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舒到周翊家时，先去上了个厕所，然后她就发现自己来月经了。
顾云舒坐在马桶上，看着那裤子上的几丝血迹了呆了几秒，随即有些烦躁地抽了几张纸巾垫在内裤上。
周翊懒散地靠在床上，等着顾云舒从卫生间里出来。他有一下没一下地刷着手机，有些心不在焉。他知道顾云舒大概是心情不好，但是她的性子他也清楚，如果他真的问她是不是不开心，她肯定会用奇怪的眼神看他，或许什么话也不说，也或许皱起眉头，嫌他烦让他闭嘴。
啧。周翊抓了一把头发，有些不爽地想着，顾云舒的内心真的好难走进去。他都快把她的身体摸透了，却还是没有摸到她的心脏，没有摸到她坚硬外表下的柔软、她的情绪、她的不快乐。
他记得有一次事后，他拥着她，同她一起平复急促的呼吸。她难得呈现出一种依赖的姿态，脑袋紧紧地靠在他的胸膛上。气氛太过温馨，温馨到他一时失了态，越了线，没忍住问她情色以外的事情，比如说她为什么从来不发朋友圈，为什么要一直打工兼职。
顾云舒没有回答，眼睛却似乎在顷刻间变得清明。她懒倦地打了个哈欠，推了他一把，说饿了，让他给她煮个面。
当时他的火气腾地一下就上来了，既气她，也气他自己，还气他明明在不爽，却还是一下子从床上爬了起来，去厨房给她煮面吃。
谁能相信周翊在遇到顾云舒前还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学做饭，或者说学煮阳春面，是因为有一个晚上，他们做得有些疯狂，结束的时候已经晚上两点多了。那天估摸着顾云舒的心情也有些不好，在床上躺了一会，她突然说饿了。
周翊问她想吃什么，说他现在来点外卖。她想了想，说想吃阳春面。然而那时候时间比较晚，外卖平台基本上都是烧烤之类的夜宵，哪里有人卖阳春面。周翊就算是大少爷，也没那个能耐让人家半夜起来做一碗阳春面。他那时候没想太多，只是问顾云舒还有什么想吃的，她却摇摇头，说算了，不吃了。声音像叹息一样，是难得她有情绪外放的时候，周翊都能听出来里面有几分失望。
虽然顾云舒说不吃，但最后他还是点了外卖，杂七杂八点了一些烧烤、炸鸡之类的，顾云舒应付一样地吃了两口，就擦擦嘴巴去洗澡了。
他想大概顾云舒大概对阳春面是有一些特别的感情的。因为那天晚上她没睡着，虽然一整晚她翻动的声音都很小，但因为他也没睡着，所以他听到了。
那天晚上之后，他隔天特地去问了家里做饭的阿姨，让她教他做阳春面。阿姨快要惊掉下巴，但良好的职业素养让她没有多问，只教他做了阳春面。
周翊学了一个上午，隔天晚上做完，他问顾云舒饿不饿，要不要吃阳春面。顾云舒愣了一霎，然后有些犹豫地说她不太饿。周翊冲她扬了扬下巴，眼睛里面明显有几分得意的情绪：“我会煮，给个面子吃一下。”
顾云舒确实很给面子，一碗阳春面吃得干干净净。周翊看着是在吃面，实则心不在焉，一直在关注顾云舒的神情。然而她从开始吃面到结束，始终脸色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到最后他都忍不住怀疑，他大概是想太多了，可能她只是单纯喜欢吃阳春面罢了。
不过自从顾云舒知道他会煮阳春面以后，就常常使唤他。逗得过头惹得她不爽了，或者她嘴馋了，她就使唤他去煮。也有极少数情况，比如说他问了什么不该问的话，她也会拿让他去煮面来转移话题。
到最后周翊也不知道那时候要去学煮阳春面是好还是坏了。
今天顾云舒看起来心情也不是很好。
卫生间的门把手在这时候响动了一下，周翊下意识看向卫生间的方向，顾云舒从里面出来，脸色好像比刚刚还差了。
“我来例假了。”顾云舒的声音有些烦躁。
周翊愣了一下，旋即低低笑了一声，语气里面有几分调侃的意味：“那没办法了，你只能欲火焚身了。”
顾云舒终于有了表情，她不爽地瞪了他一眼：“你才欲火。送我回去吧。”
周翊的神情没什么变化，说出来的话再自然不过：“多晚了还折腾？明天不还得上课呢。今晚在这睡，明天载你去学校得了。家里有卫生巾吗？”
