安寂,他才不紧不慢地晃了进去。

进门之前就感受到了危险的毒气。

但穆离渊没有关闭五感,这里的毒雾到处都是,躲不开,也没有必要躲。

地上躺满了横七竖八的尸体,血液逐渐干涸凝结,在蛊毒的作用下发酵成魅惑的味道。

他踩着血渍向前走,周围垂下的枝条藤蔓随着衣袂带起的微风摇摆。

血雾里忽然响起一个柔媚的女声:

“你有爱的人吗?”

枝条藤蔓扭曲飘绕,仿佛不怀好意的舞姿,石壁的回音里充斥着细细的少女笑声:

“你对别人说过‘爱’这个字吗?”

穆离渊面无表情用剑柄挑开身前藤蔓,继续前行。

魅惑的声音换了个方位,格外勾魂荡漾:“那有人爱你吗?”

九霄魂断留下的剑风将妖娆藤蔓全部斩成碎片,女子的声音散开,散落得无处不在,回音层叠:

“你吻过别人吗?”

“有人吻过你吗?”

穆离渊并不怕这些毒雾幻瘴。

阴蛊门内毒气和他周身浓烈的魔息相撞在一起,还说不准谁更毒。

可毒粉幻化的精怪们仍旧对这个新来的食物紧追不舍,它们头回碰了壁,不死心地追逐着前行人的步伐。

周围空气中的毒雾慢慢变成淡粉色,从藤蔓断裂的地方飘出来,飘得到处都是。妖娆的藤蔓变成妖娆的美人,个个身着近乎透明的轻纱,凹凸曼妙的身姿在薄衫下清晰可见。

“你没有吻过谁吗?”

“你有做过情|爱之事吗?”

“你出不去了......留下来和我们一起欢愉吧......”

精怪们像花蝶般一涌而上,香风弥漫,让人瞬间沉沦。

香气太浓烈,连九霄魂断都不再不受主人的控制,在花香中变得绵软。

好像醉了。

穆离渊握紧了剑柄,径直向前走。

身形撞破了女子们的虚影!

妖娆的身姿在惊呼和嗔怨中散作轻尘飘开。

所有精怪都被这个刀枪不入的人激怒了,打算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领情的家伙。

毒雾重新汇聚成女子模样,美眸含水,晶莹玉唇开合恰到好处的幅度,呢喃着细碎的小调,将那些令人面红耳赤的动作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

“把你的手放在这里。”

“很软的。”

“里面更软,你来试一试。”

穆离渊似乎什么都没有听见,他的视线直直穿过摇晃的藤蔓,看向幽暗石室的最深处——

水雾之后人影重叠,还有隐约的交谈声。

瀑布飞流直下,溅起五彩的水花,瀑帘后一点明珠熠熠生辉。

锁情珠。

传闻能锁住情与爱的秘蛊。

让服蛊的人永生永世甘付真心。

言听计从,绝无背叛。

能来到镇门之宝禁制前的修士,只余精英数人。

他们还未商议出如何取宝、如何分宝,忽感身后罡风逼近——

好强的威压!

几人彼此对视交换眼神:

来人如此狡诈,待他们破了一路上所有机关才姗姗来迟,此刻不顾先来后到,竟直接要明抢,想必是胸有成竹的高手。

仙门高手中哪个会对锁情蛊感兴趣?

似乎只有秦嫣。

秦嫣本就精通秘药毒蛊,再加上有传言说她曾有过黯然情伤,想必心念锁情蛊已久。

几名修士已经密语布阵,却在转身时微微一愣——

没有凶残的刀光剑影,更没有预想中的夺命毒瘴。

只有不急不缓的脚步,慢慢走出白霭蒙蒙。

坠着银线的黑靴踏出水雾,黑袍如同出水的墨画,披着流淌的水汽。遮脸的面纱随步履的轻风微微飘动,衬得漆黑的眼眸更加深邃。

深邃得危险。

几名修士皱眉:“你是何人?”

