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化作云雨在被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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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云舒一打开车门,周翊的视线就朝她看过来。他眉心微蹙,语气比刚刚低沉,里面夹杂着几分担心:“刚刚是不是有人在吵架?”

他刚刚在车里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有个女生扬声高喊的声音,但是因为车窗紧闭,隔绝了大部分的声响,他听不真切,想下车去看看,又想起顾云舒嘱咐他不许下来。

顾云舒停顿一秒,旋即脸色如常道:“没有。”

顾云舒知道,顾笙不可能会跟周翊说她们的事情。她那么努力想在周翊面前维持一个冰清玉洁的良好形象,怎么可能会主动跟他暴露她们家的龌龊和不堪呢?那么只要她不说,周翊就不会知道,就能维持表面的平和。

周翊没有多问,毕竟就算是有,这也是她们的家事,他不好去冒犯人家,更何况顾云舒能让他来这,已经是他意料之外的事情了。

只不过顾云舒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在回去他家的途中,她始终闭着眼睛假寐,眉心还微微蹙着。

周翊把车开进地下车库,顾云舒没有睡着,车一停她就睁开眼睛,低头开始解安全带。周翊倾身过去,手背轻轻搭上她的额头,语气有些担心:“不舒服吗?”

周翊的语气是少见的温柔,他的眼睫毛软软地垂下来,目光专注地落在她的脸上,车里昏暗的光线柔和了他凌厉的下颌线轮廓。往常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要么就是阴阳怪气互相呛声,要么就是激烈纠缠在一起,很少会有这样温馨静谧的时刻。

当然,大概也是因为顾云舒从前总是有意避开这样的时刻,她怕沉溺在他温柔的眼睛里,可是此时此刻,她却莫名不想移开视线。

顾云舒摇摇头,心脏突然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酸胀。

好在这样的氛围没有再持续下去,周翊很快下车和她一起上了楼,在快到屋门口时,顾云舒越发觉得自己的胸腔闷胀得厉害,好像喘不过气一样,她迫切地需要什么来缓解,于是她叫住周翊:“有烟吗?”

周翊停顿一瞬,旋即警告地看了她一眼:“没烟,想都别想。”

周翊是在和顾云舒厮混在一起后,才发现顾云舒有些烟瘾的。其实早该在第一次见面她跟他借火时,他就应该从她熟练的点烟动作中窥见一斑,只不过那个雨夜里混乱的因素太多,急迫的雨声、猩红的烟头、沉默的白雾……以及她总是忧郁的侧脸,都让他的心绪复杂,复杂得忘记怎么观察和思考。

一开始他们在一起过夜的时候,顾云舒还有些许遮掩,但时间一长,她连装都不装。

她最喜欢做完以后裸着身体、裹着被子在床上抽烟,周翊一开始还没说什么,甚至有些喜欢她在他面前毫无顾忌的样子。

后来发现她这种行为太过频繁,他就忍不住皱眉制止:“事后一根烟可不会赛过活神仙啊顾云舒,事后一根烟你就等着心肺被熏黑吧。”

顾云舒没当回事,还以为他在开玩笑,还有心情评价一句:“你还挺会押韵。”

周翊让她戒烟,她皱了皱眉,有些不太乐意地反驳:“你自己都抽。”

周翊从裤兜里拿出他的打火机,递到她的手心。打火机是定制的,通体泛着高级的银色,放在她手心里感觉沉甸甸的,她的指腹摩挲过打火机底部那个字母“z”,耳边传来周翊低低的声音:“给你保管,以后我也不抽。”

顾云舒的心脏漏跳一拍,她垂下眼睫毛,胡乱把打火机塞回周翊手中,抗拒得明显:“我不要。”

周翊似乎是笑了一声,又似乎没有,打火机安静地躺在他的手心里。

他没再说什么,顾云舒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后来她才发现周翊真的不让她抽烟了,每次她要拿烟出来,都会被他眼疾手快地夺走。她拿出来一包,他就没收一包。

如果她不满地要开口骂他,嘴唇就会被他的堵住。顾云舒有时候觉得周翊的接吻方式激烈得像让她窒息而亡,在稀薄的空气中,她只能听见他的喘息声,她只能妥协,所以她也许久没有再抽过烟了。

