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草匹上已经放了不少东西, 麦子和小草找了一个空置的草匹,把板车上剩下的半袋笋干摆在摊位上,还拿了剩下的十几条腌鱼。
笋干她们还有一整袋, 平时用来炖鱼, 味道也挺鲜,腌鱼空间里还存了十来条, 其余的只剩下菽和栗, 还有小半袋粗面,大半桶豆渣馍馍。
猪油也用的只剩下小块了, 这一年逃荒下来, 她和小草吃的向来多,存粮也消耗的极快。
不过明显的好处就是,她跟小草都长得将近一米六了,身上的肉也多了不少, 不像之前小黑瘦猴的模样,看着也健康不少。
等她们摆好这些东西, 马上迎来了她们的第一个大客户, 还是之前见过面的:
“一刀野猪肉换你们十条腌鱼, 换吗?”
面前这个正是之前背着弓箭, 带着黑绳兽牙的女孩, 眼睛扑棱扑棱的盯着腌鱼, 看样子是馋得久了。
一刀野猪肉可比鱼肉要多的多, 这野猪肉应该就是昨天她们看到他们打死的那头。
“换。”
麦子斩钉截铁的话语落下, 手上已经赶忙动作起来,给面前的大客户提鱼递了过去。
“那野猪肉还在屋里放着, 你得把鱼带上跟我去拿。”
女孩的眼神清澈,看的出来家里也不缺食, 开口就是大买卖。
浑身上下散发着善良的气息。
麦子立马抱起面前的十条腌鱼,跟着这姑娘去拿野猪肉。
“我叫云叶子,你叫什么。”
走在前面的姑娘朗声响起,束着一个高高的马尾,在前面摆来摆去。
背上依旧挂着弓箭,手臂挥动间隐约能看到手上厚厚的茧,应该是常年拉弓所致。
麦子听到云叶子突然开口询问,快步跟在后面,加上这怀里抱着十条腌鱼,熏得麦子有些反胃,强忍着腥气开口:“石头。”
云叶子听到麦子的话,喜滋滋的开口:
“我们云阳寨离河老远了,一年都吃不上一次鱼,你们这鱼,能换上不少东西。”
麦子听了云叶子的话,这才明白,难怪一刀野猪肉能换上十条鱼,想着这里集会这么繁华,不由多出了几分好奇:“你们集会得开多久?”
云叶子一字一句的回答了麦子的问话:
“还有两天,有些离我们寨子远的,后面才过来。”
麦子看着周围的建筑,各处屋子都扎满了各种兽类的羽毛,或许是为了迎接远方而来的寨民,也可能是这个族里特有的风俗文化。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后面大多数都是云叶子在说,终于到了云叶子的地处。
一座两户的寨楼,孤零零的矗立在其中,周围几处都是空旷的地方。
小院里只有一个老妇纺着线,云叶子叫了一声阿婆。
就领着石头进了屋子,里面居住的痕迹,也只有两人,跟麦子刚开始以为的人口兴旺南辕北辙。
看着石头一脸迷惑,云叶子噗嗤的笑了出来,“我家就我和阿婆两人。”
听云叶子说完,麦子才知道,在这个寨子里,女人可比男人,能当家立户。
无论是齐国还是金朝,从来没有立过女户一说,只要女子超过十五岁没有出嫁,便会罚粮缴款,每过一岁就多缴一石,官府的媒氏还会上门牵线搭桥。
超过三十岁还未出嫁,就会按罪入狱,若是严重者,家人连坐。
云叶子自得的声音打断了麦子的思绪。
“这野猪可是我射中的,族长给了我一整只后腿,等着我给你划。”
云叶子干脆利落的一刀下去,那肉和骨头就分离开来,把骨头从中间砍断,多分了一些给麦子,行事果断大方。
“这肉和骨头可以多熬些,要不然一股子骚味。”
云叶子热心的多说了几句,就送着麦子出了门,屋外的阿婆也和善的摆了摆手,“小娃子,路上小心些。”
等麦子喜滋滋的提着一刀野猪肉回了摊位,就瞧见小草已经把剩下的全部换成兽肉了。
“这是什么肉,黑乎乎的。”
麦子扒拉着小草刚换回来的这一块肉,上面被柴火熏的发黑发黄,油边也是呈焦炭色。
“她们说的獾子肉,挺大块呢,才换三条腌鱼。”
麦子听到这些肉才换了三条腌鱼,不由惊叹:“白岭人可真豪横。”
便同小草讨论女户的事情。
“这寨子里的人真厉害,日后我们能待在这样好的地方就好了。”
听到小草话语中的憧憬,麦子不由吐出了豪言壮志来:
“放心,以后我们待的地方,必定是牛羊成群,遍地稻香。”
还不等小草回应,前方传来一阵喧嚣声。
麦子抬起头,就正好看到那群早上碰过面的光膀子男人,慢慢围在了一起,聚集在一个摊位前,刚好是他们溪水村摆的摊位。
人群里还有女人的尖叫声,透出了几分熟悉。
小草也被这声音吸引,看向那声音的起点,有些不可思议,两人相互望了望,一脸菜色,这家人怎么阴魂不散。
凭借着一米六的小身躯,麦子和小草偷偷摸摸挤到角落观望:
