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琵琶行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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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变染乎世情,兴废系乎时序。时代的变化往往会影响文学风格,白居易之形成重写实、尚通俗的诗风,固然有自己的审美追求,也和社会风气密不可分。

安史之乱后,唐朝衰弊,社会矛盾进一步尖锐,故而讽喻之篇渐多,白居易是写实派的集大成者,但他也有诸多前辈同人,比如顾况、元结,再比如前面提到的杜甫的粉丝张籍。】

被点到名字的人纷纷抬头,想借后世一眼,看自己的模样。

【元结,天宝十二年中进士,曾招募义兵抗击史思明的叛军,保全十五城。】

尚未参加科考的元结一愣:?!!我有这么厉害?!

未央宫。

刘彻听到这战绩有点麻,听意思元结是个文人吧?你们唐朝的文人这么猛的吗?!

太极宫。

李世民闻言也是面色稍霁,虽然有昏君奸臣,但他的大唐还有杜甫、李白、白居易那样的文人,有郭子仪那样的将军,有裴度、元结那样的臣子,这是大唐的幸事,也是百姓的幸事。

但是……想到这么好的人才却不被当位者珍惜,李世民禁不住又是恨恨,很好,又想骂孽孙了。

唐朝。

唐肃宗李亨敲了敲桌面,天宝十二年,他父皇的进士,没关系,现在这个人才归他了。他冲侍臣招招手:“去,让人查查,这个元结是何方人士。”

安禄山和史思明是没有机会反了,元结这样上了史书的名臣确实不能错过。由于水镜的反复鞭尸,被臣子和底下的万民盯着,李亨现在还算兢兢业业。

【元结有一本集子,叫《箧中集》,集中多有讽喻之作,主张诗歌要“能济世劝俗,补阙拾遗”、“上感于上,下化于下”,是新乐府运动的先声了。代表作有《舂陵行》、《贼退示官吏》,杜甫很欣赏。】

青年元结昂首挺胸,精神焕发,那可是杜甫诶!和李白齐名的杜甫,诗圣诶!他喜形于色:“诗圣夸我的诗写得好!”

一旁的家人们也个个面上有光,经过水镜的宣扬,李杜二人的名声现在在大唐简直如日中天,元结后来的诗作能得到杜甫的肯定,简直是上了块金字招牌。

终南山。

杜甫微笑:“元结有守城抗敌之才,亦能关怀民瘼以诗直言,观其意,二诗应为不忘民情之作,可惜此时不能一读。”

李白听了元结的事迹也觉欣赏,闻言便道:“诗未能读,人却可相交,我等不如作诗一寄如何?”

杜甫当即同意:“就依太白兄所言!”

激动的元结还不知道,很快,他就能从天下人口中听到诗仙诗圣双双为他作的诗。

中唐。

白居易同样一颔首,对弟弟道:“元次山诗多写民情疾苦,意气超拔,读他之诗,我确实所获良多。”

“若我不曾记错,元次山与微之似是同宗?”白行简也读过元结的集子。

白居易笑了:“确是同宗。”

究诗来看,元稹与自己投契相交,于新乐府一道探讨颇多,水镜,应该也会提到微之的吧?

【张籍,是韩愈的大弟子,作有《野老歌》、《征妇怨》;与他齐名的,王建,也写过《田家行》,他们两人的诗作被称为“张王乐府。”】

张籍朗声大笑,谁说吃杜诗无用的?没有杜诗的灵秀,他能写出传世之作吗?张籍精神大振,当即又烧了一沓杜甫诗文,一边吟诵一边拌着蜂蜜大口地吃了起来。

【当然,最具代表的还是白居易的好友元稹。元稹的诗有很多写实之作,比如说《上阳白发人》,写宫女幽禁之苦;

《田家词》直陈农民生活的艰难;最具代表性的是《连昌宫词》,借连昌宫的兴废变迁,探索安史之乱前后唐代朝政治乱的因由,写得很长,这里就不放了,大家感兴趣可以自己去看。

这首诗有小说家的笔法,白居易的弟弟白行简是中唐传奇大家,白氏兄弟和元稹都有交游,说不定在文学之上相互影响。】

楚棠将上文提到的《连昌宫词》以外的诗都放了出来,众人再次直观地感受到了诗中的锥心之刺,民间疾苦拷问着每一个有良知的人的心。

大臣李泌与唐肃宗关系亲善,走笔如飞记下水镜中的诗文,诚心劝谏:“陛下,世风治乱,诗文可观,陛下也曾读过盛唐音,再看这些诗文,可谓满目疮痍。这些俱是安史遗祸,陛下为圣明君,应当引以为戒啊!”

