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一笑看了一会儿,原本高悬的心渐渐放了下来,姑余的招式没有任何花俏,冲拳就是冲拳,撩腿就是撩腿,而郇翔始终不敢硬碰硬的与他对上,一味闪避游斗,旁观的看台上已经在发出不满的嗡嗡声。
凤随歌轻轻的牵了牵唇角——皇子府一个愚钝的跟班门房也能有如此惊人的拳术,这对一些心怀不轨、蠢蠢欲动的人也是一种震慑。
又看了一会儿,凤随歌敛了笑容,以郇翔的本事,不应该如此不济,所以,他应该是在拖延,他在等姑余体力耗尽,“姑余,尽速解决他”,凤随歌沉声喝道。
姑余的拳顿时加重了一倍不只,郇翔震愕得毫无招架之力,迫不得已之下他接连不断的退出几步想要远离姑余稍作休整,却听咣的一声锣响——不知不觉中竟踏出了斗场边界。
按规则,比斗结束,郇翔,落败。
不等礼官宣布结果,凤随歌一震衣袖,长身立起,“郇翔身犯重典,不光不知悔改还主动挑衅皇子妃,而今又输了比斗——所以,今日此战不光应判他落败,还应削他军籍,永不录用!请父王下旨”,这样的力量,朝中越少越好。
瞬间一阵惊愕声传遍会场,郇翔没想到落得如此后果,当下跪倒在地,求助似的朝凤岐山顿首道,“国主明鉴……”,风歧山忍了忍,还是点头道,“就依皇子的意思办。”
郇翔眼中顿时显出怨恨之色,自锣响就呆立在一旁的姑余显然没能领悟到底发生了什么,结结巴巴的伸手便要扶他,“没事,下,下次你来找我,慢慢赢回去。”
郇翔猛的一扬手,满满一把尘沙劈头盖脸向姑余撒去,突来的变化快得令人来不及做出反应,外场全部人都怔住。
郇翔抽出暗藏在靴筒里的护身匕首,带着誓在必得的杀气跃身而起,迅雷不及掩耳的朝怒吼着揉眼的姑余扑过去。
在一片错愕声中,对身外环境毫无防备的姑余眼看就要避不过这一道迎面而来的恶毒攻击——一支羽箭从他的后心刺入,直贯前胸。
好强的弓,好快的箭,好准的眼!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震住了。
瞬间,只是一瞬间,郇翔死了,被人在比斗场上一箭射杀,羽箭是从背心破入,箭手在前方所有人都顺着箭尾的方向看去。
凤随歌身旁立着一个着雪白箭衣的射手,面对着那么多人的眼光,却仍是一身旁若无人的倨傲,在强烈的日光下,只觉得有光华隐隐从她身上透出。
凤岐山早已震惊的站了起来,此刻更是怒喝道,“付一笑,你当着孤王之面射杀我国军士,该当何罪!”
“我有何罪!在竞技场上,以如此卑劣的手段伤害对手,难道这便是夙砂的武道吗!”一笑动了真怒,与他针锋相对,毫不相让。
“判决未下,郇翔仍是夙砂的军将,更何况他也并未真正伤到人”,凤岐山冷笑,“而你,却直接将他射杀了!”
“一笑,不可当众顶撞父王——文武大臣都在场上,他们一直想抓你的把柄,现在,动辄得咎呀!”凤随歌奋力扣住她的手腕,极力劝道。
“若我不出箭,姑余便有危险,所有人都看的明明白白,为何都要偏袒郇翔怪罪于我”,一笑已怒得理智全失,犀利的眸光锁住始终高踞王位的凤歧山,“殿下的婚典上亦是如此,若当日郇翔挑衅的是国主,想比在当日便会给杀了吧?”
场外一片讶异声浪,凤随歌倒抽一口凉气,使出全身力气将奋力挣扎的她制住,“不要胡闹,谁也不能公然挑战父王,这可是大不敬”,“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他若成心治我,我射杀郇翔已是死罪”,一笑忽然停下挣扎,冷冷的说道。
两旁属于朝臣的棚子对付一笑公然放肆的举止,早涌起了反感的讨伐声,虽然刚才郇翔对付姑余的手段卑劣之极,但在夙砂国,别说挑战,敢公然反抗凤岐山的人根本是寥寥无几。
姑余仍被沙尘蒙着眼,饶他再愚鲁也已听出场中紧张的气氛,他闭着眼胡乱挥舞着手臂嘶声喊道,“不是少妃,是将军”,“住口”,凤岐山怒叱道,“区区一个贱民,此处没你说话的余地!来人!先将这个公然在孤王面前喧哗的贱民给我拖下去重责两百军棍!”
“父王”,凤随歌终于忍不住了,“郇翔虽未伤到姑余,但他的动机已经非常明显,姑余天生愚钝,也并非有意咆哮天颜——儿臣请求父王将此事交给刑监司,儿臣一定秉公处理,绝不偏私!”
“那付一笑挑衅孤王的事情怎样清算!”凤岐山冷冷的问道,凤随歌愣了愣,一笑已经沉沉的开口,“郇翔一事如能秉公处理,一笑甘愿为先前的冒犯负荆请罪……”
“请罪倒不必”,凤岐山忽然露出一个笑容,“毕竟你是随歌的宠妃,孤也犯不着与你一个妇道人家过不去……”,旁边顿时立起一名军将,大声禀道,“臣以为不妥,国主仁慈乃夙砂之幸,但若国主不对少妃做出惩治,只怕难以在天下人面前树立威信!”
话音刚落,已经引起一片附和声,凤岐山故作姿态的沉吟片刻,勉强道,“好吧,但看在随歌面上,孤王会适当放宽一些,诸位爱卿可有异议?”下面立即响起一片歌功颂德的赞扬之语。
凤随歌气得浑身发颤,付一笑却已冷静下来,“先前确是我气过了头——这样的机会让他们抓到,定不会轻易放过,若强压下去,恐怕只会让你声名受损”,凤随歌懊恼道,“我不在乎什么声名,我答应过要护着你的。”
一笑从他手中挣出来,粲然笑道,“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也不会是什么大刑罚,我索性坦荡些去领了吧,也免得累及锦绣声威”,说罢将贪狼和箭筒解下递给他,朝外走去。
凤岐山带着一抹莫测的微笑看着来到他座前跪下的付一笑,良久,亢然令道,“为肃整朝中风气——来人,将少妃带到操练场,曝悬木柱直至太阳落山,以警惕众人!”
“父王!”跟过来的凤随歌怒喊,“一笑明日要参加箭技之竞啊!”,凤岐山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随歌休要胡闹,孤已经很宽仁了,若她不是你的侧妃,孤早就令人将她砍了。”
一笑没有反抗,任凭夙砂的军士上前将她捆绑带走,她知道如果自己拒绝接受就表示抗命,只会正中凤岐山下怀,那会引起更多的事端——只要她能忍过就没事,只要她能忍过……这一下午。
和凤随歌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微笑的抛下一句话,“看来,我明日想赢也难了,你还是早些打算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