黑衣修士的嗓音很年轻:“无名小辈。”

修士们纷纷在心里松了口气。

每次历练都会碰上这样狂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来出风头,他们早已见怪不怪。

这些后起新秀自然气焰嚣张,但只要不是秦嫣那个毒辣女人,其他人都好说,他们好歹修炼多年,不见得会输给一个低龄晚辈。

其中一名修士道:“来这儿做什么?难道也想要锁情蛊?”

穆离渊笑了一下:“不然呢。”

闻言,修士们也不再掩饰面上的不悦:“‘先来后到’这个词没听过吗?”

穆离渊没停脚步,已经走到了近前:“才疏学浅,没听过。”

修士们喝住他:“别往这儿走了!哪家的毛头小子?你师父没教过你规矩吗?”

“我师父?”

穆离渊脚步顿了一顿,眸底神色微变。

他挑挑眉,嗓音忽然变得极其低冷,“你们也配提我师父。”

修士们被这句嚣张的话激起了怒火:“你师父是什么金贵东西?为什么提不得?你再往前......”

水汽弥漫的空气骤然劈裂,黑红交错的巨蟒腾空而起!

鲜血如绽放的巨大花朵,无数花点落地之后,凄厉的惨叫声才后知后觉地回荡开。

赤羽魔鞭吮吸够了人血,意犹未尽地落回穆离渊手中。

修士们身体被魔鞭割裂,血块遍地,可灵息未褪,想死也不能,只能痛苦地蠕动残破的身躯,断断续续地哀嚎。

连阴蛊门内密布的毒雾似乎也都受到了惊吓,纷纷逃命般地散开。

雾霭消失,镇门机关前风清气朗,水帘上映出高长的身影。

穆离渊抬起长睫,透过瀑布注视着那颗旋转的彩珠。

锁情珠。

真的能锁住人心吗。

居然让本该无欲无求的仙门修士们趋之若鹜。

何其可笑。

穆离渊缓缓抽|出了九霄魂断剑,水瀑感受到了凶猛的魔气,纷纷扭曲避开,露出了一段空隙。

毒瀑是镇门之宝的最后一道机关防线,若用肌肤触碰,会中锁情蛊的剧毒。

剧毒需用交|欢来解。

可解与不解,下场都是一个死。

传闻上次天机历练中,有修士中了锁情之毒,被迫与毒雾幻化出的精怪妖女纠缠深陷,等旁人发现时,已成了一具被吸干精血的枯尸。

九霄魂断替主人挡开了毒液,穆离渊伸手取到了锁情珠——

细腻温润的质感,触及微烫的掌心,好似一滴凉水。

穆离渊微微侧身,借着九霄魂断的剑光打量这颗珠子。

珠内波纹缭绕,其间似乎含着无数细小跳跃的曼妙佳人。

铃铛轻响,穆离渊眉头微蹙。

他听到了远处的脚步声。

又有人进了阴蛊门。

穆离渊将锁情珠收起,嘴角浮上一抹冷笑。

锁情珠,这个没有什么灵力、更无法增益修为的东西,却能如此吸引人。

看来修道也修不去那点俗世尘念,世间不过全都是欲|望缠身的凡夫俗子。

穆离渊握紧了九霄魂断,暗红的剑刃在微微颤动,等待着下一个见血的猎物。

但下一刻,他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闻到了风雪夜归冰凉的气息。

穆离渊整个人都僵硬了一下。

江月白居然也想要锁情蛊?

不愿回想的昨夜重新涌进他的心头......

那是他第一次没到结束就放过了对方——

他说想看江月白流泪,可后半夜大雨瓢泼,浇湿的却是自己。

由远至近的脚步声很轻,还在缓缓靠近。

穆离渊收回九霄魂断,隐匿起身形。

威压消失,湍急的冷水重新汇聚,滑下流光溢彩的毒瀑。

江月白停在了飞瀑前。

白衣不沾鲜血,太过清冷出尘,与四周的毒粉与彩雾格格不入。

地上躺满了身受重伤的修士,他们见到江月白时,都痛苦地伸出手,艰难地往更深处指,喉中发出嘶哑的“嗬嗬”声,试图向北辰仙君描述他们被一个可怖的恶人所害。

可是残破的唇齿让他们发不出完整的语句,破裂的身体血液半干不干,扭曲爬动着,如同满地的蛊虫。

江月白顺着那些修士所指的方向,一步步走进水雾飘摇的洞穴深处——情毒的蛊粉已经浓郁到凝结成了幻景。

精怪们曼妙的虚影如藤蔓扭曲缠绕着,织成五彩斑斓的牢笼......