李亨冷眼盯着李泌手中那几页诗文,心中有一瞬间恼怒,这些诗人写出如此攻讦朝廷之作,岂不是挑起黎庶与朝廷的对抗?

但是李泌说话毕竟还是有分量的,他现在的脑子也还算清醒,兼之惧怕水镜背后的“神仙”,故而还是强压住情绪,虚心受教:

“李卿所言朕已知晓,朕必将与诸位励精图治,不使我大唐重蹈天宝覆辙。”

太极宫。

李世民同样让人将诗文抄录下来,时时警醒,不过他还是有点遗憾:“那《连昌宫词》怎么不放出来呢?朕自己也看不了啊!”

兼听则明,这种治乱因由他也很想知道好吧!

楚棠有些时候也太不知晓体恤祖宗了。

中唐。

白行简听着觉得耳熟:“兄长,这《上阳白发人》,与你是同题之作吧?”

白居易正在欣赏好友的诗,越品越觉得元稹写得好,与自己胸臆契合,此时听到弟弟的问话才抬起头来,脸上还有未褪的笑意:

“适才楚姑娘也曾放出我之诗作,或是我二人俱有所感,命章而题。微之之诗叙议抒情,当深婉动人,我要再与他写一首和诗!”

说着,当场铺纸研磨,信笔由书起来。

一旁的白行简沉默了又沉默,兄长当真不在意水镜说我是中唐传奇大家吗?

我也有文名传千古好吧!白氏一门双杰竟是不值得开心了么?

另一边,终于等到水镜认证的元稹也颇受鼓舞,当即便拿出纸笔,向白居易写诗表明心志,他二人此后一定要多作新乐府,以抒民困!

【可以说,其时的白居易,确实是抱着兼济之志的。他少年得志,一身才华,后来得唐宪宗的赏识,做了翰林学士,又做了左拾遗,可谓是青云直上。

更难能可贵的是,白居易不是尸位素餐的人,不仅用诗歌揭露时弊,还在唐宪宗面前直言劝谏。

但是吧,唐宪宗这个人,虽然在政治上也有些建树,但心眼比起他的老祖宗二凤来,却是小了不止一点。比如说,他想让宦官掌兵权,白居易上疏反对,他就大发雷霆,对着宰相抱怨白居易不识颜色对他无礼,宰相劝了许久才让他按下火气,暂时没有把白居易撤职。

不过他也没忍多久,过了段时间他就把白居易的左拾遗撤了,改任别的官职。】

“哼!”

李世民拂袖而怒,虽然楚棠是在夸他,但是听着宪宗做的那些事,他怎么都高兴不起来:“一个宦官有多大才能,竟敢让他掌兵,唐宪宗的脑子被驴踢了吗?!”

他也是不懂了,明明十常侍祸乱殷鉴不远,怎么后世子孙还是一个个上赶着亲近宦官?那白居易倒是清醒,但耐不住皇帝犯浑啊!

他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魏征等人严肃道:“君王一意,思量难免不足,诸卿日后定要时常劝谏于朕,以免朕行止有失,反误政事。”

魏征等人心悦诚服,纷纷拱手口称不敢,心中却颇有几分自豪,看看他们的陛下,多么会反躬自省,多么有容人雅量,简直是——不世出的明君!

至于唐宪宗,呵呵。

中唐。

李纯的脸青了青,武元衡和裴度还在堂下,当着重臣的面被水镜指着鼻子骂,他的面子根本挂不住,只剩一张嘴硬:

“朕一手提拔了白居易,他却如此无礼,朕不该稍作惩戒吗?”

