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汗如雨下的向前赶路, 昨天守夜的石刚落在队伍的后面,呵欠连天。
村里一个叫牛大头的村民身上挑着担子,气喘吁吁的说道:
“昨天是不是狼叫, 半夜给吵醒, 还以为听错了呐。”
牛大头刚好也是上次杀狼的其中一个村民,平时和田户他们走的近, 人也是个热心肠。
麦子也想到昨天睡时好像是有狼叫, 她还以为在做梦。
石刚听到牛大头的话,总算来了两分精神:“对!昨晚狼群嗷嗷叫, 也不知道山林里来了什么东西。”
听到狼群嚎叫, 村民们唏嘘了一阵,昨晚睡得死沉,只有少数几个人听到了。
这小道上越靠近官道,路上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
路上不少人都是面黄肌瘦, 瘦骨伶仃,跟他们形成强烈反差的就是前面一波人, 肥头大耳, 体膘如牛。
麦子没敢多看, 用脚想都知道这些人靠吃什么为生。
溪水村队伍后面也还有二三十人不远不近的跟着, 看着也是一个逃荒的村落, 只是个个脸上瘦得骨架都凸出来了。
这时, 队伍里却出现了一个插曲, 一个灰头土脸的女人, 摇摇欲坠的跪在石大山的面前,怀里抱着一个不足月的婴儿, 面色惨白。
石大山是个憨厚的性子,瞧着人跪到了他面前, 只想着把人扶起来赶快走。
谁知道这女人赶紧一只手抱着石大山的腿,一只手紧紧搂着婴儿。
那婴儿被勒的小声呜咽,这女人也没松手。
那群壮汉打量着溪水村一群人,既不像不像没粮的饿汉,又不像他们这种吃肉的人。
既然能在这个冬天还能活下来,个个都挑着一堆东西,应该是躲起来没被找到的肥羊。
“大哥,求求你,给口东西吃!只要给东西吃,让俺干啥都行!”
那女人痛哭流涕,眼睛肿的跟被蜜蜂蛰了一样。
石大山只得硬扒开女人的手,挑着担子就直愣愣的往前走。
那群人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老妇叫嚣道:
“瞧这孤母寡儿都快饿死了,分口粮给人家呗。”
跪着的女人哭的更尖利了,听得只叫人心酸。
石老见状,直接把手上的柴刀啪的一声拍到女人面前。
那女人被吓了一个激灵,瑟瑟缩缩的趴在了地上,连爬带滚的跑回了那群壮汉身边,手上的娃也不要了。
那里面其中一个壮汉骂骂咧咧的将女人一把推到踹了几脚。
慢吞吞的来到麦子他们面前,打算把小孩拿走。
麦子瞧着那女人把这小孩勒的脸青紫,想必他们弄走也不是为了养。
石老两鬓发白,面对高了他一个头的壮汉,身上的气势却是一点也没虚:
“大山,把孩子抱过来。”
石大山听到他爹发话,赶忙从地上抱起这个小孩。
那汉子见此急了,赶忙跑过来想要抢走。
那壮汉一群人不过十人左右,麦子她们把砍刀从板车上抽出来,上面人血、狼血浸的刀柄都已经发黑发暗。
麦子直接挡在石大山面前,手上的砍刀直直指着男人过来的方向,小草他们也纷纷站到了麦子身旁。
男人却不以为意,几个还没他肩头高的小子还会使刀。
麦子见那男子没有放慢脚步,捏紧了手中的砍刀,村民们不动声色抽出了身上用来防身的柴刀木刺。
男人快步冲到溪水村队伍面前,麦子心狠一刀砍了过去。
那男人瞳孔放大,一个急刹,胸前已经被划了一道裂口。
两边的阵仗针锋相对,剑拔虏张。
那群壮汉看着这一群人气势汹汹,有些犹豫。
被麦子吓到的男人却是不敢往前一步了,刚刚这群小子看他的眼神跟阎王老爷一样,手上肯定不止沾了一条命。
只好色厉内茬的边后退边喊着:
“给你们就是,也是群不要脸的!”
