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昭在等待间,算了下自己的存款。
外祖父给她陪嫁不少好东西,可那些不好折现,她手上容易折现的田地和店铺,之前都拿给了二舅舅。
加上这两个月的挥霍,她手头上的现银也不多,在大卖场里买东西,价格也不便宜啊,况且兰苑有这么多张嘴呢。
算下来,她身上的银子加放在房里的银票约莫一千两左右。
花昭忽然发现自己好穷。
国公府那点月银能顶啥用,日子还长,买啥她都得自掏腰包。
钱是个好东西啊!
花昭把荷包扎紧,挂在腰上。
她起身,拿着两根木棍搅起染缸里的布料,看染色程度。
花昭在这边忙着,老太太和苏良哲也整理好紫草。
老太太一瘸一拐地往厨房走去。
薛氏见着她问道:“娘,你要拿什么?我帮你……”
老太太沉声道:“我又不是没有手,喝杯水还要你倒吗?!”
薛氏摸摸自己的鼻尖。
老太太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坐在板凳上,从她坐着的角度,正好能看到外面的身影。
薛氏看去,是昭昭……
“娘,昭昭最近懂事好多,手脚也变利索了,昨日才教她的,一学便会。”薛氏说道。
老太太重重冷哼一声。
薛氏立马闭嘴,她正要去忙活自己的事情,老太太才突然开口,“方才还在数着荷包里的银子,败家丫头,再多的银子也经不起她这么造,整日上聚福楼吃饭,嘴皮子这么痒,怎么不去墙上磨两下?”
薛氏不吱声。
她知道花昭嘴巴刁。
也听说过,她嫌弃国公府的饭菜不好吃,都是在聚福楼吃的饭。
“造吧造吧,等造完了,看她那个没良心的爹会不会贴补她。”
“娘,昭昭她好像变了些,昨日还去山上挖笋……”
薛氏的话没说完,就被老太太给打断了,“她那是觉得好玩!你方才没瞧见吗?慧姐儿问她要牛乳糖吃,那牛乳糖五钱才三块,咬两下便没了,那是吃糖吗?是吃银子啊!”
老太太的嘴皮子就没停下来,叨叨个不停。
“眼高手低不说,还笨手笨脚,她嫌弃季四郎,殊不知人家国公府巴不得她赶紧走,脑子也笨,不懂变通……”
薛氏站在一旁,不说话。
老太太起身,“挖什么笋子?她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不知道温婉端庄四字怎么写的吗?”
薛氏:“…………”
老太太双手放在身后,走出去两步,又停下来说道:“她心里就没点数吗?”
老太太回自个屋里去了。
薛氏一脸无奈地摇摇头。
花昭摸着自己染出来的蓝布,眼睛发亮。
从色泽上看去,和昨日大舅舅染出来的蓝布一样。
花昭在院子里搭起竹竿,将染好的蓝布晾晒上,又继续染布。
薛氏端来茶杯,“昭昭,你别忙活了,这种粗活,我和你大舅舅来做便是。”
花昭弯眸笑,“大舅娘,我觉得挺有成就感的,你就让我来吧!”
薛氏还要说什么,花昭又忙着搅布去了。
外堂来了客人,薛氏去招呼客人了,院子里剩下花昭和苏良哲两人。
苏良哲没有煮紫草,整理好的紫菜放在簸箕里,拿到太阳底下晒,他在煮其他的染料。
“大舅舅……”花昭唤了声,“没棉布了,是客人订的蓝布都染完了吗?”
一旁的棉布都被她染色晾晒了。
苏良哲拿着木棍搅动着大锅里的植物。
花昭看他,正欲再喊一声,苏良哲放下手中的木棍,一言不发去了屋里。
等他再次出来时,手里多了一卷棉布。
只是苏良哲连看都没看花昭一眼,丢下棉布,继续煮染料了。
花昭微微扬唇。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
花昭刚开始拿两根木棍搅动染缸里布料上色时,还十分生疏,一个下午的时间,动作越发熟练和轻松,只是肩膀有点酸。
毕竟要看上色程度,需得把浸泡染料的布用木棍撑起来。
等夕阳西下,花昭才准备回国公府。
“大舅舅,我先回国公府了……”花昭又道:“我明日再过来。”
苏良哲装没听到。
等花昭走后,他才抬头看去。
花昭走到外堂,没看到薛氏的身影。
她往门口走去。
听到有人说道:“大娘子,这是我婆婆做的糍糕,里头放了豆沙。”
“耀哥儿可喜欢婶子做的糍糕了,谢谢你啊,清文他娘。”薛氏的声音里含着笑意,“话说回来,清文最近如何?”
“他今个回来了,说是夫子自个掏钱,奖励他一方砚台。”
花昭听出来了,是梁家媳妇的方氏。
外祖父和外祖母也是吃过苦的人,曾经逃荒过,在逃荒的路上遇到方氏的公婆,并且出手相助,梁家夫妻才能在饥荒中活下来。
后来一起逃到京城来,便一直跟着苏家。
梁家夫妇擅长养蚕,和苏家的生意紧紧关联在一起,这次苏家出事,梁家也好不到哪里去,便是一起搬来北街。
苏家是从头再来,梁家没有再折腾,一家人都在西昌街找活干,赚钱供梁清文念书。
梁清文是个秀才,如今在京城西郊的学院念书。
“清文若是能高中,你们梁家便不需要熬了……”薛氏道。
“是啊……”方氏感叹出声,似想起什么,又道:“耀哥儿呢?这次清文要在家里待两天,让他教耀哥儿念书。”
“在婶婆家呢,我等会就去喊他!”
方氏又说道:“大娘子,彩云坊现在是从头开始,也不是太忙,绣楼那边最近缺绣娘,说是在家绣花都成,工钱也不低,你绣工好,不如去那边领点活儿干,好贴补家用?”
“你看我的手,干了三个月的粗活,那还能做绣工?”
方氏可惜道:“才三个月,若是养养,也是能恢复的……”
薛氏笑道:“一支最差的雪玉膏抹手,都得半两银子,怎么用得起啊!况且,家里的活儿谁干?”
方氏也没说话。
都是这么过来的。
都说奢入俭难,可肩上抗的重量,逼得他们连萎靡不振的时间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