风雪夜归陡然出鞘!

雪白的剑光斩断了缠绕的藤蔓。

“你疯了吗。”江月白冷冷说。

霜雪飘散,靠坐在蛊潭边的穆离渊缓缓抬眼,瞧向江月白。

却没有起身。

他看着江月白拿剑的手。

修长苍白,唯独手腕处深红的勒痕格格不入。

这只手昨夜还在他的掌心里忍着痛紧绷指节,今日却又拿起了令人生畏的风雪夜归。

漫天淡粉的雾霭中,一身白衣依然纤尘不染。

“她们邀请我留下啊。”穆离渊抬手扫了下周身的彩裙飘摇的幻景残影,“温柔乡,何乐不为。”

他很奇怪地希望江月白的表情里出现点愤怒或是厌恶。

可江月白什么表情也没有,像是没听这句话,收了剑转身向着锁情瀑布走。

似乎完全不在意他有没有和这些女子精怪们做什么。

“师尊,我受伤了。”穆离渊忽然说。

江月白回过头。

这一瞬间,穆离渊终于如愿以偿地从江月白眉眼间观察到了一丝生厌的神情。

穆离渊手臂沾染情蛊花粉的地方黑紫了一大片,渗着血丝,他低头挽起衣袖,借着检查伤势的动作露出了更多花粉伤痕:“她们太厉害了。”

伤是他自己拿匕首刮的,露出来的时候只恨刚才没再下狠手多刮点。

江月白沉默地走近几步,带来点淡淡寒雾般微冷的威压。穆离渊没抬头,但余光能看到江月白的手指间淌出了灵流——是个召唤法器出战的动作。

穆离渊却莫名感到愉悦,甚至兴奋。

他终于做了件惹怒江月白的事情。

江月白召出了一张琴。

碧玉朱漆,琴尾雕花,比昨夜更加美艳动人几分。

独幽银弦上的血已经被擦拭干净,江月白临着潭边而坐,将琴横放膝上,琴弦轻动时碧波流转,在江月白指下发出柔和的清音。

穆离渊刚感受到的一点愉悦瞬时消失了。

江月白居然没有趁他受伤虚弱时出剑除魔卫道,反而为他这个魔弹了一首疗伤之曲。

疗伤清心曲能够驱除毒瘴,静心安神。可穆离渊只觉得更折磨,不仅伤口在疼,胸口也在痛。

清心曲用独幽这张琴弹出来,便根本不是清心曲了,琴音清凛,落入穆离渊耳里却变得无比肮脏——因为他满心都只能想到昨晚那个肮脏的夜。

独幽琴弦在鲜血与汗水里奏曲的夜。

摩擦迸溅的血、难以抑制的喘息、惹人沉沦的泪痕......纷纷从琴音里飘荡而出。

逼得穆离渊燥热的血液逆流,若不是咬紧了牙,几乎要吐出一口血来。

“师尊这是做什么.....”穆离渊一把按住了跳跃的琴弦!

“你专门拦下我说,你受伤了。”江月白停下弹琴的动作,视线对上他的眼睛,语调比方才的清心音还要缓,“是想要我做什么,难道要我安慰你别怕么。”

这样带着细微的纵容和轻讽的语气,杀伤力不亚于当年他竭尽全力的吼出毒誓之后,江月白一句轻描淡写的“别闹了”。

这样的语气穆离渊从小到大听过许多次,他那时每晚缠着师尊用的理由就是“我受伤了”、“我生病了”、“我害怕”......江月白垂眸看他时他怕得发抖,几乎以为要被戳穿惩罚了,但下一刻江月白总会轻叹口气抱他进屋,屡试不爽之后他更得寸进尺,甚至对江月白的态度上瘾——他的师尊身上有股别人学不来的气质,像初春的霜雪,拒人千里的高高在上,又无可奈何的宠溺包容。