这哪是“稍作”啊!武元衡想要开口,裴度不着痕迹地将他一拉,率先拱手道:

“白居易直言敢谏,恰可见他感念陛下提携之恩,欲报陛下。昔年,邹忌讽齐王纳谏,齐威王听之,战胜于朝廷,陛下若因此治白居易的罪,朝堂之上谁还敢说真话,届时陛下岂非日日处在蒙蔽之中?陛下圣明天子,必不可将自己置于险境啊!”

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李纯一时想发火也发不出来,只好冷哼一声,没好气道:“朕岂会做这等事?”

裴度闻言悄悄松了口气,与武元衡一起行礼:“陛下圣明!”

小院里。

白居易苦笑摇头:“陛下政令有失,我为拾遗,不可不谏言……”

臣子有赤心,君王可有太宗之雅量?

【如果说,此时的小小波折他尚能忍受的话,那么直至武元衡与裴度遇刺,他上书谏言,被群起而攻之,落贬江州,白居易才感受到了仕途的严霜,从三科及第的天之骄子,到被贬江州的犯官,人生之起落,岂是几句话能说清的?

被贬江州后的白居易虽有苦闷,但从未自甘失败,仍时时刻刻盼着回到长安再建功业,实现大唐的伟大复兴。

不过,元和十一年,朝中有一个叫张宿的奸臣作祟,整出了一场莫须有的朋党案,白居易的许多友人都牵连其中,被贬出京,消息传到江州,白居易如遭当头棒喝,朝局如此,友人零落,自己还有机会再回长安么?

他痛苦迷茫,心中的兼济志开始动摇,而其后陆陆续续传来的好友病逝的消息更是让他颓丧不已,他选择了天平的另一面——独善其身。】

终南山。

杜甫叹了一口气:“文章憎命达,顺遂如白居易,也难逃此谶。”

李白亦是叹息:“居不易,难乐天,我等与他,也有‘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慨了。”这边的文人为白居易的遭遇叹息不已,那边皇宫的气氛却是倏然紧张了起来,楚棠这几句话说得不甚清晰,但是任谁都听得出来其中暗含着一场怎样的风暴。武元衡忧心如焚:

“陛下,那张宿本为市井无赖,无德无才,蒙陛下圣眷却不思恩报,此等祸心陛下断不能相容啊!”

接二连三的暴雷,唐宪宗的脸色就没好过,张宿是他任广陵王时出入邸第的臣子,他对他颇为宠信,第一反应便是有贼子构陷,但楚棠根本不知道他们,又哪来的构陷呢?李纯阴着脸,冷冷道:

“张宿辜负圣恩,伤害清正之士,着贬出京,以正视听。”

满以为又要费一番口舌的武元衡闻言松了一口气,还好,陛下这次听进去了。他的心情隐隐有些激动,楚棠太会说了,实现大唐的伟大复兴,听着就令人怦然心动。他和裴度对视一眼,暗暗下定决心。

【兼济天下与独善其身一直是白居易思想的两面,他本就不似好友刘禹锡那样乐观,有这样的心境转变其实无可厚非,我们不该苛责,更何况,白居易心中,也未曾忘怀百姓。

818年,白居易调任忠州刺史,他勤于政事,整顿地方行政、奖励耕织;任职杭州期间,他疏浚了杭州城中的六口古井,解决了城中的饮水问题;西湖淤塞,农田干旱,也是他修堤蓄水,又作《钱塘湖石记》,确立了保护西湖的准则。

离任之时,百姓夹道相送,至今,杭州城内还有“惜别白公雕塑”,“合郡咸感德,离别情依依。”不过如是。

在苏州,他开凿山塘河,依北建路,以利水陆交通;832年,元稹去世,白居易应其家人之请,为之撰写墓志铭,最后又将推托不得的润笔费全数布施于洛阳香积寺;

龙门一带,有石滩阻碍行船,也是白居易出钱挖开石滩,以利航行。凡所经行处,百姓皆有感其恩德。他的后半生虽然以闲居处世,但似乎也只是少了一点朝堂之上的蝇营之心,至于对百姓,他好像很难放下兼济之志。

我们将“同是天涯沦落人”作为中线,从前观之,他有讽喻诗为民立言;从后观之,他有积极的政令为民谋福祉,总有人在想,有唐一代诗人何其多,为什么偏偏是白居易紧随李杜之后?或许,这就是答案。

——百年功罪,谁可评说?只有人民。】

白居易心头巨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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