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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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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都默不作声了。

陆谨律在病房门口透过玻璃往屋里看了去,屋里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贴得很近。

让陆谨律感到嫉妒的是陆虞似乎极度依赖宋简礼,他那只手一直紧紧拽着宋简礼的手指。

仿佛宋简礼才是他的家人,陆谨律心情复杂,一种说不上来的酸楚感在心间悄悄蔓延开,一点一点地侵蚀着他的心脏。

心里空落落的,好像遗失了什么他最重要的东西一样。

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失去的?

房间里——

“简哥,我不认识他们。”陆虞好难过,如果宋简礼不来,那他就会自己一个人面对他们。

妈妈为什么要把他丢给两个他不认识的人。

当年他差点被拐走的时候,对方也说自己是他的远房亲戚,而且也像他们那样,可以完整的说出他和家人的全部信息。

后来庄宁月骂他谁都相信,骂他没脑子。所以陆虞会极度抗拒陌生人的示好,什么“爸爸”“哥哥”“弟弟”,那都是为了骗他而编撰的身份。

宋简礼看出来了,陆虞被这两个“陌生人”吓到了。

他的手指被对方握得生疼,越来越紧,这是陆虞的小习惯,一旦缺乏安全感,就会下意识拽住身边熟悉的物件或者人来寻求一点安慰。

宋简礼腾出另一只手去轻轻地拍着陆虞的后背,温柔安抚:“没关系,我在。”

“我们回家。”宋简礼将陆虞的头发轻轻拨了一下,看见陆虞还有点微肿的脸,又忍不住把手抚了上去,“疼不疼?”

陆虞仰起头愣愣地看着宋简礼的眼睛,眸子平淡没有波澜,恰似一汪静水,“不疼了。”

“身上呢?难受吗?”宋简礼又问。

陆虞还是摇头,他有些无助地往宋简礼身上靠,小声说:“我想回家,简哥。”

“好,我让司机送我们回家。”宋简礼的声音有些暗哑,他在为陆虞难过,也在心疼陆虞。

所以最后是宋简礼把陆虞送回家的,而且还亲自送到了家里,那时候庄宁月和陆妤宁都在客厅,看见陆虞是和宋简礼一起回来的,庄宁月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陆谨律他们的车紧跟在身后的,他们随后也到了家,陆城名出来解释了,但他没说是陆虞不愿意和他们回家,他说大家是一起回来的,只是陆虞和宋简礼先回到家里而已。

如果不是因为陆虞在陆家,其实宋简礼应该从不会踏足陆家,所以在确认陆虞没什么大问题了以后,宋简礼就起身离开了,陆谨律说他去送送宋简礼,于是跟着宋简礼离开了。

庄宁月让陆虞坐到了沙发上,对面是她的姐姐陆妤宁。

陆妤宁完美的遗传了父母所有的优点,她气质高贵,齐刘海黑长直,唇形很像陆城名,唇尾天生上扬,眼睛像庄宁月,鼻梁高挺,皮肤白得发光,右眼角有一颗黑色的痣,平添了几分妖艳给她,一看就是富贵家庭富养出来的千金。

她身上的气质甚至可以碾压当红很多的女明星。

庄宁月想起了昨天她和陆城名的对话,又看着毫无精气神的陆虞,终于还是露出了几分怜爱的神情,“小虞,好受些了吗?还有哪里不舒服?”

来自母亲的关怀让陆虞警惕的心稍稍往下放了一些,他点头回:“已经好了。”

“妈妈今天不在医院陪着你,是因为姐姐也突然回来了,家里一个人也没有,我害怕你姐姐一个人不开心。”庄宁月拉起了陆虞的手。

上次她这样握着陆虞的手的时候还没觉得这样瘦,现在除了骨头就剩一层薄薄的皮肉了。

庄宁月心里有些怪异,但是这种不舒服的怪异感来得快,去得更快。

好像是看透了什么本质,一旁的陆妤宁突然轻笑了一声。

陆虞看向了陆妤宁,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但还是对陆妤宁摆出了一个微笑,“姐姐。”

陆妤宁唇角上扬了更多,她翘起了腿,将手肘支在了膝盖上,手掌撑着下巴,淡淡开口问陆虞:“妈妈说你生病了,好些了吗?”

