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降临, 热风刮过,枫叶林中漱漱作响。
山谷里面溪水击打石头的声音,清脆得仿佛在耳边。
火统营的卫兵正在挨个检查马车轴体里面的弹药, 有些已经润了, 不能继续使用。
偶尔过路几个民夫,左右张望, 时不时上来讨几口水喝。
这时阿亚朵带着一列骑兵赶过来, 向麦子禀告道:“东边的那座大坝被放了水,淹淹了不少农田。”
麦子闻言, 眉头紧锁, 她没想到宁郡王如此利欲熏心,竟然不顾百姓们的死活,开闸放水。
立即对着阿亚朵说道:“先安排粮车到山上去,别让粮草受潮。”
现在队伍歇息的位置处于山谷的中段平台上, 水淹过来,刚好能没过这条偏僻的官道。
现在泥泞的路上已经漂了薄薄的一层水, 既然现在东边的大坝被放开了, 想必其它的大坝也已经被开了闸门。
麦子的队伍正在搬运货车上山时, 突然发生了一个插曲, 只见从远方来了一支满满登登的队伍, 正在慢悠悠的往前挪动。
火统营的人马立即戒备起来, 守在前列的哨兵拿出望远镜仔细探看了一遍后, 吹起了长哨。
一段节奏较为平缓的哨语响起:不是敌情, 中级戒备。
其中一个哨兵策马赶来,“报, 前方是寒衣国的人马,共有五百余人, 其中兵卒三百人,皆佩戴长棍,未见可疑人员。”
紧接着,另外一个哨兵也赶过来,嘹亮的声音瞬间盖过先前哨兵的话语:“报,寒衣国的人想和代邑同驻营地,侍卫长阿亚朵正在交涉。”
听到这个消息,麦子的眉头一皱,怎么这寒衣国的人也来搅局。
麦子看着和阿亚朵正在交涉的老使臣,带着人马疾速赶了过去。
阿亚朵见城主来了,便退居在一旁,旁边瞬间围起了几个老妇和壮汉,似乎在攀谈什么。
麦子走近了,也听清了这几个老妇的话语,无非是打听阿亚朵的亲属以及生辰,似乎阿亚朵的长相和她们故去的长姐极为相似。
这时,寒衣国的老使臣自报了家门,提了他们此行的来意:
“代邑城主安好,某乃寒衣族的土司,远方好似发了水,这官道都被淹没了,再往下走,寒衣一国的货物都要被陷在泥沼中了……”
老土司紧皱着眉毛,脸颊上的肉紧贴颧骨,身形消瘦,言语间极为重视这一车货物。
按他的说法,这里面的货物都是粮草,要是受了潮,寒衣族的人难熬这个冬天,所以想上山躲避水患。
麦子听到来意,也不知说这寒衣族的人是当真迟钝,还是心大,如今代邑被四方围剿,还有人往这火坑里跳。
如今敌军埋伏不知何处,为了避免纠缠,麦子直截了当地挑明了当前的局势:“代邑如今是众矢之的,和代邑同行,怕是会沾上血光之灾。”
听到麦子的话,面前的土司先是脸上先是浮现诧异,然后是纠结难看,踌躇了片刻,最终决定道:“寒衣国子民如今全靠这些货物度日,若是路陨半地,只怕是饿殍遍野。”
说到这里,老土司抬起一双皱巴巴的老眼,饱含真情说道:“还往城主可以接纳寒衣一国的将士,接下来匪患横多,寒衣国愿与代邑共进退。”
麦子看着老土司充满希冀的一双眼睛,身后的这些游民也是一股子蛮气。心中不免吐槽道,寒衣族几百来人,最多抵挡个片刻就被人杀穿了。
看这老吐司的意思,是想接下的日子都和代邑同程,难为这寒衣国的人对她如此放心。
麦子把目光移向老土司身后的这些高鼻阔耳人,如今正在抢救着马车上面的物资,脸上的汗水直直从额间流到胸膛。
这种混乱的情景,突然就让她想到了几年前她们和溪水村杏花村逃荒时也是这样,把物资看的比什么都还重要。
