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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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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戏阳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夏静石顺手将礼笺交还给她,看她表情,放软了声音说道,“其实本王让你准备贺仪,并不是光让你准备这些东西,不过,也不必太介怀,看得出你也费了不少心,万事开头难,这样已经不错了,就按这单子置办吧”,见戏阳还没有走的意思,夏静石从桌后站起,朝外走去,“本王有事要出去一趟,你自便吧”,话音刚落,人已消失在门外。

她的眼光落在桌上摊开的五言盘龙粉蜡笺上,方才进来的时候,一旁的宫侍正在替他研墨,显然他原是准备写东西的……

“王妃是要寻书看么”,宫侍打断了她的暇思,“书室在那边”,凤戏阳摇了摇头,正要说话,门外一个奇怪的声音叫道,“殿下该休息了,殿下该休息了”,是那只寒皋。

寒皋仿佛没有察觉到夏静石的离去,还在廊间不知疲倦的叫着,戏阳盯着它看了一会儿,忽然转身问书房内的宫侍,“这寒皋,是谁送给殿下的?”,宫侍微微一怔,恭声答道,“回王妃话,臣下不知。”

凤戏阳闻言只是笑了笑,信步走出书房,走了老远,心中仍是抑不住的掠过阵阵烦躁,不禁又回头看了一眼——不知是不是她过于敏感,那寒皋说话的腔调,与付一笑惊人的相似。

女儿一生中最辉煌的一天,便是出嫁。

雪影的娘亲薛凝素是一个典型的大家闺秀,婚礼当日,她起了个大早,一丝不苟的焚香祝祷之后,才亲手为雪影穿上了大红嫁衣。

朽木也破天荒的认真起来,照着事先定下的步骤,用梳篦蘸着清香的清酿花露,细细的替雪影梳着长发,“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说着说着,她忽然簌簌的落下泪来,呜咽道,“从今开始小姐便不是自家人了……朽木真是舍不得。”

雪影微红着双眼骂道,“什么叫不是自家人,出嫁而已,又不是被爹爹扫地出门……若早些知道你叫了朽木会越变越笨,当日我便给你取名叫猴精了”,朽木擦了把眼泪,委委屈屈的控诉道,“小姐若要给朽木改名朽木自然高兴,但是,隔壁人家的小姐给丫头取名不是婉儿就是珊儿,最差的也得了个芳儿,为什么小姐取名不是朽木就是花雕,还有叫毛蟹的……”

雪影脸色一沉,正要开口,见执着眉锭的薛凝素眉一皱,连忙乖乖的闭上了嘴,仰着脸任由娘亲在脸上涂抹,心里暗恨背后为什么没有长眼,不然便能够狠狠狠狠的瞪朽木一会儿。

没错,别人家的侍女都是芬啊芳啊花啊草啊,但雪影认为这些太过俗气,所以在给侍女们取名的时候费尽心思的想了很久,反复的修改誊写,立誓要为她们取一个天上没有地下无双的好名字。

雪影对朽木这个名字的解释为:枯木逢春。为什么?因为朽木原来的名字叫春泥(朽木:>_<人家是叫春妮啦),枯木、老树之类用来做一个女孩子的名字似乎有些不好(朽木:难道朽木就好吗>_<),所以她才改了一字,朽木便由此而得名,而所有侍女中,她对朽木这个名字最为满意。

但她居然到今天才知道自己的苦心全部白费了,朽木根本没有因为她绞尽脑汁才想到的这个名字对她感激万分,相反还十分唾弃……

“抿上”,薛凝素递来一张燕支,雪影听话的就着她的手在唇间抿了一下。

“朽木说的没错”, (雪影:!!!,朽木:^^)放下燕支,薛凝素疼爱的捋了捋雪影的额发,轻柔的开口道,“出嫁之后要冠夫姓,你便不再是凌家的女儿了,原本娘很反对和再官家攀上亲,但你爹说宁非那孩子实在,宁家也是个治家颇严的好人家,娘这才放下心来——女儿家一出嫁,便要从娘心上的一块肉变成婆婆眼中的一棵草了,以后不可以太任性,不要凡事都由着性子来,明白么?”,话未说完,薛凝素声音已经有些发颤,眼底也泛起泪光。

雪影撒娇的腻进她怀里,“雪影那么听话,婆婆一定会和娘一样疼爱雪影的,娘你不要太担心嘛”,薛凝素含泪笑了起来,仍忍不住伸指在雪影额上戳了一下,“你就会贫嘴……”,雪影原是想哄她开心,便夸张顺着她的手指朝后仰了一仰,结果一个不稳,在朽木的尖叫声中,直直的倒在了地上。

人仰马翻,多年后朽木忆起小姐出嫁时的情形总会提到这个词。

自宁非告诉雪影凤戏阳因为水土不服而生病卧床之日起,雪影便一直向老天祈祷着,她希望凤戏阳能够病下去,至少病得出席不了婚宴,因为她不希望凤戏阳出现在这个本少不了一笑的场合——但是,老天爷似乎没有听到她的小小要求,所以,她现在得向以王妃身份出席她婚礼并且送上贺仪的凤戏阳行顿首大礼……但她不愿意,所以只是欠了欠身,而夏静石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

礼官还未宣布婚礼开始,外间奔进一个守城的禁卫,大声禀道,“夙砂有使者到,说是特意赶来参加婚礼的……”,本已落座的凤戏阳腾的站了起来,喜道,“夙砂真的来人了么?都来了些什么人?”

厅中静默,一双双或敌视或指责的眼冷冷的看着她。

戏阳觉察到异样,尴尬的坐回位上,低声对夏静石道歉,“对不起,我……”,夏静石简单的唔了一声算是回应,打断她道,“无妨——让他们进城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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