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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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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第六天凌晨三点半。

通往新加坡的飞机即将启航,一辆出租车一个急刹就停在了机场门口,然后后座走出来了一个裹着白色羽绒衣的女人,她举行动作都显得很慌张,跌跌撞撞下了车。

拖着行李箱就准备进入机场了。

夏芷柔匆匆将手机关了机,捂着剧烈跳动的心脏向前走。

不远处停着一辆豪车,后车窗慢慢放了下来,宋简礼静静看着她逃跑的背影,唇角微微扬起,眸色深沉,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在夏芷柔准备刷身份证进入机场的时候,暗处突然冲出来了几个警察拦住了她。

宋简礼看到警察和她说了什么,随后她的行李和人都被带入了警车。

陆城名果然报警了。

二十多年的情人关系最终走向了这一步,宋简礼嗤笑了一声,亮着的手机屏幕上是他用陌生号码给陆城名发的几条短信,那份亲子报告和夏芷柔的机票信息。

他把选择权给了陆城名,陆城名的抉择就是报警。

“去酒店吧。”宋简礼对司机说。

——

两日后,夏芷柔和陆城名在法庭上相见了。

夏芷柔卷走的钱没有一百万也有八十万了,二人甚至连结婚证都没来得及领,所以夏芷柔是以合住室友的身份偷走了陆城名的钱。

至少陆城名是用这样的罪名报的警。

法庭上的两人撕破了脸皮吵,一个说夏芷柔是骗子,骗钱骗心了自己这么多年。一个说陆城名是孬种,在外光鲜亮丽,其实什么本事也没有,她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年的时间陪着他。

陆城名越说越激动,突然说到了自己宠爱了这么多年的孩子陆浩然,随后这个男人就绷不住哭了出来。

孩子也不是他亲生的。

不仅如此,他为了一个这样的女人伤害了自己所有的家人,其中被伤害得最深的就是陆虞了。

他以为自己离婚后就会拥有美满的家庭,其实一切都是建立在他有钱上面的,现在他没了钱,夏芷柔的真面目就显现了出来。

他尤记得自己和庄宁月刚结婚那两年,他公司面临一个重大危机,也是濒临破产,那时候庄宁月就一直陪在他身边,也没日没夜陪他处理那些危机。

他当时把那些当成理所当然,现在他同样面临这个危机,他不指望夏芷柔能够像庄宁月那样帮他,可她连最基本的陪伴和忠贞都做不到,甚至还想卷钱跑路。

想得越多,夏芷柔在他心里的形象就更可恨,对家人的愧疚心也就越来越重。

这些事突然被抖出来,夏芷柔惊了一下,她早知道这些事可能瞒不住,但没想到这么快就被陆城名知道了,不过被发现也是早晚的事,所以她没有丝毫的愧疚。

两人没有结婚,连证件也没有领,陆城名告夏芷柔偷窃,夏芷柔就说陆城名强奸,双方各执一词,什么大小事都往外抖,和小孩吵架没什么区别,两人的律师都插不上话,这样的场面在威严的法庭上显得太滑稽了。

审判长敲锤让他们安静。

陆城名不再和她吵,剩下的就交给了自己的律师,他趁乱往听众席瞟了一眼,却一眼定在了底下的那人身上。

他看见了他大约半年都没见过的那个人。

陆虞。

他偶尔做梦会梦见,但总不是什么很好的梦,因为他想起对方的时候,占据他最多的情绪是愧疚,也正是因为愧疚,所以他不愿意去见陆虞,他私下托人打听过陆虞,听到说陆虞现在生活得很好,他就不再打听更多了。

陆虞本来是不想和宋简礼回临启市的,但是当晚他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大概是想到了好多事,好多人,事情太多他心里就惶惶不安。

又觉得宋简礼突然要回临启市这事太过蹊跷,他得跟着回去。

所以陆虞第二天一早就在楼下等着宋简礼了,他不要宋简礼为他做得太过。

事实上他的预料没有错,宋简礼到临启市的当天就去找徐琛了解关于陆城名他们所有的动向了。

陆城名要打官司这事是宋简礼主动告诉给陆虞的,他问陆虞要不要来看看,陆虞忘掉了太多人和事,关于陆城名的也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但偏偏他一见到那张脸,一听到对方的名字,心情就会莫名其妙地变坏,他说不清为什么,或许是在他没忘记的时候,陆城名真的对他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以至于陆虞会条件性地反感畏怯这个人。

“去看看吧。”他说。

现在法庭上两人意外对视上,陆虞眸色意外地冷淡,只静静地盯着陆城名看,在他没来见陆城名的时候,陆城名在他的想象中是一个威严又肃然的人,否则他不会一想起对方就感到畏怯。

可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简直像一只丑态百出的跳梁小丑,他不像个父亲,倒像个蠢货,陆虞很抱歉自己对一个陌生人有这样的想法,但事实上就是这样,这是他内心的第一想法。

一点也不是陆虞心里想的那样,他不明白自己之前在畏怯些什么。他打破了最后一道以“家人”为名来束缚他的枷锁。

所以在和陆城名对视的瞬间,陆虞没有避开他。

陆城名眼泪刷地一下掉了出来,是亏欠还是后悔,或许都有。他做得太绝,已经不配奢求陆虞的原谅。

双方都没说话,已经从彼此的眼睛里读到了对方要说的话。

一个开始后悔,一个已经放下。

陆虞撇开了眼睛,小声对宋简礼说:“我们要结束了才能离开吗?简哥。”