最终还是松口道:“寒衣国的人马在东边驻扎,以那颗大松树为界,两方人马各自为营。”
“一旦敌军来袭,若是寒衣国的人闯入代邑驻地,刀剑无眼。”
麦子虽然松口让寒衣国的人上山,最后还是厉词警告了一番。
老土司面上一片和气,反而是老土司后面的年轻人一脸不服,只是暂且按耐住了,没有发作。
麦子此刻也无暇顾及这些人的想法,带着兵马立刻回了山头,趁着周围没有宁郡王的鹰隼,赶紧召人挖壕沟。
还得安排部分兵马,严密看守寒衣国的人,以免他们通风报信。
等麦子领人走后,老土司才沉下脸,一手将年轻人的帽子打歪:“平时咋咋呼呼就算了,这种时候还要胡来。”
老土司手下的年轻领兵很不服气:“这山又不是她代邑人的,何故还要低声下四,这代邑的城主实在太跋扈。”
“跋扈?你在都城看到的那些鱼肉百姓的豪绅又算什么?你要是去过代邑,你便知什么才是王道乐土,物阜民熙。”
老土司严肃的看向年轻领兵,这么大的人,竟然连是非都明辨不了。
听到老土司的话,年轻领兵新生起的怒火直接被浇灭了,就算他对这陈麦子的做法颇有微词,也抹灭不了陈麦子在代邑的功绩。
更无权置喙陈麦子的手段凌厉,若非如此,一介小小女流又如何将代邑这座小城名扬为“天上人间”,而无一人敢觊觎。
老土司看这年轻领兵哑了火,一句话也憋不出来,叹息的摇了摇头。若他是陈麦子,在这种紧要关头,莫说是生人,就算是同盟也得三思是否反水。
方才之所以犹豫不定,全是不知敌数多少,军力情况,若是兵败,他百余人葬送于此倒是无妨。
只是这些天子恩赐的货物陨在半途,族里那些老弱游民绝对撑不过这个冬天。
若是不上山,这货物也是白白损失,水灾倾覆之下,焉有完卵。
他思索了片刻,决定还是冒险一试,他相信自己的眼光,老天爷也绝不会让这样的人雄死于此地。
若是成了,寒衣族还能和代邑结上善缘,这绝不是坏事。
说不定以后还能助寒衣国一程。
老土司的心理历程如同坐过山车,成便是天上云霄,败则是水里泥沼。
教训完这年轻小子,老土司立即安排着人将货物齐齐往山上运,还有陷进水塘里的粮袋布匹,一一吊出来,晾晒在山头的平地上。
麦子站在高处的山头,远远便看见一股奔泻的河水淹过农田,糟蹋了地里的秧苗,顺着沟壑直直冲向她们刚刚经过的官道。
这么一会的功夫,山脚下瞬间漫了有十几米深的污水,寒衣族的人正在抢救他们余下还未搬上山的货车。
麦子放下望远镜,对着阿亚朵说道:“派人去把这些寒衣族的人送去山头,再待下去,人都要淹没了。”
阿亚朵带着部分兵马离开,池瑶看着山下的惨况,愤恨不已:“这么多粮食,说淹就淹了,这狗王爷真是不择手段。”
小草转头看向麦子,继续缠问之前的话题:“你和景阳帝做了什么交易,何故赏赐这么多粮草。”
驿站封赏那日,小草只是觉得赏赐格外多,根本不清楚其多到什么程度。
尤其是后两句,嘉尔冠荣,永袭天宠。
在金流风的解释下,众人才知道这道嘉赏圣旨的重量,足矣比拟亲王的分量。
如此重的封赏,代邑和景阳帝之中的交易,也一直被诸侯朝臣揣测。
只可惜,小草怎么问,麦子都不曾开口,只说来日便知。
麦子看向小草,出口道:“宁家。”
听到这话,小草的身躯一震,眼里冒出精光。
这几年来,宁郡王一直如同暗处的苍蝇,时不时的就在她们面前招摇一阵,又很快被赶走,接着又继续膈应她们。
只是宁郡王一直隐居幕后,而宁关郡远在株洲,即使她们想斩草除根,也困在了代邑而不得为之。
金流风放下望远镜,兴奋的说道:“这老匹夫早就该死了。”
