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别怕
季沉像只受惊的小鹿静静靠在李淮屏的颈肩。
明知道是摸不到他的脉搏的，季沉还是将他的手轻轻托起，感受着李淮屏此刻的心跳。
他没有体温，没有脉搏，像寒冬的冰块。
和县衙里头无人认领的死尸一般无二。
他身上的松香越来越淡，以至于季沉都有些不确定对面的人是否还是不是李淮屏。
又或者只是一具普通的尸体。
季沉飞速思考着，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全部在脑中过了一遍。
到底哪里不对。
到底哪里不对！
季沉将那把断了的刻刀攥在手心，任凭断裂的齿痕在手中割出血痕，痛感越清楚，她的思路就越清晰，她浑身发抖，抑制不住的颤抖，脑子里却十分冷静。
从见李淮屏的第一天起，到如今已经是二十七天。
这二十七天里，他陪在她的身边，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虽说他身上的气息时常会发生变化，但是她能发现其中的规律，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自从见到李淮屏开始，他似乎身上的松香就变得越发清淡，只有情绪有变化时，才会出现波动起伏。
而这种变化，几乎可以算得上微乎其微。
可有一条，她疏忽了。
季沉将目光留在李淮屏苍白的脖颈上，那缠绕着的玄铁锻造的细链上面，她竟然这么久都没有发现。
那把锁，它在动。
————
锁上面，雕刻着密密麻麻的图纹。
从锁孔朝里看去，不同于寻常的锁，里头是以易经八卦为基础的排列，分八门吉凶，三奇应克，各自对应着不同的巧术，将整个锁打造成了一个完整的机关术。
季沉回忆着以前看到这把锁时的细节，以及最近刻画的那些图纸。
确实悄无声息的变动了。
从见到李淮屏的第一天开始，它里头的巧术在以一种极慢极慢的速度在改变。
肉眼几乎看不见。
“奇门遁甲。”
季沉并没有读过此类的书。
只是巧巷里头的都是工匠，偶尔也听说过。
传闻，这种术数，能呼风唤雨，窥探万物，掌握天地之法，明晰生死之理。
可她一向不感兴趣。
只觉得过于花里胡哨，不太实用。
可如今，季沉莫名有些恐慌：“倘若，这把锁一直没有打开，李淮屏会怎么样。”
“当那把锁转到死门会怎么样。”
短暂的慎思后，季沉有个大胆的想法。
季沉将李淮屏撑起来，附耳道：“李淮屏，你还能听见我说话吗？”
“你千万不要消失，你等我，我马上回来！”
李淮屏跪坐在地，耳边似乎能听见有人在唤他的姓名。
他此刻神思混沌，却想着要给那个小姑娘赔一把刻刀才是。
他半眯着眼，瞧着她在暮霭深重之中疾步跑来，小心翼翼握住他的双肩，眼神清亮，如同一汪泉水，她擦掉自己脸上的汗水：
“是这个锁的问题。”
“这个短时间打不开，我试试把它撬了。”
“你别怕，我没干过，但我觉得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