他们这些人也就是换换小两脚羊吃,真要打起来他们也占不了便宜。
瞧着那群人走远了,众人又盯着这小婴儿发愁。
“这么丁大的小儿,我们也没甚吃的啊。”
徐婶把这小娃儿抱过来,气息已经非常弱了,喂水都吞咽不了。
这一看就是刚生下来的小婴,这逃荒路上哪能养得活。
石老也是皱着眉头,当时只想着不能把这娃给了他们,现在婴儿到了他们手上,也改变不了他的命数。
“先带着走一段路看看吧,生死有命。”石老没再看这小孩,就当给溪水村积阴德了。
徐婶还要挑着担子赶路,只有麦子她们的板车放的下。
麦子把篮子取出来,铺上厚厚的茅草,把小孩放了进去。
后面那些逃荒的村人还是不远不近的跟着溪水村的队伍,不过麦子他们脚程走的快,两行人距离拉的时近时远。
直到走到后面的路程,这群人远远的落在了后面。
终于到了刑口的城门口,城墙的石砖已经失旧的褪色。
刑口官道上的难民形形色色,路上还有一群饿的脱形了的人坐在地上,面前篮子里放着不到三四岁的婴孩。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麻木的神情,只想着能活下来。
前面城门下密密麻麻的围着一群人,人声鼎沸,和这边的冷漠寂静相比,更像是一群活人在奔走。
溪水村人挑着担子推着车赶往城口的方向,官兵死守着城门,告示上贴着:闲杂人等不许入内。
大家只好找了个人少的角落,歇息一会,再继续赶路。
那个刚开始一直跟着他们的逃荒队伍也到了城口,那些村人一眼就瞧见了麦子他们。
这些人摇摇晃晃的挑着担子往溪水村这边走着,不远不近的停在了不远处。
这些人蜷缩在担子上歇息,没事就喝两口水,只有几个人小口吃了些东西。
估计这群人应该没有剩多少粮了。
那处围拥的人群里面传来几声锣声,远远看去,黑压压的人群涌动了一番。
“石头,我们去看看那里面是不是在换粮。”池瑶拉着两个哥哥,想挤进去瞧瞧。
麦子也想看看里面是在弄什么行当,起身准备一同过去。
石老就让石大山和牛大头一齐跟着她们过去看看。
好不容易挤了进去,就看到前面排着长龙,里面全是年龄各异的女人。
最小的也就六七岁,最大得有个三四十岁。
一个穿着粗布麻衫的小厮高声喊着:
“一个女人能换半袋菽!”
排着长龙的队伍里,女人们脸上带着希翼,挺着胸脯,整理着杂乱的头发。
旁边站着一个穿着细棉的龟公,细薄的唇上描着红,对着女人们挑来挑去。
最后也就挑了五个模样稍微端正些的少女,最大的也不过十六。
没被挑中的女人只能弓着背丧气的离开了队伍,迎接她们的是家人的辱骂揪打。
被挑中的那五个女孩高兴的跟着小厮去了,换来的几袋菽也被给了她们的家人。
那龟公走了以后,人群也散了开来。听周围人说,这龟公十天来一次,就为了挑女人进这花楼里。
不少人都求着能被龟公挑中,那花楼里可是顿顿酒肉,可惜每次来也就只带走几人。
几人回了队伍,给大伙说了那些人换粮的事。
石老也只是沉默的点了点头,灾荒荒的都是庄稼人。
歇了半刻钟,跟一个老汉打听了周围的地界。趁着天色还早,溪水村的人挑起了担子,准备继续往东边赶路。
这时,麦子她们旁边颤颤巍巍来了个老婆子,眼里直愣愣盯着篮子里的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