“只是没有想到,景阳帝竟然愿意出手。”
之前金流风多次南下商贸,经历过几次生死屠杀,虽然最后都是有惊无险,最后盘问这些毛贼,才知是和宁郡王做了交易,只为阻断商行开辟的这条陆路。
麦子突然看向了池东池瑶,两兄妹似乎明白了什么,还是按耐着性子继续等着麦子说下去。
“是池西带兵前去围剿。”
池东听到这个意料中的答案,恍然明白了这里面的弯弯绕绕,笃定道:“二弟是怕我们担心,才特意嘱咐的城主隐瞒此事。”
麦子点了点头,算算时间,池西如今应该已经到了宁关郡,也不知情况如何。
毕竟宁家那老家伙,向来狡诈,更何况囤了这么多私兵,池西就算有火药在手,那老家伙若是龟缩在王府里,也难以擒拿。
麦子一边将这些哑火的弹药收进空间,一边思考着外面的局势。
这次暗杀,本就是她和景阳帝设好的计划,为的就是请君入瓮。
只要这些私兵出了宁关郡,就能做实宁郡王谋反的罪名。
到时景阳帝捉拿宁郡王后公之天下,也不会落得天下百姓的口舌。
皇室之争,首先就得有个名头在前面顶着。
等到天色蒙蒙亮时,肉眼可见的水势又高了起来,这么大的水势,彻底将麦子等人困在了山头上。
昨夜靠着火光,只能依稀看清农田情况,现在天亮了,农田的情况一览无遗。
田地里面的豆苗被冲到了山脚底,水势浩大,地里的粮食全都被淹了。
寒衣族的人满脸可惜的看着地里的豆苗,在他们的领地,要是有这么好的农田,游民们年年冬日都不会饿肚子。
烈阳一出来,山上被烤的闷热,山下的水位却是半分都没有下降。
寒衣族的人已经去了大半人疏通水道,不过也只是杯水车薪。
阿亚朵如今正在指挥火统营的人将马车中的火统弹药全部卸下来,重新组装。
“城主,弹药受潮严重,如今能用的不过只有几百来发,若是敌军众多,怕是应付不过来。”
前些日子城主虽然注意到宁郡王水淹火攻的意图,但那时已经有些晚了。
即使大家急力抢救,也只保护了其一半。
阿亚朵停顿了一瞬,面色沉重且难看,说出来一个更紧张的讯息,“而且弹药舱里凭空少了一半,队伍里可能有内鬼。”
金流风听到这话,急忙站起身来,“怎么会有内鬼?”
为了城主安全,这次出行的全部是火统营以及亲信。
为了避免混入敌探,后面募兵的新兵一个也没带,这样内鬼的可能性已经降到了极低。
如今这般情况,怕是有人被策反了。
阿亚朵想到这里,一腔怒气却无处发泄。城主待她们一向不薄,怎么还会有人背信忘义。
而且这些年军队里的卫兵都是朝夕相处,提一句生死之交也不妨未过,到了最紧要的关头背叛,这是让阿亚朵最难以接受的结果。
麦子见事情越来越偏,立马出言将众人愁恨的情绪拉了回来:“是我和小草拿走的。”
麦子的话一出来,场面上几乎凝滞的气氛才被破开,阿亚朵脸上明显松了口气,露出一丝疑惑:“城主和大人是何时收起的?竟然没惊动卫兵。”
在小草的解释下,众人才知道麦子早已料到宁郡王会来这么一招釜底抽薪,所以将计就计。
为了让宁郡王的人确信她们落入了圈套,麦子和小草早就暗自将弹药储藏起来。
而在那些装做农夫借水的鹰隼眼里,代邑的队伍到最后才开始补救火药,已是亡羊补牢。
只有这样,才能让多疑的宁郡王觉得万无一失。
至于为何没有惊动卫兵,小草倒是没有提及,阿亚朵等人只当城主神通广大,有自己的手段。
更何况弹药舱存放在城主和大人特制的马车上,没有人发现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麦子瞧着山下的水势,怕还要在山上待上两三日,路面才会疏通,继续安排巡逻的卫兵往周围探查。
