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子记得, 这泥石流最多就能持续几个小时,前面那泥石流应该是山洪堵泄造成的。
“我们就跟着官道北行,等那泥流干了, 我们再往前。”
石老听了麦子的话, 觉得可行,冼云自然是赞成, 那山路本就难走, 从山险那边过来时,队伍已经费力难行, 如今泥流突发, 山上的路更是湿滑难行。
第二日,麦子他们推着板车,前往昨日泥水冲塌的地方。
这里的官道已经直接被冲垮,只剩一道壕沟横在了中间, 不少人正在上下运卸着货物。
壕沟里淅淅沥沥的淌着泥水,不少地方都陷满了淤泥
, 不少人一脚踩下去就拔不出来双腿。
不过这些人的脸上还是有着一股生气, 这群壕沟里面的百姓, 就像蚂蚁一样, 孜孜不倦地搬动着自己的小家。
此时, 一阵车马的声音袭来, 从黎州城过来了一列官兵, 其中还有几人是之前麦子她们见过的守哨兵。
见着这群官兵骑着马直冲冲的停了下来, 个个都人高马大,气场凶恶, 麦子不由得捏紧了手中的拳头,不能次次都这么霉吧。
麦子他们退到一侧, 就听见那个为首的兵头子喝道:
“在场所有男子,除了十岁幼龄以下,出列,造道修路。”
就这样,官兵分成几队,分别清点队伍里的男人,就剩了一堆女眷,守着各自的行李。
麦子和小草如今个子不矮,加上晒的黑瘦,也被清点进了修路队,和壮子他们在一个方列里,然后就是为首的官兵分配任务。
麦子他们这个队伍被分的任务就是背石头,如今山上最多的就是石头,一点都不愁找,至于怎么背?有背篓的,还能轻松些,没有背篓的就只能徒手搬。
麦子只得把两个篮子用担子挑起来,这样一点一点的挑着石头。
负责麦子他们的官兵天天跟在他们后面,想浑水摸鱼都没有办法。
石老他们那边就是烧石灰,烧了之后,把挖土队挖回来的黄土跟熟石灰搅拌均匀,再拿来垒地基。
麦子每天挑石头背的两眼昏花,差点没喘过气来。
不过比起这些当地的村民,也还算得上好过,至少她们不缺粮食。不少人被水灾冲了家什,没粮饿的心慌,直接晕死在修路的路上。
官兵也是视而不见,只是命人泼了一盆冷水,继续逼着人干事,不到两天,两三条人命就这么没了。
这黎州兵可不管他们这些人死活,只管着能完成修路的任务。
麦子瞧见了恐慌,生怕她和小草也就在这干活中没了小命。于是晚上就跟小草啃着窝窝头,补充体力。
白日里就在水壶里面灌满了之前的豆浆,没事就喝两口,免得晕倒在人群里。
麦子他们背石头背到了半夜,黎州兵才准许他们回去休息,第二日天不亮,就要被叫起来继续背石头。
官兵盯的严实,但凡多说句话就要被呵斥,根本不敢用空间去作弊,要是被发现了,才是完蛋。
就这么从早忙到晚,几天过去,麦子她们肩上已经被勒得肿老高。
“干苦力可比赶路累太多了,我今天被抓去拌黄土,差点手都废了。”槐花活动着手腕,罕见的发起了牢骚。
槐花不到三天,脸上就变得干瘪无神,眼里也没了活气。
看样子是真的累得丢了魂,槐花把手摊开,赶路了一年多,手上本就覆了厚厚的茧,如今上面也全是水泡。
“可不是,特别是那垒地基的,才是最累的,一直不停歇的砸,也没顿饭吃,不少人都累得昏死了过去。”
不少村民小声发着牢骚,官兵就在远处守着,生怕惊动了那些凶狠的官兵。
小草麦子两人互相上着药,时隔半年,麦子再次感受到了那种蚀骨的酸痛。
这古代徭役真的是底层人的磨难,麦子的脸上都已经装满了麻木,想到明日的劳累,麦子的眼睛也变成了死鱼眼。
“以前我们征去徭役时,那些官兵都是举着鞭子在后面,稍微有人偷懒,就是一鞭子。”
这时一个声音冒了出来,此话一出,又得到了不少人的应和,这黎州兵虽说凶狠,比起那些人,也实在算是一群好兵。
麦子无心插话他们之中,只想着早些解脱了事,破文海棠废文都在抠裙更新五2斯九零爸乙九二至于黎州兵到底好不好,反正对她来说都是一群豺狼虎豹,没甚差别。
