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这时间和空间的坐标怎么……”它话音戛然而止,后半句话湮没在白光中。
“这幻境做得还挺逼真。”韶宁没听见它的话,她在荒漠间穿行,眼底所见皆是黄沙,捂着口鼻问:“我去哪找他说的那个灭世大魔王啊?”
系统心虚:“不真怎么骗过天地呢?我给你开个挂,看一下他在哪。”
觉得亏欠韶宁的系统好说话了许多,它打开地图输入人名瞧了瞧,“就在百米之内,要死了。”
跟随系统指引,总算在黄沙中见到了命悬一线的道袍青年。
小道士生得和执夷相差无几,他双眼紧阖,浑身是血的倒在黄沙间生死不明。
韶宁脚步停留了片刻,当即绕过他准备继续走。
燕执夷敏锐感受到了生人的气息,他强拼着一丝意识伸手攥紧她的脚踝,干裂的唇动了动,似在呼救。
灵力缠上她脚踝,力道大得快要将其捏碎,韶宁疼得龇牙咧嘴,用尽全力想抽出脚,纹丝不动。明明看起来他修为只在四阶上下,加之受了重伤,应该很容易挣脱才是。
他呼吸不稳,漏了一丝气息,韶宁暗自估计,应该是刻意掩饰了修为。
她忍着痛意,蹲下身子近距离瞧他。
黄沙并未影响他的好底子,大约二十出头的年纪,青涩的面容带着几分破碎的美感。瘦削的肩侧有个血窟窿,血液早已干涸,浓重的乌黑色格外渗人。
想必是受重伤后又因干渴,体力不支倒在了漫漫黄沙中。
系统扫描了一圈附近的环境,没有水源。见韶宁目光落到燕执夷腰间佩剑上,随后她拔剑出鞘,在袖间细细擦拭,系统:“你要用自己的血给他解渴吗?”
它有些激动:“小说里面常这样写,那些女主都有舍己为人的好心肠。你若是以血相喂,必然能够成为治愈他的白月光......”
系统:“卧槽,你他妈干什么!”
韶宁将剑刃贴在燕执夷脖颈处,疑惑问:“什么以血相喂?现在弄死他,就不能再作恶了,业障自然便少了。”
“等等不对,万一他年纪轻轻已经恶贯满盈。看来只能废了他的修为,逼着他做好事。”
想法是干脆利落的,可她咽了口口水,始终不敢下手。她在现代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烧杀掠夺之事是想也不敢想。
犹豫间,韶宁抬眼对上一双黑沉沉长眸,她手一抖,在青年苍白的脖颈间划出一道血痕。
血痕很浅,却实在吓到了韶宁。差点杀死人的想法让她心头胆颤,握剑的力道不由松懈。身下人不知哪来的力气,将韶宁反扑在黄沙间。
剑从手中脱落,他的力很大,将韶宁双手牢牢禁锢在她头顶。紧接着她感到脖颈传来皮肉割裂的剧烈疼痛——
对方咬破了她的肌肤,疯魔般渴求她体内流动的血液。
他爹的,出门遇见吸血鬼了。
“救命,救命——”脑海内片刻空白后她哭着求救,乱踢的双腿被他屈腿压制在身下,疼痛让她双眼发黑,哭声断断续续,逐渐弱下去。
一切只发生须臾之间,韶宁意识随血液的流逝而消亡,在昏昏沉沉中看见青年抬起头,眉眼清冷,薄唇染血,昳丽与清冷交织,在荒漠间美得惊心动魄。
他指腹抹去唇上血迹,混杂着黄沙说了什么,她听不清,直到最后的意识沉入黑暗。
......
韶宁猛然从梦中惊醒,她下意识摸向颈间,被咬破的肌肤被上了药,浅浅的牙印告诉说她方才的经历。
她坐直身子环顾四周,木雕大床,白色帷幔,偌大的屋子装饰简单,窗外是孤松与苍穹。
韶宁赤脚下地,给她上药的人极其敷衍,脚踝没有了疼意,但仍还残留着红痕,像雪间红绸,好不可怜。她尝试在屋里转转,听见声音的一瞬间僵直在原处。
门从外被推开,站在门口的小道士长及脚踝的发辫被高高束起,修身灰素的道袍反而衬得他面容旖丽,眼尾极尽张扬,华丽上挑。
他漂亮的莲花目径直勾着韶宁,明明都是狐狸精那一挂,但洛殊观天真,眼前人更显清冷。
没有岁月在执夷身上的沉淀,初长成的眉眼下压着肆意,厌世与离经叛道的思绪被锁在一身道义间,瞧着是个不好相与的。
他冷淡扫过韶宁,走进屋内将木盘中道袍放在她身侧。
目光触及他青涩的面容,她将即将脱口而出的‘尊上’二子吞进腹内,弱弱问了一声:“你是?”
“承平宗不老峭,峭主燕执夷。”他将目光从她裸露在外的脚踝上收回,“今日起你就是不老峭弟子,我为你的师尊。”
什么,吸了她的血还要占她便宜做她师尊!那此后她想杀他,岂不是大逆不道的弑师?
韶宁面露拒绝之色,她不看他叠好的道袍,径直越过他想出去,“我不要拜你为师,也不要入承平宗。”
“你要去何处?”燕执夷没有阻止韶宁,等她走到门口才道:“佛门,或是凡间?”
冷冽的声音无起伏,淡漠道出三千年前的残酷:“你资质极佳,但修为尚缺。现在下山只有三条路,一是前往千里之外的佛门寻求庇护,二是做邪修或妖鬼的食物,三是被人当做妖人烧死。”
韶宁眉心突突地跳,幻境直接复制了三千年前的情形。
这个时候的修真界还处在发育阶段。拥有灵根能使用灵力的人反而会被同族厌恶与忌惮,当作是妖异鬼怪之类烧死。
宗门的发展也刚在起步阶段,以太平道道祖魏枕玉为首,一手建立起承平宗庇护天下修士,后来人纷纷效仿,加上前辈的探索与总结,才形成了三千年后完整系统的修真体系。
如今刚成型的宗门不过承平宗和千里外的佛门,二者有庇护道士、妖鬼不敢来犯的实力。除此之外的散修如同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韶宁顺势推开门,眼前云雾缭绕,往前几十米被笔直的崖壁止住步伐,向下看是绝壁几千丈。
不老峭的峭,是悬崖峭壁的峭。
几下思量,她回头拿起道袍往身上套,意有所指道:“见不得在你门下有多安全。”
“你孤身一人前往荒漠,若非遇见我,活下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总比脖子上被咬个血窟窿好。”她反驳燕执夷,在道袍最下层翻出一本经书。韶宁翻开两页,里头鸾翔凤翥的字映入眼底。
“这书,”她看了看被翻得有些卷的书页,又看了看面前燕执夷。“你写的?”
里头的古字她虽认不得,可这字迹......
“是。”
宗门虽传授弟子修行的道法,但总归才修建十来年,天下修士资质不一,适用的法子有异,还未能总结、分类出精细完备的经书供弟子修习。
承平宗每人一份的经书太过简略,而韶宁已及二阶修为,那书早已不适合她。燕执夷索性就把自己早年入道总结的那份笔记给了她。
他是第一次收徒,心道为人师者传道授业,应是如此。
韶宁想到执夷给她的《道法入门》,她攥紧书页,没了气焰干巴巴道:“我不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