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雪影还在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医官已收回搭在她腕脉上的指头,站起身来恭声道,“将军夫人脉向平和,应无大恙,臣下再去开几副安胎的汤剂,防个万一”,一笑闻言松了口气,再无力气,捂着肚腹跪坐下来。
“第一次杀人总是这样的,习惯就好了”,坐了一会儿,聚在四周人渐渐散去,见雪影仍是发呆,一笑劝慰道,“我都没注意到他手里有东西,你怎会发觉的”,“我看到了那个人的眼神”,雪影惊魂未定,“但我没想杀他——你要不要紧……”
“算我命大,他一家伙杵在这个上了”,一笑皱眉挺起身在腰间掏啊掏的,掏出一只锦囊,对着雪影晃晃,竟是那只藏着箭簇的锦囊。
“那你刚才在地上滚什么”,雪影嗔道,“害我以为你怎么了”,“冤枉”,一笑龇牙咧嘴掷来一块土,“换你给戳一下试试”,雪影不甘示弱的拾起土块扔回去,“换就换,你去让他站起来,我们再来一次”,两人互瞪片刻,终是相视而笑。
回营之后,暴怒的凤随歌差点当场斩杀了剩下的三名羽林军士,一笑劝说了近半个时辰,凤随歌才勉强答应将三人押解回夙砂,听候处置。
略略平复了一下情绪,凤随歌将所探听到的消息简要说了一遍,肃然道,“一切都太平静了,平静得有些反常,我始终觉得有些不妥……”
话未说完,外围忽然传来一阵骚动,一个夙砂禁卫飞也似的奔过来,一路高呼道,“公主殿下,外面来人了……”,付一笑几步抢上前去,劈头就问,“什么事”,禁卫朝后一指,“圣城那边来了两个弟兄,说有要事要面禀公主”,一笑迟疑了一下,看向凤随歌,凤随歌点了点头,“带他们进来。”
禁卫转身去了,一笑有些担心的轻声问道,“会不会是圣帝派来的?”“有可能”,凤随歌皱起眉,“这里离圣城已经很近,兴许他已经知道咱们的行踪了……”
正在揣测,两个平民装束的男子随在先前的禁卫身后大步走来,一笑轻呼一声便朝他们奔了过去,“怎么是你们?”
两人不及行礼便被一笑一手一个拽了起来,“起来说——”,话未说完,忽然其中一人面露痛苦之色,她连忙放开手,惊问,“怎么了?怎么会有伤,到底怎么了?”
那名军士揉着手臂忿然道,“圣帝捏造罪名,扣住了殿下,我们护着萧参军从暗渠逃了出来……”,一笑浑身一震,不及细问,另一人已从怀里掏出一只封好的信封,呈到一笑面前,“这是萧参军的亲笔信,请公主过目!”
一笑接过刚看了数行便被凤随歌冷不丁的将信笺抽在了手里,他粗略的将笺上的墨字看了一遍,淡淡道,“只怕这字迹是萧未然的,写的人却不是他。”
众人一愣间,凤随歌慢吞吞的问向一笑,“忘了你和我是怎么被逼到跳河的了?”一笑微张着嘴答不出话来,凤随歌似笑非笑的将她揽到身边,手指轻佻的划过她的唇线,“再说,夏静石的死活,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不是吗?”一笑方要抗议,被凤随歌在腰间拧了一把,话到嘴边复又咽了回去。
军士怒视着凤随歌,“我锦绣的事情,何时轮到夙砂人来插嘴——你就巴不得殿下早点去了,以后夙砂攻打锦绣之时你好少一块绊脚石!”凤随歌也不动气,微微一笑道,“她是我的妃子,所以她的事便是我的事,至于夏静石嘛,你说的也在理,我且认下了吧。”
“公主!”另一名军士哀求的低喊,“殿下素来待公主不薄……求公主看在旧日情分上,助我们将殿下救出来吧……”,凤随歌嗤的冷笑一声,“难道我就薄待了她?你们走吧,我不会容许她做这样的事的。”
立了半晌,见一笑仍是沉默,带信的那名军士一顿足,将同伴一扯,“别求了,你别忘了人家现在身份不同了,怎么还会记得什么旧日情分”,他忿恨的瞪视着一笑,“我们回去,我便不信萧参军想不出个妥当法子来!”
两人没有告辞便如一阵风似的走了,一笑不等他们走远便一把抢回信笺,微怒道,“你是什么意思”,凤随歌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召来两名护卫,轻声吩咐道,“去,带几个人远远的吊着他们,记得沿路做下记号,一旦看清楚他们去了哪里,尽速回报!”
郊野上,几名家将打扮的汉子警惕护着一架不显眼的简易马车缓缓前行,车帘忽然揭起一角,露出主人家略显苍白的侧脸,“薛副将,再加快些赶路,我不要紧……”
“不行”,薛副将断然道,“弟兄们已经按您吩咐分三路搜寻去了,咱们再怎么快,也快不过他们,您就静心养着,想必很快便会有消息的”,萧未然叹了一声,“情势不明,我怎能静的下来,只忘他们不要与一笑走岔了才是。”
正说着,林间栈道上传来了得得的马蹄叩地声,薛副将大步走上前去张了一会儿,喜道,“是自己人——他们回来了!”,唰的一声,萧未然应声挥开了车帘,扶着车厢壁便要从车上跳下,薛副将连忙回身搀扶。
“他们定是遇见一笑了”,萧未然面露欣喜之色,“不然不会那么早便折返的”,薛副将笑逐颜开小心搀扶着萧未然,连声应道,“我就说嘛,萧参军何时出过错!”
见萧未然前来相迎,两名军士远远的便从马背上翻身跳下,拜倒唤道,“萧参军”,萧未然见二人神情沮丧,心中咯噔一下,追问道,“可曾见到一笑?”两名军士相互看了一眼,齐齐跪倒在萧未然面前,其中一人呜咽道,“遇是遇见了,但,她不肯施援”,萧未然和薛副将皆是一怔,异口同声的问道,“怎么会?”
另一人涨红了脸大声道,“她是与夙砂国的凤随歌一同前来的,那凤随歌,他,他巴不得殿下早些出事……”,“什么?凤随歌也来了?”萧未然讶道,“你们将详细情形说一遍。”
二人义愤之中争相将事情前后叙述了一遍,静静的听着,萧未然皱紧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听到后来已是面带微笑,末了,他含笑向薛副将命道,“改道,沿他们的来路走——凤随歌的加入,让我们的胜算又大了许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