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上辻祐希发现自己这一年的末尾过得不算太糟糕。
爱尔兰威士忌虽然只是个剧场版中昙花一现的人物,但能被皮斯克这么重视、倾力培养的代号成员确实很了不得——这个人不管是头脑还是战斗力方面都相当出众。
大约在心底里把马尔贝克视作同伴,爱尔兰在闲暇时对上辻祐希试探性地提问也没有回避,爽快地把自己以前的经历当做闲聊的谈资说了出来。
爱尔兰威士忌是东欧小国家出身小时后跟着身为雇佣兵的父亲东奔西跑,父亲死了之后流浪了一段时间,然后被当时去欧洲开拓走私线路的皮斯克看中,招募进了黑衣组织。
年幼时的经历和皮斯克的倾力培养为他打下了很好的基础。他懂四种语言,近身格斗和近距离射击都练得不错,也有优秀的观察力和分析能力。
“这次是皮斯克建议我跟你一起行动的。”他说,“他觉得我还可以向更全面的方向发展——我听说过,你在美国的时候好几次潜入任务都做得很完美。皮斯克说我或许能和你学到什么。”
爱尔兰提到皮斯克时脸上会自然而然浮现出笑意,能看出来他和皮斯克之间的情谊之深厚——也难怪剧场版最后他会做出堪比跳反的行动。
一如往常的,上辻祐希感觉自己的思维分裂出两个立场。一个紧张地说着“不能给黑衣组织的成员实力再添砖加瓦了”,一个冷静地表示“按照马尔贝克的日常人设,他不应该拒绝”。
后者迅速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上辻祐希抬起头,平静地回答:“在这方面,我远比不上贝尔摩德。”
爱尔兰的表情微妙了一瞬,显然也清楚最近组织内情报组管理权的倾移形式——他果断地摇头:“我可不敢为了这点事情去招惹贝尔摩德。”
在组织里对贝尔摩德持这种态度的也不止他一个。老一辈的人对她的事情讳莫如深,年轻一点的代号成员不少都在她手里吃过亏——贝尔摩德有权在需要的时候调动包含代号成员在内的人员,又喜欢在任务布置方面神神秘秘地不说人话——就上辻祐希所知,琴酒这么讨厌贝尔摩德原因也有他几年前在这方面栽过跟头的原因。
至于没怎么和她打过交道的成员——能混上代号的人都不是傻瓜,在这个世界里、拥有这种美丽皮囊的女人往往比普通人更危险,更别提组织内的说法默认这是BOSS的女人——总之,爱尔兰是不敢去主动和她打交道的。
上辻祐希在美国的时候倒是见过贝尔摩德几次。也不知道他这辈子的父母和祖父母是不是和这个女人有什么过去,对方看上去一副不想和他多打交道的样子,但也没表露出什么厌烦感。
——不过等BOSS把情报组目前在贝尔摩德手里的权力移交到马尔贝克手中,他们两个不管以前是什么状态,都得在大众面前表现出敌对的状态就是了。
他略微有点走神,爱尔兰注意到了,只当他不方便对此作出评价,理解地把话题往回拉:“而且——就连琴酒都说你在这方面表现得还不错。那家伙可是很少对别人评价这么高的。”
上辻祐希:“……”
他回忆了一下在美国的那两年——最开始BOSS把他丢给琴酒搭档就是为了磨炼可用的新人的状态,所以开头的几个要见血的任务都是他单人完成的。之后就渐渐转变为正常的双人合作——他负责除开动手之外的所有事情,琴酒负责动手。
除开动手之外的所有事情,包含了情报和后勤支援。组织在美国这边的势力不算大——毕竟美国的地头蛇也很难缠——所以好多情报盲点的地区,他得亲自去探查信息。
同样在美国的贝尔摩德一副不想和他来往的样子,他也没去求助。训练营里教过基本的变装技巧,而他为了从那里活下来,无师自通地表现出了高超的演技。
流浪汉、上流人士家的傲气年轻人、看起来脸嫩但已经成年的宴会服务生——他尽可能地去看、去模仿、去表现出最不会被怀疑的模样。
——他知道自己如果过不了这一关,他的未来只会更加糟糕。训练营里的孩子不努力往上爬,下场就是实验室里的小白鼠或者笼子里的金丝雀;他之前的成绩表现得足够优秀,如果之后不能维持这个状态,可能也要被怀疑见了外面的世界后有异心。
——他成功了。
最警觉的流浪汉在狐疑了片刻之后接受了这个从外地跟车过来的新人,不认识他的富家子弟只当自己错过了某次会面,宴会中的保镖对服务生毫无防备、轻易地放他进入了外人不能随意进入的区域。