周翊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说出了“家里”这两个字。谁跟他家里？顾云舒捕捉到这个字眼，有些不自然地撇开了脸：“没。”
“行。我下去便利店买。”周翊起身：“还要什么？”
顾云舒摇摇头，回应的话简短：“不用。”下一秒她皱了皱眉头：“你知道买什么吗？我把图片发给你吧。”她没有在来例假的时候来找过周翊，一般知道自己来例假，她就不会过来找周翊。她的经期很规律，也从没有出现这样突然来例假的情况。估摸着是最近太累，生理期有些紊乱了吧。
周翊轻飘飘应了一声，拿过手机就下楼。顾音舒没敢往床上坐，她怕垫的纸巾不够厚，弄脏了周翊的床，就站在卫生间旁边等着周翊。
好在周翊的动作很快，而且楼下就有便利店，不到十分钟他就买好回来了。
“站着干什么？”他一边在玄关处换鞋，一边皱眉看了一眼顾云舒。
“别弄脏你床。”顾云舒的语气轻飘飘的，听得周翊心里又腾升一股莫名的火气，他语气不太好地应了一声：“这时候你倒是知道给我省心。”
顾云舒没搭理他突然的火气，只当他也跟她一样，是来大姨夫了。她上前接过周翊手里的塑料袋，轻车熟路去衣柜里拿了她的衣这个服：“我去洗个澡。”
周翊没理她，径直走向厨房。
这样看来，当时学做那碗阳春面还是有用的，至少他不会连煤气炉都不会开。周翊一边在手机查红糖姜水的做法，一边听卫生间的动静，直到里面有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他才打开煤气。
等到顾云舒洗完澡出来，一碗红糖姜茶已经煮好了，周翊朝她招手：“过来。”
顾云舒走近一看，桌上的碗里面盛着深红黑色的液体，刚凑近就能闻到红透味和有些浓郁的姜味，她马上皱起眉头，抗拒一样地退后一步：“我不吃。”
周翊气得一时失语，他压着火气问她：“为什么不吃？”
顾云舒紧缩的眉毛还没有松开：“难喝。”
两人对视几眼，顾云舒因为心虚，气势明显弱了下去。看见周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又赶紧补充道：“晚上吃姜不太好吧。”
周翊刚刚就已经查过晚上能不能喝红糖姜茶，得到的答案五花八门，总体来说是说适量吃偶尔吃不会有问题的偏多。但是瞧见顾云舒这个抗拒的神色，他就知道她应该是不喜欢姜的味道。
他“啧”了一声，语气有些不爽：“得，不喝就不喝，你晚上别跟我说你肚子疼。”
顾云舒心想，她才不会肚子疼。她这些年因为肠胃不好很少吃冰的，自然也就很少痛经。但是她忘了，她今天晚上才刚刚吃了一碗冰的西米露。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没做，却睡在了一个床上。顾云舒困了想早点睡觉，但她没想到周翊也早早上了床。她看他一眼：“不用我帮你解决吧？”
周翊语气不是很好：“睡你的吧。”
顾云舒“哦”了一声，果断地翻了个身背对着周翊。她本来也就是问个意思罢了，毕竟今天是她说想，才突然打电话叫他去接，结果她自己倒是来例假了，怎么说也有点不好意思。
但顾云舒没什么心理负担，她自己没有察觉到，她和周翊相处的时候，其实状态都挺放松的。她眯着眼睛放松了身体，竟然没一会就睡着了。
凌晨两点多的时候，顾云舒被疼醒了。下腹传来的疼痛剧烈，她因为疼痛已经在睡梦中不知不觉地蜷缩起了身子，但痛意并没有什么缓解。
顾云舒忍了忍，觉得下腹虽然疼，但也在能忍受的范围之内，所以她轻轻掀起被子起身，打算去拿个暖宝宝来贴。
周翊买卫生巾的时候顺便买了暖宝宝，但她嫌热没贴。
哪想到她刚刚起身，周翊就已经察觉了。他迷蒙地睁开眼，皱眉问她：“怎么了？”
顾云舒应道：“没事，我拿个暖宝宝来贴。”
“等一下。”周翊拉住她的手，下一秒她的眼睛被温热的手掌盖住，紧接着是“啪嗒”一声。
有点痒，有点奇异。顾云舒在他的掌心下眨了眨眼睛，眼睫毛扇动时划过到他温暖干燥的手掌，发出细微的“簌簌”声。
像在他温暖的掌心里，蝴蝶振翅。
等了几秒，他拿开手掌时，床头柜的台灯已经亮了起来，明晃晃的光亮照亮了屋子，也照亮了她有些慌乱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