也可能是因为她回去以后,发现那个刻着他名字首字母的打火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放进了她的帆布袋里吧。

但是此时此刻她心里烦闷得像要喘不过气,迫切需要一点什么东西来压制心里那股闷气,比如烟。

“没有烟。”周翊又一遍强调,语气难得没有了往日里的懒散,沉沉的眼神看得她有些心慌:“要是烟瘾犯了,就跟我做,做到累了,就没有心思去想了。”

顾云舒的喉咙口下意识紧了紧,周翊此时的眼神很沉、很深,好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池水一般,池的底部是漩涡,要吸着她把她拽入池里坠落。她莫名觉得此刻的周翊有些危险,一边不敢直视周翊的眼神,一边还要用不耐烦的语气来掩饰她的慌张:“不抽就不抽,你怎么话这么多。”

周翊安静地盯了她几秒,在顾云舒快要撑不住脸上的云淡风轻时,他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笑声很轻,低哑的声音隔着极近的距离传入顾云舒的耳朵,她的耳根热了一下,旋即她恼羞成怒地推了一把周翊,绕过他伸手按开指纹锁,直接进了屋里。

虽然顾云舒最后没有抽烟,但那天晚上他们还是做得有些过头。第二天起床的时候,顾云舒感觉自己浑身都像是被车碾过一样,浑身上下哪里都酸痛。

从醒来到去学校,一路上顾云舒一个好脸色都没有给过周翊,已经餍足的人倒是心情好,受了她的白眼他也能一边笑着开车一边好心情地哼两句歌。

顾云舒听不懂他在哼什么歌,似乎不是中文歌,大概是粤语歌吧,她坐周翊的车时,他的车上经常会放粤语歌。虽然周翊的声音很好听,但是此时此刻顾云舒只觉得他就像一只烦人的苍蝇。她不耐烦地皱眉:“闭嘴,好吵啊你。”

周翊又是笑,并且非常识相地闭上了嘴。要是顾云舒知道他在哼什么歌,知道歌词的内容,她大概只会更恼。他在哼的,是陈奕迅的《床头床尾》:

“床头任何疑虑

一觉苏醒了

混和床尾丝丝发堆

……

两夫妇怎相对

暴雨横过后变细水

再蒸发变轻烟一缕

幻化云雨在被窝里”

写得多像他和顾云舒,就差个两夫妇相对了。周翊在心里想着,自己又开始有些乐了。怕顾云舒恼过头,他赶紧压下嘴唇的弧度。

在校门口下车的时候,顾云舒连声拜拜都没跟他说,头也不会就走了,看起来很有脾气的样子,迈的步子却又急又乱。

周翊坐在车里看她,眼底布满星星点点的笑意。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眼前,他才收回视线。

顾云舒今天很忙,她早上满课,下午要去开会,晚上还要去做家教兼职。所以对于周翊发来的信息,她通通无视。反正他也没说什么正经的、重要的话,他不过就是问她那里还会不会不舒服,打趣她几句怎么还在生气,再吊儿郎当地跟她保证几句说以后会节制。

这个界面要是被人看见了,可能还会以为是一对整天只会聊骚的狗男女。顾云舒面无表情地把那几条称得上垃圾短信的信息给删除了,她和周翊的聊天框终于恢复了“纯洁”。

周翊一天给她发的信息她都没回,在最后他问今晚要不要过去的时候,顾云舒终于大发慈悲地回复他,只不过语气不算好:[你不知道今天周几?]

他们以前定好时间的,一周只有那几天晚上去周翊家里。可是最近他们的相见时间好像乱了套一样,顾云舒终于回过神来察觉不对,主动划清了界限。

这个回答放在以前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回答罢了,顾云舒却有些心神不定,看了好几次手机,终于收到了周翊的信息,他只发了一个字:[行]。

顾云舒抿了抿唇,心里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反而是有些空落落的。她熄灭了手机屏幕,抬头看投影上老师的ppt,脸色平常地继续在书上划重点做笔记。

尖锐的笔尖潦草地划过书页,留下一道黑色的痕迹。

顾云舒发现她的字迹好像有些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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