苗氏母女正攀附着一个浑身肌肉的男人,一脸不忿,苗子玉跟个斗胜公鸡一样在前面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在他们对面的正是徐婶和春树,两人面前摆着几条腌鱼和竹笋。
“凭什么不换给我们,我们乐意跟你换肉,你不感恩戴德算了,你个老东西见天的心歹。”
苗子玉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招恨,话里充满了明晃晃的恶意,显然就是来找事的。
“你这个小兔崽子,别说三条腌鱼换你那破兽皮,白送老娘都不要,几个破烂货出来丢甚脸,皮都不要了。”
徐婶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把腌鱼和竹笋收起来,一脸晦气,骂出来的话直往人的心管子上戳。
那五大三粗的男子听到徐婶的话,脸上出现些羞辱,这老娘们敢当着他的面骂他的人,半点不留面子。怒不可歇的站出来,男人虎背熊腰,绷紧了身上的肌肉,一脸火气,威胁着母子俩人:
“老泼皮,别给你脸不要……”话还没说完,就被按不住性子的春树一拳锤了上去,别看春树年纪小,劲倒是挺足,揍的男人偏了个头,后退了好几步。
男人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来,揪过揍他的小子,反手就是一肘,两人缠斗起来,徐婶在旁边撕扯着作井上观的苗氏,头发脸蛋无一处放过,时不时的还要吐一口唾沫攻击。
事情发酵的突然,转眼麦子就见几人打起来了,春树跟这彪汉打怎么都是吃亏,赶忙大喊:“石老,他们打人了,快来人帮忙。”
人群里沸沸扬扬,苗灵尖锐的嗓音被淹没在里面,石老他们很快带了人过来,加入了混战。
苗灵见状,焦急的叫着旁边那些赤膊大汉帮忙,只是他们那边明显不想多管闲事,嫌恶的跟苗灵拉开距离,一脸漠色,等云阳寨的人过来时。
那男子被打的脸上已经布满了青紫红印,姹紫嫣红一片,另外三个苗家的人身上也是没一处好的,夹着嗓子哭嚎。
云阳寨的人听完周围人说清楚事情始末后,一脸沉色,好好的集会闹这么一出,“高岩把你的人给我带出去,我们云阳寨集会不欢迎她们。”
那男人,也就是高岩,青紫的脸上气的通红,满腔的怨气没处发泄,最终还是一言未发,闷头往外面走,苗氏她们紧跟其后,生怕男人把她们扔在这里。
经过这么一遭,人群也散的差不多了,石老把村里人都叫了过来:“大家去换些东西,午时我们就走。”
“石老,干甚这么急走,人也没赶我们出寨子。”
“对啊对啊,石老,这里东西多着咧,多留些时间也不慌。”
石老一脸严肃,“我们刚打了别的寨子里的人,于理于亲,我们都是外人,云阳寨的人还是赶走了他们几个,我们更得给云阳寨几分脸面。”
众人听了,也没再多说,赶快拿着东西去集会上,看看还能不能换上几块野猪肉是最好的。
麦子和小草在集会上的摊位上继续逛了一逛,除了兽肉就是兽皮,还有一些草编竹篓,也没什么值当换的。
等到午时,大家都赶回来了,抱着一大摞兽肉回了屋子,“这里人可真爱吃鱼,我把鱼全换了,换了这么多肉回来。”
“可不是,就是笋干换的少些,鱼倒是好换。”
只有从水灾逃出来的巴猛和何氏一家,因为没什么存粮,没换的成什么东西,这几日山里野菜多,他们也薅了不少,能够度日。
村民们挑着行李,出了寨子,云叶子瞅见他们要走,挥了挥手,麦子也跟她挥了手告别。
一路上,村民们对云阳寨的事物都在乐此不疲的谈论,偶尔还流露出几分期望。
“她们这里女人也能打猎,真是顶顶的厉害。”
“可不是,这里的婆姨一个赛一个有本事,给我换兽肉的婶娘,一手刀工好看的紧。”
队伍讨论着这个寨子,没有停过嘴,偶尔还能提起苗家母子,引起一阵子唾骂。
“听说那苗家那几个在那什么,黑角寨也没得好脸,天天偷摸着别人陷阱的猎物,被抓了好几次现行。”
“花婶子,你晓得的忒多,这都打听到了。”
“那女人真是懒皮赖脸,这次找的男人可不是老苗这种天菩萨,有得她受得。”
“那可不正好,恶人自有恶人磨,是该遭报应。”
……
等到了走错的那岔路口,天色已经黑的看不清五指了,月色被遮的严严实实,大家在岔路口各自扎了个三脚架歇息起来。
“巴猛哥,出这林子还得走多久,这一路过去,应该没甚东西了吧。”麦子一旁问着前路,如今不缺水不缺食,日色也好,久违的风平水静让她有些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