这是独属于江月白的韵味,冷淡里带着别样的温柔,感受起来堪比折磨,却让被折磨的人不能自拔。

远处修士们的哀嚎声弱了些。

江月白的清心曲不仅为一个人而奏,也为阴蛊门内其他重伤的修士而奏,音曲疗伤细润经脉,需等待修士们自身灵脉恢复运转,方能从剧毒里挣脱。

一曲终了,江月白收琴起身。

穆离渊调整回了慵懒的表情,单手撑在石栏边,手指弯曲抵着下唇,盯着江月白收琴的动作看,慢悠悠地说:

“别急着走啊,多弹几首啊。”

江月白的动作一顿。

“师尊,”穆离渊微微向前倾身,握住了江月白的手腕,拇指摩挲着血痕,低声说,“你才中毒了,对吗。”

肌肤相贴,穆离渊触摸到了那些极力压抑着的颤栗。

滑腻温热的血正从江月白手腕的伤痕里渗出来,那里在昨夜的混乱里留下了伤,已经被情毒花粉浸入了皮肉。

鲜血交融时,穆离渊看到了江月白置身的幻境,数不清的精怪曼妙虚影簇拥在周围,吐息扫动着江月白的长发、抚过江月白的脸侧脖颈......

她们跟着江月白,从藤林到石台。

江月白却一路面不改色。

“师尊,你可,”穆离渊猛地握紧了江月白的手腕,一字一顿地说,“真,能,忍,啊。”

伤口的血被这一下紧握挤压得越流越多,情毒花粉借机侵入,呢喃细语和香魅轻风瞬间钻进江月白的耳鼻,仿佛带刺的细刀割划经脉——江月白的灵脉受着双重剧毒浸染,再多一层情蛊,全身经络撕裂般疼,一时有些撑不住,头晕目眩间想要扶一下身侧的石壁。

穆离渊顺势将江月白揽进了怀里。

“原来师尊也会对情毒有反

喃風

应,”他低声笑道,“我还以为师尊真的那么清心寡欲呢。”

江月白没有推开他,垂眸调整着呼吸。

穆离渊右手扣着江月白的肩背,低头贴着江月白的侧脸,感受到了微烫的温度。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痛苦无助却又强装镇定的江月白——如此引人心驰神往,也如此引人不悦。

穆离渊抬眼看向江月白身后的妖娆虚影,笑容逐渐变冷,而后彻底消失。

原来江月白并不是对那种事过分凉薄。

他只是因为,厌恶自己。

江月白很长时间没有说话,情蛊这种东西根本干扰不了他,但他不想多费口舌和谁解释灵脉的问题,暂时调整好了气息后,推开穆离渊转身便向外走。

穆离渊被这下推得向后踉跄了一步。

他闭眼吸了口气,像是在压制忍耐什么,再睁眼时,眸底只剩阴鹜。

江月白还没走两步,一只手猛然从背后绕过脖颈,卡住了他的下巴。

冰冷的指腹蹭上同样冰冷的唇。

江月白没有回头:“你又想做什么。”

“我还想问师尊呢,来这里做什么,应当不是那么好心来给我疗伤吧。”穆离渊冷声问,“师尊也想要锁情珠?”

他没指望江月白会回答他的问题。

但江月白回答了:“不可以么。”

穆离渊的手指停顿了一下,身形忽地出现在江月白咫尺近的对面。

“可以啊。当然可以。”穆离渊垂眸,用视线细细摩挲着江月白的眉眼,“我让给师尊了。”

江月白后退了一步。

穆离渊逼近了一步,单手攥住江月白的双腕锁在了他腰后,强迫他仰头看着自己。

“但师尊要告诉我,锁情珠是给谁的。”穆离渊右手指腹还停在江月白唇边,“告诉我,我就给师尊。”

