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鱼了一周的上辻祐希很快又迎来了频繁的任务期。
组织不是正常的会社,在工作方面只会依照紧急程度随意压榨员工。如上辻祐希猜测的那样,BOSS这几年在有意提拔可信的年轻成员。原作中冷酷无情的反派琴酒是第一次尝试,结果很不错——于是第二个,他就看中了训练营毕业时成绩优异的上辻祐希。
上辻在美国的那两年就是跟琴酒一起搭档度过的。后者大致猜到了BOSS的意图,也觉得从小基本没接触过外界的上辻祐希没有背叛的可能,因此对上辻的态度不算太坏。
……当然这其中也有上辻确实能跟上琴酒节奏的因素在。
他们两个在美国搭档,完成了不少任务,上辻最开始以为拿到代号后可以放松一段时间,结果BOSS和他交谈时若有若无地暗示了他——他还需要更进一步。
这个时间点的黑衣组织和上辻祐希记忆中的组织还有相当大的差别。至少这会儿的琴酒身边那个最近被调过来的俄裔大块头还没拿到伏特加的代号;基安蒂和科恩大概还是没升职的基层人员;雪莉才11岁;皮斯克也还颇受BOSS的信赖,组织财务方面的管理权还有一部分在他手中。
照目前的情况,BOSS大概有把行动组的一部分管理权转交到琴酒手中的意图,而上辻祐希——即马尔贝克——BOSS的打算是把情报的一部分权利分到他这边来。
一个组织的情报流向当然不可以被掌握在一个人手中。在这之前,组织的情报管理被分流在朗姆和君度手中。君度在七年前因病去世后,情报有一部分交给了贝尔摩德——即原作中出场非常多的莎朗·温亚德——但不知道为什么,BOSS似乎认为她不适合做负责人,所以打算培养上辻来承担这方面的责任。
——这大概也有君度就是他这辈子的祖父的原因在。
但贸然提升马尔贝克的地位会引起朗姆的警觉,于是BOSS只能……把最近适合的、不适合的任务都一股脑儿堆到了上辻祐希的手上。
这位他见过不止一次、但现在也不知道对方名字的年长者在面对上辻时摆出了相当信赖他的姿态。
“我需要你,马尔贝克。”面容平平、看起来只是个普通年长者的BOSS说,“你能做到的吧?”
他的话语中不含一丝威胁的意思,但上辻完全不敢因为这个就放松一丝半点。
他单膝跪在BOSS面前:“是。”
——没有半点犹疑。他必须表现得足够坚定。
年长者露出满意的微笑:“我会让情报和后勤方面都好好配合你——记得提前想好自己要什么奖励,好吗?”
——我什么都不想要。
——我只想做回普通人。
这样想着的上辻祐希顺从地垂下头:“我明白。”
*
……然后他在接下来的三个月内差不多开车跑遍了全国。
黑衣组织的根基在日本。虽然他们在美国和欧洲也有相关的业务,但毫无疑问,日本才是BOSS认定的大本营,这边要处理的事情自然也格外多。
囿于年龄,上辻要了个背景清白的司机——他实在不想在任务路上因为脸被交警拦下来盘查——然后就独自上路了。
他之前在美国和琴酒搭档那是BOSS点名的要求。实际上不管是他还是琴酒,组织训练营里出来的毕业生基本都很难和队友配合完成任务。他们缺乏信任感,待在一起要随时防备可能从背后而来的黑手——这在训练营当中也是偷袭课程的一部分——所以最好的情况还是让他们独当一面。
——所以未来的伏特加到底是哪里得了琴酒的青眼啊。
不过他也就在路上能有空稍微胡思乱想一下。BOSS给他的任务单里包含了追击叛徒(一个失踪了的线人)、威胁恐吓最近似乎有异动的合作者(一位会社的社长,在这个世界实属高危职业)、清扫试图侵占地盘的当地小黑道,以及和国外新搭上线的走私贩谈一笔军火交易……等等。
上辻祐希排了一下日程,在心里第一百次诅咒黑心资本家快点去死,然后打电话让情报组把需要的资料尽快给他,顺带又调了两名狙击手过来做协助。
……其实他最眼馋的是贝尔摩德的易容。如果能随时换脸,这些任务都有更好的完成方式。但不管是他还是贝尔摩德都很清楚他这些任务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后者不知为何表现得对权利毫无栈恋,前者也不敢在这时候欠对方人情。
于是只好在被发现不对的时候硬杠。
——就好像他上辈子玩《刺客信条》,对方的警戒值突破极限后,他也只能通过杀人来甩脱对手的追击。
可这是他的现实,不是游戏。
玩游戏的时候,玩家操纵的角色可以随意击杀不重要的NPC——因为那只是一串数据流——但现实中,死去的人就是死去了,没有二周目再度复活的可能性。
“可我还想活下来。”
站在试图反抗的黑道之中,他低声说。
狙击手利落地帮他点掉几个人头,剩下的部分在他的近距离射击和近身格斗中或者被击穿心脏或大脑、或者被折断脖颈失去呼吸。
——来之前上辻祐希也看过这个当地小黑道的资料,涉及了不少违法犯罪行为,这会儿躺在血泊中的尸体生前也都不是什么好人——可他上辻祐希算什么东西,能有资格审判别人值不值得活下去?