“桑桑想走了吗?”宋简礼看见了把陆虞皱起的衣角抚平。

“嗯,没什么好看的。”陆虞说。

宋简礼点头:“好,我向工作人员申请一下。”

他偏头对身边的助理说了什么,助理点点头就离开了听众席,再回来他就对两人说:“已经请示过了,我们可以走了。”

宋简礼点点头,牵起陆虞的手,带他离开了。

“休庭。”两人还没走出去,审判长再次敲锤说。

陆虞没管,由宋简礼牵着离开了。

外面天气很好,陆虞觉得阳光意外地刺眼。

他抬手遮了一下眼前的光,突然觉得浑身都轻松了,脚下格外轻快。

手拿下来的时候他眼前不远停着的那辆车突然走下来了一个人。

庄宁月是一路赶过来的。

因为有人说他在法庭看见了陆虞,只是意外瞥见了,或许是看错了,但只要有一点可能,庄宁月也不会放弃。

所幸上天还是可怜她的。

庄宁月脚下发软,靠扶着车门才稳住了脚。

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慌张,对陆虞挤了一个格外慈爱的微笑。

陆虞看了她一眼,就主动挽着宋简礼的胳膊说:“我们快走吧。”

庄宁月见陆虞要离开,急忙上前了两步喊住了他:“桑桑,桑桑。”

陆虞没停下来,庄宁月继续说:“桑桑,我太想你了,你能不能看我一眼,就一眼,我真的……”

“太想你了。”

她哽咽了起来,刻意伪装的冷静还是无用功,她看见陆虞的瞬间已经乱了阵脚。

两人离得不远,主要还是庄宁月向陆虞跑了很多步,陆虞停下了脚步,还是转过了身。

庄宁月面上一喜,哽咽着说:“你,你长高了,还长好看了……”

“桑桑,学校生活怎么样啊?”庄宁月问。

陆虞拧了拧眉,没有回她。

庄宁月心脏抽痛了起来,她不死心继续问:“桑桑,在学校有交到朋友吗?有人欺负你吗?”

其实这些她都知道。

她知道陆虞有了很多好朋友,也知道陆虞变得很自信了,还参加了学校的晚会,那晚在舞台上的他,在灯光的照耀下,像一只会发光的白天鹅。

她什么都知道。

可她还是想听陆虞自己说。

陆虞眉头拧得更深,许久他才开口:“如果你叫住我只是为了问这些无聊的话,那你倒也不必叫住我了,我不会想和你说太多话。”

“可是作为妈妈,我我想知道这些。”庄宁月声音发抖。

陆虞:“我没有妈妈了。”

平静的话最伤人心了,陆虞说完后,庄宁月原地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面。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又响起了另一道嘶哑的男声,“儿子,宁月。”

法庭在休庭,他特意申请了相关工作人员才出来的,他本来就想赌一赌,赌陆虞还在这里,没想到他还意外看见了庄宁月。

这次陆虞都还没说什么,眼前的女人就先转过来骂他:“别他妈这么叫我。”

庄宁月有良好的家教,没有人从她嘴里听到过脏话,即便当初陆城名出轨被抓,她也没说过这样难听的话,陆城名不由得愣住了。

“你算个什么东西?还叫他儿子,你配吗?你觉得你配当一个父亲吗?你不是和你那小情人过得好好的吗?你还来打扰我们桑桑做什么?”庄宁月说一句话就往陆城名走近一步,到最后陆城名也不得不往后退才行。

陆城名这次倒是真心悔过了,他哽咽说:“我,宁月,我是真心悔过了,以前是我混账,是我王八蛋,我做了对不起你们的事情……”

“可是我们的桑桑他需要一个父亲是不是?”陆城名反问。

这次看不惯说话的是宋简礼了,“桑桑他不需要。”

陆城名有些尴尬,看向了陆虞,陆虞却往宋简礼身后躲了去,他不是害怕这两人,他只是单纯的不想看见他们。

“你不配!陆城名,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庄宁月刚刚在陆虞这里碰了壁,这次心底压抑的火气终于找到了出气口,她越骂越激动,甚至忍不住给了陆城名一巴掌。

身后看着陆城名的两位法庭工作人员急忙上前来拉开了庄宁月。

“陆城名你王八蛋!你现在满意了?!亲生的孩子被你折磨成这样,不是亲生的被你宠上天,活该你戴绿帽子!”庄宁月指着陆城名的鼻子骂。

“陆城名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别想东山再起,我会永远看着你,你爬一步我就踩一脚,只要我庄宁月还活着,你就永远没有翻身的可能!”陆城名公司的事情自然瞒不住圈子里的人。

况且陆城名公司破产她完全是参与者,只是没想到她的每一步计划都意外地顺利,她隐约猜到背后谁在帮她,但她也没有点破过。

两人闹得太过,门口的公安人员出来制止,宋简礼趁乱拉着陆虞离开了。

刚回到车里,陆虞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他偶尔梦见的那个让他畏怯的男人,其实也不过如此。

他被戴了绿帽子,孩子不是自己的,现在穷困潦倒,欠了一屁股债,走哪儿被诟病到哪儿。

这样一个本该被可怜的人,却让陆虞觉得好笑,所以他笑起来就停不下来了。

宋简礼一把将他搂进了怀里,轻轻地顺着陆虞的后背,安抚着他。

陆虞笑声渐渐掩下,在宋简礼的怀里沉默了起来,还是只有宋简礼懂他,他其实并没有那么开心,因为他没有一个正常的家,但他的笑却是真的,因为从此他真正地挣脱了那些以“家人”为名的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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