“已经好了,谢谢姐姐关心。”这位是陆虞记得的为数不多的家人了,尽管他这位姐姐对谁都是不近人情的态度,但他们之间仍旧存在着一点亲情。

就是这点亲情在一直捆绑着陆虞,没让他将这个家彻底的舍去,可如今陆虞连去死的勇气都有了,还有什么勇气没有呢?

“可我听说你是因为跳了花园里的池塘才生病的,这样想不开吗?”陆妤宁本意绝对是想撕陆虞的伤疤。

一时间屋里安静了。

陆城名手抬起来扶住了额头,似乎又觉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陆妤宁天生的拱火性子,她和家里谁都不亲近,又或者说她知道自己有病,而偏偏庄宁月他们对她有足够的爱,所以陆妤宁才会这样肆无忌惮地挑战家里人每一个人的底线。

因为所有人都会为她一次又一次的放低底线。

庄宁月将这件事告诉给陆妤宁就应该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幕,她表情看起来有些难堪。

陆妤宁实在喜欢看家里“乱糟糟”的。

可是陆虞也记不起自己为什么会跳进去了,什么都是混乱的,他只记得自己在跳进去的前一秒心里想的是永远沉睡下去。

庄宁月没有去责怪陆妤宁,她只是重新拉起了陆虞的手,自己坐到了陆虞的身边,随后温声说:“昨天的事我们就不想了,妈妈差点吓坏了,以后你千万不要再这样了,知道吗?”

她温柔的声音像是一张蜘蛛网,试图将陆虞困在她编织的温柔里,而这之中,又有几分真假呢?

“妈妈?真的吗?”陆虞不敢相信眼前这样温柔对自己说话的人会是庄宁月。

“当然啊,你也是妈妈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妈妈肯定爱你呀,你也不要生姐姐的气,你是知道她的性格的。”

陆妤宁顿时觉得无趣,她还以为自己能像以前那样看到陆虞哭呢,没想到庄宁月居然去哄陆虞了。

陆虞认真地点了点头,言语和神情终于有了几分活力,身上的死气也驱散了大半,“我知道了!妈妈。”

他一如既往地懂事,也一如既往地让庄宁月满意。

这是庄宁月惯用的法子了,她会用温柔的话去诱哄陆虞,也会对陆虞做出慈母才有的姿态。

可是真的很奇怪,作为陆虞的亲生母亲,爱陆虞的样子竟然要靠伪装才能做到,谁都能看出穿她的伪装,只有极度缺母爱的陆虞看不明白。

也许不是看明不明白,他只是甘愿沉溺在蜘蛛网里面,尽管一切都是假的。

陆虞感到受宠若惊,本来他还因为醒来没有看见庄宁月而觉得伤心,可回来以后庄宁月特意给他解释了自己没在医院陪着他的原因。

他不知道这种温情什么时候就会消失,上一次是因为庄宁月想让他把房间让出来,那这一次呢?又要拿这种短暂的母爱去换什么呢?

可是陆虞等了很久也没等到兑换的条件。

这一刻他才终于敢在心里偷偷窃喜,原来这次是真的吗?

庄宁月回忆着昨天和陆城名的对话,又说:“昨天你要吓坏妈妈了,妈妈以后不会再逼你了,我会像爱你哥哥姐姐他们那样爱你的。”

