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戏阳拈着一枚棋子,似在思考,却久久未曾放下,太后端详了她好一会儿,柔声问道,“戏阳,你有什么心事吗?”
凤戏阳顿时从远思中惊醒过来,尴尬得羞红了脸,一迭声的向太后道歉,太后却不以为意的将手中已攥得发热的黑玉棋子朝篓里一掷,笑道,“不要紧,有什么不顺心的事,说出来,看看哀家帮不帮的了你。”
戏阳下意识向不远处侍立的宫人瞟了一眼,太后抿嘴一笑,做了个手势,只是片刻,殿内所有宫侍便退了个干干净净,最后一个步出殿门的侍女还顺手掩上了殿门。
“好了,现在可以说了吧”,太后微笑着拍拍身侧的空席,示意戏阳可以坐在那里,戏阳依言蜷到她身边,半仰着脸轻声道,“其实我也不明白我现在要什么,因为我什么都没有办法去想,一想就满脑子都是她。”
太后若有所思的轻问,“他?夏静石?”“不是的”,戏阳摇了摇头,“是付一笑。太后,为什么我总是觉得,她就在夫君的心里,就算我能杀得了她的人,却永远无法磨灭夫君对她的感情……”
“傻孩子”,太后宠溺的执起她的手,“怎么忽然间变得那么悲观,帝君既然答应帮你,你就应该相信帝君。”
“可是帝君说计划有变……而且,夫君也说过,他对我不会因为付一笑的生死而有任何的不同……我只是想让他爱上我,但为什么我所作的一切努力都将他推得更远呢……”,凤戏阳眨了眨濡湿的眼睫,话音越来越低,“我很害怕,我怕夫君见到付一笑便什么都不顾了……”
“他被假相蒙蔽了眼睛”,太后的声音很慈祥,“其实这世上没有不可以取而代之的人,是他还不明白,你只管耐心等着,帝君说能做到的,便一定能做到。”
正午时分的日头总是特别炙人,不仅是凌雪影,就连随队出行的女侍也密实的垂着车帘,不让车轿内透入更多的阳光。
付一笑和凤随歌并骑缓缓行在队伍的最前,凤随歌眯起眼看了看天顶上努力吞吐着热力的骄阳,再看了看一旁同样被阳光刺得睁不开眼的付一笑,无奈道,“你还是回车里陪陪雪影吧,要么去睡一会儿,这日头实在太毒了。”
一笑不耐的挥了挥手,“在车里闷了那么多天,我都快疯了,我宁愿在外面晒着……”,她忽然咦了一声,手搭凉棚朝远处望着,自语道,“怎么像是军马”,不等凤随歌反映,她扬鞭一抽马股便向前奔出,凤随歌不及询问,也急急策马追了上去。
两方皆是快马,只一瞬便汇在了一处,对方四骑中领头的一人在看清来者是付一笑时禁不住面露讶色,惊呼道,“付……公主殿下……你怎么在这里!”
眼看四人就要下马行礼,一笑连忙止住他,“不必多礼——你们是哪营的弟兄,可知镇南王殿下与萧参军二人伤情如何?”,领头的一人怔了一怔,回道,“臣、臣下是羽林大营的军校,镇南王与箫参军,嗯,听说伤的很严重……”
付一笑皱眉唔了一声,略一思索,突然怀疑的向他看去,“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怎么是听说——这边是夙砂境,你们便装来夙砂做什么?”军校呐呐道,“臣下当时未在场,其实出事以后也是一片乱……”
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凤随歌咳了一声,轻快的插了进来,“你忘了么?是你让宁非入了锦绣境便派人来接应的”,付一笑疑惑的转过头看他,那边军校已经急切应道,“是是是,是宁将军派臣等前来接应的——恕臣下眼拙,这位是?”
凤随歌微微一笑,“夙砂皇子,凤随歌”,在军校震惊的眼光中,凤随歌状似无意的在马背上伸了伸腰,“啧……不知道前面有没有大一点的镇子,本皇子今日累得紧……”
“有有有”,军校精神一振,“前方不远就有,臣等立即折返回去替公主与皇子安排”,凤随歌颔首道,“也好,那便辛苦你了。”
“哪里哪里,皇子言重了,臣下这便去……”,军校应着便要勒马折头,凤随歌又将他唤住,“我在食宿上比较讲究,你们带我的侍从一起去吧,多少也能搭把手。”
不容推脱的,他回头撮唇对远处蠕蠕而来的大队人马打了个响哨,应声从队伍中脱出四骑夙砂军士,向这边驰过来,待到近前,凤随歌简单的交代了几句,便放他们去了。
目送着八人零散的策马离开,凤随歌慢慢的敛了笑容。
“我明明记得,当时我是交代宁非回到圣城之后再派人来的……”,猛的一顿,一笑惊呼道,“他们在撒谎”,“傻瓜”,凤随歌叹息着摇了摇头,“你究竟知道不知道为什么我要亲自陪你来?”
“其实,我对这件事情本就是有怀疑的,但怕你们误会,我一直没有说”,盘膝坐在雪影的车轿中,凤随歌接过付一笑奉上的参茶,少少的抿了一口,“我认为夏静石和萧未然的伤没那么严重,或者,他们根本没有受伤,但如果是这样,宁非便危险了。”
一笑安抚的拍了拍就要急跳而起的雪影的手,转头问道,“为什么?”,凤随歌沉沉道,“若他们真的出了意外,重伤不起,将宁非召回去也没什么用,说的不好听些,偌大的锦绣,在没有镇南王之后,缺了一名出使的将军便维持不了了么?所以,我认为,这个消息,是针对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