任务完成得很顺利,因为自身能力够强所以看不惯智商和实力都够不上格的队友的琴酒自然会对他评价不错。
但也是真的累。琴酒习惯接了任务就尽快完成——上辻祐希私下里怀疑这家伙根本就是享受在刀尖跳舞的危险感觉——他这边也得跟着连轴转,今天是个需要去救济站领面包的穷困小子、明天得不出差错地混进某家公司去踩点确认地形……
非常难得的,上辻在面对组织成员时说了句真心实意的话:“但我也不太想继续和他搭档了。”
爱尔兰哈哈大笑。
“我听说过,那家伙不怎么懂享受。没事,这段时间我们搭档还是以你为主,你来控制节奏就行。”
他看着才17岁的后辈,开玩笑道:“如果想休假去游戏厅或者游乐园也行。”
上辻祐希:“……”
他瞅了这个临时搭档一眼,果断应下来:“你说的。”
爱尔兰又开始笑:“你还真想去啊?没问题,到时候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别了吧。”
“嗯,那到时候你想休息了说一声,我刚好也可以到处逛逛。虽然来日本也好多年了,但这边还有很多地方我都没去过呢……”
*
上辻祐希当然不是真的想去游戏厅或者游乐园。
但这是个很好的、能有单独行动时间的借口。爱尔兰也未必真的相信他打算去游戏厅或者游乐园,但他递了台阶,也表明了“不会随意干涉你的个人时间”的态度。
这还挺好的。相对而言琴酒简直是个控制狂。上辻记得他在美国的时候哪怕想睡几个小时都要随时担心琴酒的电话突然打过来——那段时间他差不多完全没有个人生活,整个人就像是组织的工具人,一旦有指令下来就得立刻跟上。
有了能单独行动的时间,他就可以喘口气。或者写点自己接的私活需要的代码、或者勘察一下附近有没有适合做安全屋的代售房屋——总之,这是件不错的事情。
他回忆了一下自己的代办列表,发现接下来有好几个任务都在大阪那边。
——大阪。
说到大阪,能想到的果然是服部平次和远山和叶。
……对了,基尔的父亲,那个身份暴露的CIA卧底,是不是也在大阪这一块发展的?
虽然具体怎么暴露的他已经记不清了,但那两名卧底成员的名字他倒是还都记得
水无怜奈——这个是假名,以及她的父亲,伊森·本堂。
他摸出手机发了封讯息出去。
收件人是猜到情报组未来分流情况的东京地区负责人。在上一次对接的时候,这个人表现出了明显的讨好和投靠意味,这会儿回复他的讯息时也很迅速。
他要的是大阪那边的情报组联系方式。原本他们去大阪就要对接组织在当地的势力,但上辻想更细致地确认一下那边基层人员……以及代号成员的档案。
也不知道是不是东京这边的负责人给了暗示,大阪那边的联络很快过来了。对方听说他们这会儿在车上,确认了一下到达时间,就恭敬地表示等他们到达后一定会备好文件。
上辻怀念了一下上辈子想要什么东西都能通过邮件甚至其他社交软件直接传输的日子,然后陷入沉思。
他这辈子从小到大,站在黑衣组织的立场上来说,目前为止做的最出格的事情也就是把那个信号屏蔽器投递到东京警视厅,而没有直接转交给组织。
这种事情还好隐瞒——这会儿街道上的监控摄像头也不多,他和萩原警官的联系也仅有那么两次——但如果他真的想救下原作中要死去的卧底,这就是截然不同的事情了。
他不记得对方具体是怎么暴露的、也不记得对方是什么时候暴露的,唯一的线索大概是他有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加入组织的女儿,未来会进入电视台当主持人,以及他暴露的那段时间内和他们联系的CIA线人身在大阪。
这意味着他先要找到这个卧底,然后要保持对他的关注……最后还要想办法让对方相信这个危急时刻递过来信息的人。
还要考虑到可能发生的蝴蝶效应——他记得基尔获得代号就是因为假装自己成功反杀作为卧底的父亲而得到认可升职的。如果他真的成功救下这个人,基尔未必能这么快获得代号。
……总之先准备起来吧。
他在心底对自己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