就这么连续劳作了七八日,这条路才终于算是修完了,麦子他们的肩膀和手掌心已经磨出了一层厚厚的痂,时不时的开裂。
前两日,她们还能用篮子装,后几日装石头的篮子也坏掉了,她们就只能和别人一样徒手去搬。
这几日下来,麦子全身都是青紫,额头上更是被磕了一个大包,惨不忍睹。
小草槐花两人也是不分伯仲,像是从拳击台刚下场一样。
这路修完了,黎州兵也没有为难他们,直接上了马回城复命。
麦子他们这才算解放出来,经过这么一段患难与共,周围的人彼此都不少熟悉。
过了这么七八日天晴,路上也被烤的焦干,不像之前泥泥洼洼的路。
麦子早在几日前就换上了单衣,如今已经是阵阵热风袭来,天气也是渐渐回暖。
黎州兵远远的消失在视野里后,麦子他们赶忙把东西都收拾好,跟着这一路的难民北行,生怕这群人杀个回马枪。
这里的难民都被水灾毁了庄稼,在这呆着也只是徒劳。不过大多数人都是想着回黎州城,北上的人还是很少,或是几个村子互相来往。
愿意北上的都是这次遭难最凶的人家,家徒四壁,听闻周国分的地多,才想着迁居试试。
“再往北去就是白岭,这白岭的山高,路上还有不少山寨。”
跟麦子他们一起搬石头的巴猛开口道,巴猛一家都被这次的泥石流给冲坏了屋子和田地,好在他们一家六口人出门赶集,躲过了这次水灾,活了下来。
等他们赶集回来时,身上就只剩下刚换回来的一大袋粮,除此之外,身无长物。
就连煮食用的,都是借用溪水村的瓦罐,至于其余的亲人友邻,都在这场水灾里面丧生了。
“那岂不是山匪一窝?”池瑶听到山寨,心里直打着鼓,这一路打打杀杀,已经足够惊心动魄了。
“不不不,这白岭的山寨都是白岭本地人自己建的,那白岭山下每月中旬还会有一个集会,可热闹了。”
巴猛连连摇头,要是有山匪,他自然不会带着妻女去冒险,
“那集会都是干啥的?山寨的人不下山吗?”池瑶听闻不是山匪,心中有些好奇,不是山匪为何要建荒郊野外建寨子?
“白岭的山寨,一个山就会修一个寨子,山寨里的人也不轻易出面,只是会在集会里面互相交易东西。”
“这白岭过了,就是镇北关,地势复杂,也没人管得了他们。”
巴猛一路跟着麦子他们闲谈,这才知道了当地不少的秘辛。
白岭的人游离于官府之外,属于白岭当地的一个宗族势力。不过这都跟他们这些普通百姓毫不沾边,只要能平安度过白岭就行。
顺着官道走了七八日后,麦子他们终于到了白岭的辖地。
这里群山峻岭,路绕崎岖,这大片林子走进去。据巴猛所说,要两个月才能出得了这片林子。
众人不免有些忐忑,深山老林里,还藏着一堆不知深浅的人,这种未知的恐惧才骇人。
天色不早,麦子他们只能在林子外边过夜,这一路的人,除了巴猛一家,还有两三户人家一起跟在后面。
见前面的大队伍停止前进,他们几家人也跟在后边歇息了起来。
“前面那些人可真是厉害,一连走了许多天,都不见他们喘气。”一个小少年不禁腹诽起来,这些日子为了赶上他们的步伐,他的脚都又磨起了许多水泡。
“就你话多,平时也不见你出去做活,出来赶路拖后腿了吧?”年纪稍微大一点的姑娘听到她这不成器的弟弟说话,没忍住拌了几句嘴。
“阿姐,你不也是在后面拖后腿,还不是娘帮着你提的担子。”少年听着跟他不对付的阿姐又那话刺他,也不遑多让。
“好了,别吵了,你们俩拿着这个,去问问前面那辆板车的兄弟俩,能不能换些吃食。”这对兄妹的娘亲皱着眉头,不愿听这俩孩子斗嘴。
两兄妹相互看了看,只好捏着鼻子,那就阿娘给的银手镯往前走去。
“阿姐你去说,你长的好看,那两小子肯定能愿意跟你换。”走到一半,这个鬼精灵的小子突然憋出来这么句话。
“说不定这东西都不用给他们,他们就把口粮匀给我们了。”少年想着此法子,觉得大有可能,不由得憋出了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