*
这一年的11月8日,前一天刚被信号屏蔽器救了一命、对寄送它的人选也有些模糊猜测的萩原研二,在涩谷街头再次看到了一个蹲在自动贩卖机前的上辻祐希。
*
萩原其实没觉得自己能有机会再撞到上辻祐希。
他这三个月也偶尔回来涩谷这边走走,从没再见到过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小朋友,于是也觉得对方大概率和黑道有关联,不想再见一个警察也是理所当然。
但这次的情况太特殊了——前一天他们接到了警报后迅速出动,结果他负责的炸弹太过复杂,一时无法拆除,好在这是遥控的炸弹,他们随身携带的信号屏蔽器起了作用,机动队的成员疏散了公寓高楼的住户,他们也有充足的时间来研究这个麻烦的家伙。本以为只是普通的情况,结果后来听说了刑事部那边抓到人之后的审讯结果:两名犯人因为警方不回应他们的要求,噼噼啪啪按了数十次引爆开关——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遥控信号没能成功。
最近已经开始逐渐习惯每次都随身携带已经被研究完毕并量产了一批的信号屏蔽器的机动科爆炸物处理班全员:“……”
——集体一身冷汗,当时因为嫌弃防爆服太笨重影响拆弹速度所以没穿的萩原研二还被团团围住怒骂了整整十分钟。
“还好有这个。”缓过神来的老前辈指了指现在爆炸物处理班常备的信号屏蔽器,“萩原,你真不知道这个是谁送的?”
萩原研二摊手:“不是连快递员都查问过了吗?这个是被直接投递过来的,没有经他的手,摄像头也没拍到投递人。”
但他内心隐约猜测到了是谁——会感谢警察的人很多,但指名道谢感谢萩原研二、又在那个时间点,怎么看怎么像是上辻祐希。
——但这也免不了让他产生了更深的疑惑。他后来怎么回想当时对上辻祐希的印象,都觉得对方应该是擅长格斗和枪法的前线人设;结果这居然是个能天才到发明信号屏蔽器这种东西的科研人员吗?
接手了开发升级信号屏蔽器的专家说:不是没人注意到发射对应频率的波段能阻断信号,但在这之前还没人考虑过可以这样制作发射信号的装置来实现屏蔽信号。
类似的装置还能在其他不同的场合启用——比如要防范犯人和外界沟通的监狱、比如希望对讨论事项高度保密的会谈场合——但对于爆炸物处理班的现役警察而言,他们只知道自己的生命有了进一步的保障措施。
遥控炸弹一直防不胜防,现在不少犯人使用的品种在伪装方面做得更加全面——他们很难判断眼前的炸弹是否有遥控装置操控,这些信号发射器往往被藏在最难发现的位置。
“我不知道你帮到了谁。”那位专家对于他也不知道谁寄送了这个装置赶到失望,“但他真的很厉害。我真希望能有机会认识他。”
——我也希望能再见到他。
萩原想。
——如果真的是他,那至少让我确认为我们搭上生命线的那个小朋友现在还安好。
抱着这样的心态,真的在这一年的秋末被救了一命的萩原研二再一次路过涩谷那个他认识上辻祐希的街头。
11月的东京已经很冷了。这会儿是下班时间,愿意在冷风中停住在街头的人实在不多。
然后萩原研二就注意到了熟悉的自动贩卖机前熟悉的身影。
依旧蹲在那里缩成一团,依旧以茫然的眼神注视着十字路口的方向。
萩原研二:“……”
他叹了口气,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了热的罐装小豆汤,兜在塑料袋里,然后走近上辻祐希。
“天真的很冷——所以要来一罐小豆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