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辰宴结束后,诸位大臣携家眷出宫。
花昭搜寻着老国公夫妇的身影,准备在宫门外避开两人,身旁的季承儒低头垂眸,问道:“找什么?”
“找你爹娘啊。”
“那边。”
花昭顺着季承儒的视线看去,看到左前方两个的熟悉的背影。
两人却正好转头看来,花昭已想好了要去如厕的借口,没等说出口来着,老国公夫妇两人胳膊挽着胳膊,脚下生风似的,瞬间不见身影。
花昭:“?”
她看向季承儒,眨巴眨巴眼睛。
“你爹娘怎么跑得比兔子还快?”
季承儒微微挑眉,“大概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想到老国公夫妇给自己生了个爹,花昭呲牙,露出一口洁白的贝齿。
天很阴,往宫门走的路上,有风起。
风撩起少女的发丝,明明是阴天,可在那绚烂的笑容当中,好似见到骄阳。
与美好。
男人情不自禁抬手,如玉般的指尖撩起花昭鬓角那一缕丝发,轻轻捋到耳后。
花昭迎着男人的视线,嘴角快咧到耳根子后了。
出宫乘坐马车,花昭说自己先不回国公府,她要去彩云坊。
只是路上下雨,淅淅沥沥的下雨。
到离北街最近的路口,花昭要下车,季承儒拿出那把带出来的雨伞。
花昭下马车,撑着雨伞,挥挥小爪子。
春雨绵绵,花昭的手有点凉,可是心却是暖暖的。
今天很高兴呢!
还见到小姨。
花昭一到苏家,薛氏一脸喜色上前来,“昭昭,今个顾二当家和董掌柜他们来了,我把昨日染好料子拿给他们看了,他们也没说要退订金的话,就是后头的料子,都染那种花纹。”
“那几位掌柜?”花昭眉眼温和问道。
薛氏细说了一遍,花昭暗暗记下这些人的名字。
“希望这天快点晴。”薛氏走到门外,看了看外面的天空,感叹出声。
下雨天,总会影响到布料的产量。
花昭走到她身后,内心平和,面带微笑,“要不了多久就会放晴的。”
薛氏回头冲她笑了笑。
花昭没有提今个进宫见到小姨的事情。
她还得找机会进宫一趟,询问清楚。
现在就等待小姨服用灵露后的效果。
一辆牛车停在隔壁门口。
“小心些。”是朱氏的声音。
花昭和薛氏走到门口屋檐下,看到朱氏从牛车上下来,伸出手去搀扶牛车上的男人。
赶牛车的大叔也来帮忙,只见苏军,也就是朱氏的丈夫脑袋缠着层层纱布,右手也打了石膏,被搀扶着从牛车上下来。
“秋花嫂子,这是怎么了?”薛氏立马上前问道。
朱氏一看到薛氏,眼眶顿时就红了。
“军哥怎么伤成这样了?”
朱氏没回答,花昭看到苏阿军的表情满是颓败和沮丧。
“怎么还坐牛车——”
吴婆子从屋里出来,只是看到自家儿子那副样子,话语戛然而止。
“先进屋吧,还在下雨呢!”花昭出声提醒道。
朱氏拿出几个铜板递给赶牛车的大叔,几人进了屋,朱氏的眼泪顿时就流了出来,哽咽道:“娘,阿军他和刘掌柜打起来了。”
今个下雨,彩云坊也忙不起来,苏军便去春来客栈领他之前压的半个月工钱,谁知道和客栈里的刘掌柜发生冲突。
早前客栈的马老爷让苏军过去当掌柜,谁知马老爷的亲戚刘掌柜又不走了,苏军没当上掌柜,想着马老爷人也不错,便留下来帮着干活,只是那刘掌柜百般刁难,他今个去领工钱就被克扣七天的工钱,找的理由还十分离谱,苏军自是不乐意,两人发生争吵。
苏军也是隐忍许久,一个没忍住,两人动了手。
最后的结果,苏军脑袋和手都受了伤,可那刘掌柜更惨,这会儿还在医馆躺着半死不活的。
朱氏闻讯赶来,把两人的医药费都给付了。
刘掌柜屋里那口子也赶来了,一开口便是让苏军赔偿一大笔钱。
“你这个混小子,怎么就动起手来了?”吴婆子三两步冲上前,锤了苏军几下,嚎叫道:“你要是把人给打死了,那咱们家该怎么办啊啊!”
“娘,我忍他好久了,这次实在是没忍住,都是我的错,是我连累家里!”苏军砰地一声跪在地上。
吴婆子恨铁不成钢,“那家人要多少钱?”
朱氏在一旁抹着泪,“一开口就是两百两,我方才给付医药费,付了几两,还欠着医馆十两。”
一听到朱氏的话,吴婆子脑袋发晕,脚步后退,薛氏急忙上前搀扶住老人家。
“诶,阿军啊,你真糊涂!”苏老太太从外面走进来,身后跟着大舅舅苏良哲。
“秋花舅母,那刘掌柜伤得非常严重吗?”花昭问道。
朱氏抹掉眼角的泪珠,“不能动弹,大夫说,他最少要在床上养半年时间……”
“最少半年,那确实挺严重的,不过怎么说也用不着两百两。”
花昭刚才在心里算了下,按照大宴国的工钱,以及各种营养品,往多了算,也不要这么多钱。
“他们逮着机会,哪能不狮子大开口,那刘家婆娘说我们要是三日内,不拿出这笔钱,他们就报官,让阿军吃牢饭。”
吴婆子也是气到了,挥着手说道:“让他刘家报官,阿军最多做个几年牢,二百两,他刘家怎么不去抢劫啊?”
苏老太太按住吴婆子的手,“你先冷静冷静,他们的目的还是要钱,不然阿军现在也回不了家,这次是阿军吃了个大亏,不得不认栽。”
吴婆子反拉住老太太的手,“可就算是把我们一家人都卖了,也凑不了二百两啊!”
这话一出,在场几人心里徒生出一种悲凉感。
想当初,苏家是多么的辉煌啊!
“他们既是想要钱,那就说明还能商量,等会你随我去找马老爷,马老爷之前也挺欣赏阿军的,希望他能在中间周旋下。”
老太太又朝着苏军说道:“阿军,不管结果如何,教训都少不了,你该好好反思反思,莫要再犯这糊涂事。”
跪在地上的苏军转过身来,眼中含泪,朝着老太太磕了个头,“婶婆,阿军晓得错了,便是吃牢饭,我也不会叫一句话,这是我自找的。”
老太太叹气。
花昭本想着和老太太一起去找马老爷,但老太太不让,而且一脸平静地说道:“这事儿你别掺和,你是国公府四少奶奶,那些人若是胡搅蛮缠,还会影响你的名声,你叔姥姥他们一家人日子不好过,我们家还能帮衬着,可你日子不好过,苏家帮不了你。”
花昭愣住了。
老太太去里屋找吴婆子了。
没多久,苏良哲陪着两位老太太去了街上。
花昭走到门口,看着三人消失在雨幕当中的身影,脑海里浮现出这五年时间内所经历的种种。
她总是想着得到花家人的认可,却总是忽略身边为她遮风挡雨的大伞。
那把大伞已经摇摇欲坠,而不堪重负。
风雨来到时,又当如何?
她得自己撑伞啊!
……
接下来两日,由马老爷从中周旋。
苏军赔付刘掌柜五十两银子。
苏家的能动的现银不多,但也凑了些银子给吴婆子,五十两银子东凑西借才勉强凑齐。
早上,花昭吃过早饭便来彩云坊。
“我不要去!”
还没进去,就听到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