越来越不敢相信了,这居然是庄宁月亲口跟他说的。

但陆虞也觉得可悲,他整日渴望的母爱竟然是在他决定去死之后才姗姗来迟。

陆虞眸子亮晶晶的,有眼泪的水光,不知道是因为太高兴了,还是因为可怜自己。

但他也终于成长了,他没有因为庄宁月说爱他,说担心他而激动得抱着庄宁月哭了。

可是妈妈,快要来不及了呀。

“那个……陆虞啊,既然你和妈妈都说开了,那你也听我说一句吧。”陆城名咳了咳,让几人把注意力放到了他身上来。

陆虞并不想和对方说话,但他也不想让家里人看出他的不对劲,最后只好抬头看向了沙发边的陆城名。

“昨天的事是我的不对,你不要生我的……”陆城名用了足够的时间去思考过了,他没有不爱陆虞,只是因为庄宁月不爱,时间久了,他也就被潜移默化得不再将爱平均分一份出来给陆虞了。

而且这个家对陆虞不重视的缘由几乎全部源自于他,他用威严伪装自己,但在陆虞跳进池塘后就卸了伪装,伪装之下对陆虞几乎是满满的愧疚,他其实是对不起陆虞和庄宁月的。

可当他要把道歉的话说出口的时候,他再度看到了陆虞眼里的警惕与不信任。

这昭示着就算他说再多,陆虞始终都不会相信他。

陆城名的话全部都堵在了喉咙,他打过陆虞的那只手开始发烫,又想起了和陆谨律的对话,这让他也开始恐慌,这是不是意味着陆谨律的话成真了?陆虞真的被一种心理疾病困住了?

他会开始回避,开始拒绝和自己单独相处,甚至连说话都成了奢侈。

亲父子从此连对话都要变得奢侈起来了,实在是……无法想象。

“妈妈,我有些累了。”陆虞果然开始回避和陆城名对话。

庄宁月看了自己的丈夫一眼,也没有说什么,只摸了摸陆虞的头,用柔和的音调说:“去吧,多睡一会儿。”

陆妤宁好奇地趴在沙发靠背上,看着慢慢往楼上走的人,她将一缕头发绕在指尖搅,“妈,他真是一点没变呢。”

一如既往地……畏缩怯生,但也有不一样的地方了,那就是看起来可能不会那么容易哭了,那就不好玩了呀。

庄宁月耐心对陆妤宁说:“昨天他跳进池塘的时候吓坏了我们,所以后来我和你爸就想好了,就算之前你再不喜欢你这个弟弟,现在也要收敛一点了,知道吗?”

“他到底是我生出来的,只是……”庄宁月话止于此,显然不想多说了。

陆妤宁看了陆城名一眼,随即偏头去问庄宁月:“只是什么?”

庄宁月摇头,“没什么,晚上想吃什么?我让慧姨给你做。”

陆妤宁不回话,反而感叹——

“好可怜的陆虞呀~”陆妤宁才不是心疼陆虞,她只是单纯找不到热闹看,觉得没意思而已。

“你有按时吃药吗?”陆城名觉得陆妤宁这病更严重了似的,对亲人的冷血程度似乎又高了不少。

陆妤宁哼笑了一声,离开沙发就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了。

——

陆谨律把宋简礼送到了门口就没走了。

他开门见山:“我想知道你知道的所有。”

宋简礼唇角扬起,两个人就这样对峙着,一股硝烟味弥漫在周遭,快要燃起来了。

“可以啊,但我也需要从你这里知道关于桑桑的事情。”宋简礼不至于蠢到真的去听他们的一面之词,如今到了这种地步,陆谨律断然没有撒谎骗他的理由。

陆谨律抿了一下薄唇,才说:“桑桑进医院不是因为生病,家里一些事逼得他跳进了后面的池塘。”

他说完话以后,一切都安静了,两个人就这样对峙站着,甚至宋简礼身上穿的还是校服白衬,一个学生,一个在社会立足了多年的精英。

光是阅历就有了差距,但他俩的气质却又相当,谁也压不过谁。

大概过了一分钟,宋简礼捏紧又放开,放开又捏紧的拳头终于还是忍不住挥向了眼前的人。

只是这一拳最后停在了陆谨律太阳穴旁边。

陆谨律本来都做好了这一拳打在他脸上的准备的。

但宋简礼没有打过来,理智战胜了他的冲动。

“你们凭什么这样对桑桑,你们为什么那么恨他?为什么?”宋简礼恨不得现在就去把陆虞带走,再也不回来了。

陆谨律摘下了眼镜,他哑声说:“我不知道,好像因为母亲他们都不喜欢桑桑,所以我也不在乎,甚至讨厌他了。”

