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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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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非将雪影在马车上安顿好,还未转身,雪影犹豫的扯住他的袖子,“非,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我总觉得,她看人的眼神很奇怪。”

宁非捏了捏她的鼻子,“你尽量不要和她太接近,更不要单独和她在一起,我心里也没底——未然说她曾和黄管事凑在一起说了近一个时辰的话。”

雪影皱眉想了想,“黄管事不会把她在这里的境况告诉凤混蛋吗?那天我太冲动了,我很担心会害了一笑。”

“应该不会”,宁非迟疑了一下,宽慰道,“她和一笑现在差不多是相互为质,一个过的不好,另一个也不会好过,你就安心吧!”

雪影忧心忡忡的点了点头,却仍是不由自主的回头望了一眼那架金壁辉煌的鸾轿。

“姐姐——”,拖得软软长长的音调,秦漪从门外探进头来,立在窗边出神的一笑闻声回过头来,“小漪,很久没见你来了”,“是啊”,秦漪苦恼的皱起小脸,“爷爷忽然要我学好多东西,这不,连学箭都耽搁了。”

一笑轻笑,“只要把那些必须学的东西学到了,箭学不学都一样”,见秦漪似懂非懂的望着她,一笑续道,“有时候,看不见的武器比刀兵的威力还强上百倍。”

秦漪讶道,“怎么姐姐也这样说呢?爷爷也是这样说的”,一笑回她一个微笑,“是么?小漪,如果你知道今后的路会很难,你还会心甘情愿的听从秦老的安排一步步走下去么?”

“会”,小漪轻快的接道,“只要有爷爷和凤哥哥在,我便什么都不怕”,说到这里,她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姐姐会不会觉得小漪很没用,什么事情都要靠别人”,一笑情不自禁的抚了抚她润泽的脸颊,“倚靠别人和倚靠自己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只要相信自己,保护自己,为自己而活就好了……”

“姐姐”,秦漪急切的攀住她的手臂,“其实我很羡慕姐姐,总希望自己能和姐姐一样……”,一笑轻轻的用食指点住她的唇瓣,止住她后面的话语,柔声道,“我经历过很多事,所以承受能力比别人强一些,而成长是需要代价的,若你能一路平顺,自然是最好,我也希望你能够顺顺当当的走到最后——其实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小漪,你就是你,不要拿自己和别的人相比,知道吗?”

见秦漪点了点头,一笑才放开手,“你是来找我练箭的吧,我也好几天没有活动过了,走吧……”

秦漪忽然惊呼起来,“我差点都忘记了——爷爷交代我过来请姐姐去看一样东西呢,我也没有见到是什么,爷爷只说是给姐姐准备了过几天比斗的时候用的。”

一笑摇头拒绝道,“先前已经受了秦老那么贵重的一把弓,怎么还好意思要别的东西,让秦老先留着吧,说不定以后有更适合的人。”

“怎么可以!”秦漪执拗的拽住她朝外拉,“那东西收在厅里一个上午了,爷爷怎么都不让我进去看,姐姐若不去,我便永远都不知道那是什么——心里痒也要痒死了,好姐姐,你就收下吧!”

一笑给她缠得手脚都没做处,只得由得她一路挽着朝外走去。

这是付一笑第一次踏入秦府大宅,身后雷打不动的跟着山一般的姑余。

秦漪欢快的和一路上遇到的仆妇家人打着招呼,一路指点着自家的庭院,“姐姐你看,那边就是爷爷用来收藏神兵利器的千灯阁,后面红瓦顶的是用来收藏珠宝翡翠的无氤殿……前面就是正厅大堂了,爷爷把姐姐的东西放在那里的”,她放开一笑的手,飞快的奔过去,一面跑一面一迭声的呼喊道,“爷爷……爷爷爷爷,姐姐来了!”

“小漪这丫头”,秦誉几乎是应声而出,微责道,“总是这样口无遮拦,姐姐是你能叫的么,真是没有礼貌……”,“秦老太客气了”,一笑有些尴尬,“其实当一笑是自家晚辈就好”,“这怎么可以”,秦誉哈哈大笑起来,“不过,这样的话,老秦可从未在其他贵女口中听到过!”

一路谈笑着,秦誉将一笑引进大厅,却将探头探脑的秦漪和姑余拦在了身后,“别打扰少妃,姑余带小漪到前面去帮忙整理九陌楼的书册……”,姑余听话的点了点头,秦漪却死死的巴住了门口,“搬书很累诶!而且我还要看……呀”,话音未落便化成一声尖叫,“放开我……姑余!快放手……”

吵闹声渐渐远去,在一笑不解的眼光下,秦誉含笑退出厅堂外,“少妃慢慢看,若有什么需要,唤一声就可以”,说着,他缓缓掩上了门。

大堂中光线顿时黯淡下来,一笑眨了眨眼,游目四顾却没有找到放置东西的物件,她信步朝偏厅走去,未到厅门就已经停了下来,“出来吧。”

里间有人叹息着说,“你总是那么敏锐,想给你个惊喜也被你揭破”,一笑没有回答,站在那里定定的看着从隐身之处走出的凤随歌,“你怎么知道我在里面的”,他显得很疑惑,站到一笑身前回头朝方才立的地方张了张,自语道,“看不到呀?”

见一笑还是不语,他只能挫败的投降,“好了,不说废话,先进去看东西吧”,他朝偏厅指了指,“我照你说的衣甲式样画了图纸,让秦家的织造坊赶工裁了一件,你去试试合身不合身。”

一笑自屏风后面走出,一身炫目的雪白,那是一件以金线镶拼而成的白色衣甲,唯一的不同在护肩甲上的护褶处——这身新的衣甲将锦绣的图腾改成了金丝绞缠的小花,凤随歌温柔的指点道,“这是六月雪,在夙砂民间,它是恋人用来表达爱意的花朵,除非六月飞雪,不然爱恋永不消逝。”

一笑仿佛没有听到他说话,只是怔怔的抚摸着肩甲上的皮带,衣甲所配的箭筒上镶嵌着一只金色的凤凰图腾,整个箭筒用这悬挂的皮带绕过她的肩紧盘在她身上——如此稳固的设计能够保证她可以在每次伸手朝后取箭时箭筒都会在固定的位置上,而更让她难以置信的是,整套衣甲从护腕,到护肩甲,再到外袍,都出奇的合身。

从前在锦绣做甲,光是量身便差不多要耗费一个时辰之久,但……

凤随歌见她沉默,略焦急的凑近看她的表情,“一笑?怎么不说话?你若是不喜欢这花,我让工匠重新做过……”

良久,付一笑缓缓道,“我一进大厅,就闻到了你惯用的熏香”,凤随歌没料到她会说这个,一时间没接上话,“因为太淡,开始我没有在意,当我走到偏厅门口,香味变浓了些,我才出言试探了一下,结果,你真的在。”

凤随歌不明白她想说什么,只得愣愣的听着,一笑忽然转头看他,“凤随歌,你一直不相信我,也太低估了自己。我不是铁石心肠,你对我的好我又怎会真正麻木不觉——但我很自私,若你给不了我要的,定要趁早放了我,不然,我怕有一天,我真会亲手杀了你。”

凤随歌微笑起来,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一把抱住她,“若你舍得,你就杀吧”,这一次她没有抗拒,淡淡的说,“我定会杀了你,一刀一刀的……”

她的尾音消失在凤随歌的唇下,不是蛮横的掠夺,而是点点滴滴的深入,缓慢的试探的,温柔的……

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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