昨夜风月无边,江月白说的却是“别弄坏了琴”。

到底是什么样的美人?能让江月白为了她去夺绝世无双的独幽琴,又来拿能锁住真心的锁情珠。

江月白只回以沉默。

穆离渊卡着江月白下巴的右手力量逐渐加剧:“万人倾慕的北辰仙君原来也有得不到的心上人吗,她叫什么名字。”

江月白的口吻带着淡淡的冷漠与不耐:“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穆离渊眸色渐深,缓缓露出冷笑:“是啊,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右手拇指猛然一弯,借着江月白开口回答的动作狠狠压进江月白口中。

江月白想要后退,可魔息瞬间包裹聚拢,穆离渊攥着他双腕的左手极为用力,力气之大,掌中甚至发出了骨节错位的声响。

直到将右手里的东西完全按进了江月白的喉管,穆离渊才放开了手。

江月白被呛得剧烈咳嗽,感到冰凉又火辣的东西一路从喉嗓烧到心肝脏腑。

他咳得跌跪下去,用长剑支撑住了身体,才没有完全跌倒。

满嘴血味,却什么都咳不出来。

禁锢江月白的魔息散开,落进周围血泊。

那些还在血水里挣扎的修士们再次被魔息侵蚀,发出痛苦的惨叫,回声层叠似鬼哭。

穆离渊上前一步,将江月白一把提了起来,弯腰微笑着说:“我言而有信,把锁情珠给师尊了,师尊该如何报答我,嗯?”

江月白捂着前颈抬起眼,微微喘着气:“你......”

“这是怎么了。”穆离渊神色变化,惊讶地抚过江月白被锁情珠腐蚀得血红的双唇,满眼心疼地问,“是锁情珠的味道不好么。”

江月白嗓音沙哑:“你到底想做什么......”

“看不出来吗,”穆离渊居高临下地看着江月白咳喘的模样,一字一句说,“我想要师尊真正臣服我。不仅是身体,还有心。”

鲜血从江月白唇缝间缓缓渗出来:“好玩么......”

“我没有在玩,我是认真的。”穆离渊俯身半蹲,与跌跪在地的江月白视线持平,手指从江月白的颈侧滑到穿着银环的地方,隔着白衣摩挲那个耻辱的印记,温柔地说,“师尊是我的人,心自然也应该是我的,怎么可以去想着别人呢,嗯?”

江月白用手背蹭了嘴角的血:“你想做什么我没答应?何必要多此一举......”

“不一样啊。”穆离渊无辜地摇头,用温柔的语气说,“每一次做那种事的时候,师尊看我的眼神都没有欢愉,那样太没意思了。我想看师尊像其他仙奴一样,跪着主动求|欢、讨我的恩赐,师尊做一次给我看,好吗。”

周围躺倒在血泊中的修士们听到这些对话,皆瞪大了双眼,艰难地撑起残破不堪的身躯,不可置信向这处张望着。

他们不敢相信有人敢这样对北辰仙君说话,更不能相信到江月白到了如此地步竟然还能忍着不出手......

这个人到底是谁?

江月白深吸了口气,握紧了手指。

风雪夜归的剑灵已经在替主人愤怒,愤怒得剧烈发颤,整柄长剑都散发出强烈的寒气杀意。

但江月白眸底却一片平静:“换个地方。”

穆离渊怔愣。

他觉得自己听错了。

他的面目在怔神一瞬间后忽然变得极度阴郁,沉声问:“为什么。”

为什么次次都有求必应?什么样过分的要求都满足答应?

“你在算计什么?”穆离渊猛地逼近江月白,几乎咬牙切齿地说,“要去什么地方?是不是又有什么阴谋等着我呢,嗯?我的好师尊。”

江月白编造他的身世,骗了他整整十一年。从杀父杀母的仇人伪装成救命恩人,让他感恩戴德了整整十一年!

他被对方用谎言折磨得撕心裂肺、生不如死。

他不相信对方这些时日的心甘情愿会是真的。

江月白按住了震颤不已的风雪夜归,眸色平静,却又带着惹人遐想的淡波:“有没有阴谋,你来试一试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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