直到夜晚的正子时,月亮高挂在山崖的枝桠上时,随着守在山下的卫兵一声哨响,麦子从睡眠中瞬间醒来。
不过一会儿,下面火光漫天,齐刷刷的火箭射向了她们扎在外面的空营帐。
这时小草快速冲过来,抓着麦子就冲进了预先挖好的壕沟里,将上面的盖子翻过来,便是绝好的一处藏身之地。
周围脚步密密麻麻,训练有素的依次跳入壕沟中。
寒衣族那边的人也事先挖好了地坑,将马匹全部紧紧栓在大松树上。
这场大戏的帷幕慢慢被拉开,火箭砸到铁皮上清脆的抨击声,树叶被燃烧的滋拉声,还有她们卫兵足矣以假乱真的哀嚎声……
听到山谷上传来惨烈的嚎叫,外围还有轰隆的引炸声,骑马在山脚下的宁远觉得事情妥了,即刻下令众人跟上,准备往山头上冲。
斗志昂扬的宁远策马正准备上山时,却突然被安南国大王子拦下:“慢着,远兄,怕是有诈。”
安南国王子扯住宁远,满怀疑窦的望向山头,漫天的红叶被火箭射中,整片林子的浓烟却不如正常一般大。
况且这爆炸的位置实在太过蹊跷,不在山头,而是营帐附近,有谁会将这么重要的火物放在营帐边,这里处处都不对劲。
不成想这宁远虽是宁郡王的儿子,半分耐性都没有,话还未等他说完。
宁远就依靠着自己的一身蛮力,冲开了两人的防圈,嘴上还骂骂咧咧道:“一个大男人娘们唧唧的,怕甚,老子打过的仗比你擦的粉都多,边儿去。”
安南国的两位王子相视一看,眼里浮现怒气,也只得跟上这个莽夫。左右他们带了精兵三千,料这女人再大的能耐也翻不出什么水浪来。
麦子看着下面暗压压的人头正在往山上冲。
倒是没想到这群人这么莽撞,直冲冲的就冲向了她们那个空营帐的方向。
这样一来,留给在营帐埋伏的卫兵们缓冲时间并不多。
麦子立即吹响了口中的长哨,一声急促的哨语后,原本在营帐附近哀嚎的卫兵立即后退,带上盾牌,疾速冲上山去。
落在最后的小飞鹰快速将盖在地面上的铁盖掀开,露出一根明晃晃的火线出来。
紧接着如同残影一般,飞奔着跟上前面的队伍。
这群敌军见到目标要跑,更是加快了速度,追击的队伍分开成两波人,一波冲向空营帐,一波则是冲向卫兵后退的位置。
看到时机差不多了,阿亚朵当机立断,拿出火矛,射向埋藏着大量火药的引线处。
那一瞬,巨大的轰雷声震耳欲聋,响彻云霄,半边天空都被照亮,分不清是鲜血染红了枫叶,还是枫叶反射出的水光。
天空被崩亮的一瞬,不止是麦子她们看清了敌人的身影。
同时,山下的安南国两位王子也顿感到了不妙,两兄弟相视一眼,明白了对方的想法,立即策马后撤。
宁远看到后面两个家伙想跑,立马命人勒住了两人的马绳,咬牙切齿道:“这肯定是最后的炸药,鹰隼不可能谎报军情,你们跟我一起攻上去!事成之后,父王绝不会亏待你们。”
看着宁远癫狂的面容,安南国王子明白,如今这种局面,宁远是不可能放过他们的。
立即表忠心道:“远兄安心,代邑现在定是强弓之弩,如今骑兵损失不过千人,我和大兄冲先锋一探究竟。”
听到这话,宁远面色较缓,大方的将人放开,谁料这奸猾的两人趁着人多掉头冲向另外一个方向。
安南国两人在亲信的护送下,彻底逃离开这处枫叶谷时,不约而同地回头望向烽火漫天的山谷,里面厮杀声还在继续。
大王子感叹了一句:“这女人的手段真不是常人所能想到的,这一局,宁海怕是败了。”
二王子听到王兄的话,心中烦闷:
“可如今我们回去如何和宁郡王交代?”