“你们都是一群不可理喻的神经病。”宋简礼咬牙切齿说,陆家除了桑桑全是一群有病的。

在陆谨律的记忆里,这位宋家的独生子,温润有礼,谦和大度,无论是面对谁他都有一副温润的模样。

如今倒也因为陆虞而换上了他少见的样子。

“那天我来问你说陆虞对我太疏远了,那时候的你或许是真的不知情,但我今天在医院再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一定了解些什么。”可惜陆谨律不是来和宋简礼吵架的,他需要知道陆虞究竟是怎么了。

只有这样他才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我不知道,但桑桑告诉我他不认识你了。”宋简礼答应了这个病会保密,那就会一直保密下去。

“什么原因也没有就忘记了?”正如陆谨律所预料的,只有忘记才能让陆虞做出这么大的改变。

宋简礼气笑了,“你觉得什么原因也没有是吗?你不如好好想想你对他做了什么吧?陆谨律,我一定会带桑桑离开陆家,你拦不住我,他陆城名也拦不住我。”

陆谨律鲜少能从这样年轻的人的眼睛里看到笃定的神情,他既然下定了决心,那谁也改变不了宋简礼,宋家的资产大头在国外,临启市的一切他说不继承就可以不继承。

“陆虞姓陆,他流的也是陆家的血,你想想你有什么身份带他走?从现在开始,我会弥补之前对陆虞做过的不好的事情,他永远不可能离开陆家。”陆谨律同样是笃定的态度。

宋简礼没有想和陆谨律再废话的意思,“你们陆家没有一个人配得上做桑桑的家人,姓陆是他的耻辱,他在你们家是你们陆家的荣耀。”

他只希望手底下的人办事能够快一点,再快一点,他的桑桑已经等不了那么久了。

——

宋简礼的一句点醒对陆谨律来说其实就已经足够了,陆虞态度的转变除了这种可能竟真找不到第二种了。

以前他在做猜想的时候都不敢把这种可能划进去,偏偏这种可能才是唯一的正确答案,陆谨律头疼得厉害,看到桌上的一杯牛奶,下意识就想端起来一饮而尽。

只是手在碰到冰凉的杯壁的时候他才记起来,这杯牛奶是下午的时候送来的,几乎每晚都会给他送热牛奶的人已经忘记他了。

“你不如好好想想你对他做了什么吧?”宋简礼告诫的话又在脑海里回荡。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好像从很小开始,在意识到陆虞是不被父母宠爱的孩子以后,他就不再和陆虞亲近,而是将关爱都给了后来出生的那个弟弟。

尽管他厌烦那个喜欢靠哭来得到他想要的东西的弟弟,但比起不被父母偏爱的陆虞,陆谨律更喜欢陆霖星一些。

就像霸凌者在霸凌一个人的时候,你和被霸凌的那个人走得近了,就会被霸凌者一起欺负孤立,只有远离被霸凌者才是最佳选择。

父母会潜移默化孩子,他们不喜欢陆虞,所以他和陆霖星都不喜欢陆虞,就连一向漠视家里每个人的陆妤宁,对陆虞的漠视会更严重一些。

陆谨律痛苦极了,这一切竟都是有迹可循的,不敢相信如果是他在这样的家庭生活十多年,他会不会比陆虞更先跳进池塘。

陆谨律突然看到书桌上滴下了一滴水珠,他伸手去擦拭了一下,下一秒又掉了一滴,于是陆谨律才后知后觉地伸手去抹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原来是他掉下来的眼泪。

——

房间只亮着一盏昏暗的台灯,书桌前坐着一个清隽的少年,他脸色很平静,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嗯,从C市西站出来后,就去坐地铁,再转大巴车,要坐四个小时,唔,时间有点长,但没关系……