面如冠玉的男子紧皱着眉头,焉知此时的宁关郡已经被重兵团团围住。
“回安南国,禀告父王,和宁关郡断绝联系,不然安南国届时大祸临头。”大王子当机立断做了决定。
见识了这女人防不胜防的诡计,安南国大王子突然后悔伙同那丹国搅进了这滩浑水。
山谷中,无数身披皮甲的宁氏私兵倾巢而出,冲向了麦子她们所在的山头。
阿亚朵这边已经组装好了大炮火统,等到敌军大半进入射程以内后,一声清脆嘹亮的青哨声响,卫兵们齐步的装弹,点火,发射……
下面的敌军死伤过半,不少已经后退逃跑,整个战场血肉横飞,伴随着冲天的炮声,敌军几乎被清空。
只有一个满身血水的人屹立在尸群中,其侧还跟着百来人,周围遍布了尸体,都是为了护住这个人。
火光震响中,照亮了这个男人的脸,有几分像宁笙,更多的是像宁海那张老脸。
霎时间,这群人已经攻到了火统营的百米处,大规模伤害的火药已经失去了作用。
而她们的队伍,此次出行并未携带任何武器。
只有用来防身的棍棒,这些突围上来的人,身上是利刃钢刀,凶悍异常,足有近百人。
远远观望的寒衣国瞬间为代邑的兵士揪起了心,木棍对上铁刀,代邑的队伍怕是要死伤不少。
火统营的卫兵们已经将棍棒捏在了手上,众志成城的围成一个半弧形防守姿态,顶在前面的卫兵们爆发出视死如归的气势。
麦子从腰间摸出一把黑彤彤的管状物,将圆孔对准了那个面似宁海的领军。
一身闷闷的砰击声响起,男人的正中陡然出现一个血洞,双腿陡然失了力气,迎面砸到地上。
剩下的人也瞬间懵了一瞬,一些人还想顽强抵抗一会,一些人自裁在男人的左右,最终这场战役下来,活下来的敌军也不足百人。
阿亚朵带着人上前清查战场,麦子上前将这些自裁的人尸体翻转过来,果然看到了不同生肖的玉牌,是十二科的死侍。
小草在旁边看着男人胸口的子弹碎片,里面已经被直直穿成巨大的血口,温热的血淌了一地,感叹道:“□□的威力真大,即使没打重要害,也非死即残。”
麦子将手中的□□收回腰间,实际上是暗自放入了空间里,这种武器放在外面实在太过危险。
等到阿亚朵将战场上都清扫完,缴获了数百匹战马和武器,皮甲也被一一搜刮走。
载货物的辄轮更重了几分。
原本用来运货的马,即使戴上了耳塞,如今依旧是低声怒吼中,四肢微微颤抖。
看样子一时半会,还上不了路。
对面寒衣族的马更是悲惨,毕竟代邑的战马早已接受过这种炮火洗礼的训练。
寒衣族的马却是良种马,第一次见识到这种轰隆的场面,不少马匹被震得甩开了缰绳,直直跑得没了马影。
货物也被撒翻了一地。
麦子见状,将缴获来的战马,挑了几匹状态还不错的牵给了寒衣族。
见到这些壮马,老土司顿时脸上挂起了笑容,连忙作揖道:“多谢城主好意,方才我们的人瞧见山下逃走了不少人,其中便有安南国两位王子。恐还有余匪,需得当心突袭。”
麦子点点头,对安南国王子的出现并不意外,也没有因为两位王子逃走而苦恼。
年轻领兵陡然泄了口气,明明年纪相仿,这位城主当真是气定神闲,至少明面上来看,丝毫没有露出破绽。
麦子也注意到了老土司后面的年轻人脸上没了之前的刺挠,双眼圆瞪,似乎要在她的脸上看出什么花来。
只是现在事务繁多,麦子将马匹安排过来后,便立即回了壕沟,处理接下来的事务。
翌日,整个山谷的景象彻底露出面来,山坳以下,堆满了尸体,旁边被捆绑了不少宁郡王的私兵,堵住了口舌,以防自缢。
这些人之后都要交于周国朝廷,麦子可惜的叹了口气,又少了百来个免费的劳力。
日上三竿时,麦子也见到了另外两位漏网之鱼,此时被关押在囚车上,来枫郡的官兵侯列在大道边。
役夫正在疏通水势,整个官道的地面上,还有半腿深的水势。
两位灰扑扑的安南国王子落魄的羁押在囚车上,异常瞩目。
其余的私兵都是十人一车,被铁链拉捆着。
只有他们两人被单独捆绑在囚车上,灰头土脸,也难掩脸上的容貌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