哦,对了,给简哥做的毕业礼物得及早送给他。

……

那天过后,变化最大的其实还不是陆谨律和陆城名,反而是庄宁月。

她对陆虞多了许多慈母的关怀,会主动问陆虞要吃什么,问陆虞身体状况,问陆虞学习情况。

一切好像都在向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他所渴求的母爱竟然像洪水一样倾覆而来,看起来就要溺在其中了。

但陆虞又不是没见过庄宁月在面对陆霖星他们时表露出来的那种温柔与慈爱,所以她对自己的好是真实还是虚假的,陆虞都看得明白。

不过他也没有拆穿,因为他在期待,期待忘掉最能让他心软的这人。

而另一边。

陆城名在找陆虞说话的时候会一次次的碰壁,陆谨律找陆虞时也会吃一次又一次的闭门羹。

甚至那晚,这位看起来就高傲得不可一世的“哥哥”,竟然掉了一滴眼泪在他的手背,只是希望陆虞不要把他拒之门外。

太吓人了。

一位陌生人竟然哭着要去到他的房间。

他越来越没办法接受和这么多陌生人待在一个家里了。

陆虞当然还是拒绝了他,甚至在那之后,他可以一整天都不和陆谨律打照面。

庄宁月有看出来两人之间似乎有了不可调和的矛盾,而且不止是陆谨律,就连陆霖星和陆城名都出现了类似的状况,陆虞变得几乎不与他们交流了。

她那个平时对陆虞严厉的丈夫,如今却像一个以为妻子出了轨而敏感多疑的男人,每天睡觉前都会问她陆虞的东东西西,怀疑陆虞是不打算认他这个父亲了,让她想想办法。

庄宁月要烦死了,这个家已经糟透了!

她那个乖巧讨人喜欢的小儿子,突然隔三差五就给她惹事,不是逃课打架,就是忤逆老师上课玩手机,她这张脸已经在学校出名了!

而成熟稳重的大儿子好久没去上班了,每天就只想和陆虞说几句话,只要被她看见了两人在说话,那一定是陆谨律在说什么他不是故意的,他对不起,他求陆虞原谅。

然后陆城名呢?他只要和陆谨律碰面,两人一定会吵起来,吵得昏天暗地。

那时候陆妤宁就会在旁边看戏笑,唯恐这个家不够乱。

现在圈子里都在嘲笑他们陆家不和睦,父子天天吵架,小儿子在学校做校霸,女儿又是一个有病的。

庄宁月在那一刻才觉得,这个偌大的陆家别墅,竟然只有一个让她省心的人,但是这个孩子好像也变得沉默寡言了,他对家里的一切都不那么上心了。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庄宁月每天为了这个家头疼的时候,陆虞会给她揉太阳穴安慰她,会关心她的身体,有时候也会替她去安抚陆妤宁的情绪。

庄宁月就想啊,她这个孩子变化很大很大,她怎么没早些发现陆虞这么省心呢?

可看见陆虞那张脸的时候她又想,只是省心又怎样呢?他出现在她肚子里的那一刻就是一个错。

这样糟糕的日子持续了将近一个月,距离高考只有一周多了,这时家里迎来了一件重大的事情。

是陆霖星十五岁的生日。

被陆虞冷落了将近一个半月的陆霖星早就对生日没有什么期待了,他现在所期望的就是陆虞只是表面看起来不理他了,其实还是在乎他的,也有在为他准备生日礼物,或者没有礼物也没关系,只要他祝自己生日快乐也好。

那是一个星期天,在星期六晚上的时候家里就已经被阿姨布置好了。

陆虞昨晚从阿姨那里听到是陆霖星的生日。

陆霖星为了这个生日,也是好久没有给庄宁月惹过事了。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虽然前段时间陆霖星让她操碎了心,但陆霖星哄着她撒撒娇,又因为后来一周没惹一点事给庄宁月,她还是决定给陆霖星举办一个小型的生日宴会。

但陆霖星哪里是馋什么生日宴会,他就是害怕陆虞不给他过生日,他干脆就这样大张旗鼓地办,让陆虞想忽视也难。

——

临启市今天格外的炎热,下午六点多了,外面还是很热,穿着鞋踩在地面都觉得烫脚的程度,陆虞在后花园逗猫。

自从那次他跳了池塘,家里这池塘就被抽干了水,可怜了里面的金鱼,小猫一条也没捞着吧?陆虞忍不住笑它。

【。:简哥,你还没回家吗?】

【,:桑桑再等等,前面有车子抛锚,现在有点堵】

【。:那你不要着急,我可以等你呀】

【,:桑桑要给我什么?真的很好奇】

【。:反正都是给你的,不会给别人的,等你拿到了就知道啦!你慢点哦~】

【,:好,就快到家了^^】

陆虞唇角挂着浅浅的笑意,他将手机装到了衣兜里,然后把手里最后一点猫条喂给了那只猫。

微风徐徐,肆意撩动着他的衣摆,风吹进了他的领口,吹得他的衣袖都鼓起来了。

“你可真难伺候,这么久了才愿意离我近一点。”陆虞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去摸小猫的头。

小猫这次没有跳开了,甚至还十分享受地发出了喵呜声。

“你说你会不会水土不服啊?”陆虞突然问了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刚问完话,宋简礼就给他发消息说马上就到家了,陆虞这才将地上的垃圾收起来回到了别墅里面。

他踩着拖鞋跑上了楼,再下楼来的时候手里就抱着一个精致的礼盒。

“二哥!”同样跟着跑下楼的还有陆霖星。

他用亮晶晶的眼睛盯着陆虞看,又看到了陆虞手里的礼盒,瞬间就明白了!

陆虞还是在乎自己的,因为他连生日礼物都给自己准备好了呀!

发现陆霖星在看他手里的礼盒以后,陆虞默默将礼盒藏到了身后,抿了抿唇就想离开。

陆霖星又喊他:“二哥?”

“二哥,你要去哪里?”陆霖星心脏跳得飞快,这不同于心动时的感觉,而是心慌,空荡荡的,令他惶恐不安。

陆虞实在不想搭理陆霖星,所以只挤了两个字给对方:“外面。”

好冷漠,好冷漠。

他的二哥为什么还是对他这么冷漠?可是他的生日礼物不是都准备好了吗?

“我今天生日呀,二哥。”陆霖星染上了哭腔。

陆虞皱眉,手机又响起了消息提示音,想来是宋简礼发来的,陆虞实在没什么精力和他这个陌生的“弟弟”纠缠。

所以沉默了两秒以后,陆虞转身跑开了,他快速离开了这个家,就那么消失在了陆霖星的视野里。

要过生日他们自己过去,关自己什么事?陆虞真不理解这群陌生人为什么总喜欢用那种可怜兮兮的表情看他?

陆虞跑出别墅,此时此刻,宋简礼已经在老位置等着他了。

“简哥,等久了吧?”陆虞有些不好意思,明明是他要见宋简礼,结果又让宋简礼等他了。

宋简礼温笑:“哪里,才刚到这里。”

陆虞笑着,露出了那颗虎牙,他将藏在身后的礼盒拿了出来,然后递给了宋简礼,说:“简哥,提前的毕业礼物。”

“桑桑太有心了吧?”他接过了礼物,眼睛却一直在陆虞身上,他注意到陆虞的精神气好像好了很多,但这种很有活力的精神气并不像是被养起来的。

倒像是突然就好起来的,很奇怪又强烈的一种违和感,就好像不应该出现在陆虞身上一样。

“简哥,你看我做什么呀?”陆虞以为自己哪里沾了什么东西,还在脸上摸了两下。

宋简礼就说:“桑桑,就要考试了,考完试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不要做让我担心的事情。”

陆虞眼睛弯了弯,笑得很天真,“我怎么会做让简哥担心的事情?你不要胡思乱想哦。”

就是这种感觉,这种奇怪的,莫名其妙的精神力充足的感觉,用一句不好听的话来说,像是回光返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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