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姆一鱼艰难地踏上了完成任务的行程。江怀慕目光落到韶宁手中捧的鱼身上,问:“这又是什么东西?”
“锦鲤,能给我们带来好运。它只是泡褪色了。”
“......”绿叶中泡脱色的锦鲤突然不再欢快游动。
话音刚落,韶宁把手中锦鲤丢到江怀慕怀里,迅速搭箭拉弓,射下来两只羽毛绚丽的比翼鸟。
“我说能给我们带来好运吧。”
收回箭后,她捞起袖子开始拔毛。
他们需要收集的嫁衣材料有三,一是比翼鸟翅膀上最为细长的羽毛,二是捻金花花蕊的捻金线,三是百目鱼正中央最大的眼珠。
嫁衣上肯定用不了这么大的量,但因为收集数量跟名次挂钩,当然是越多越好。
一只比翼鸟只有一扇翅膀,通常为两只相伴飞行。它最为细长的那根羽毛颜色和其他有别,很容易辨别。
刚扯下的羽毛边沾着血液,根部还泛着热气,韶宁想让江怀慕帮忙拿一下,一回头见他面带嫌弃,小公子定是难以接受这些的。
她若无其事地扭过头,把已拔下的羽毛放在地面,继续拔剩下一根。
江怀慕没错过她面上的了然,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几番犹豫后又放了下去。
在初始阶段,大部分修士看起来都挺友好的,甚至还会互相礼让。
韶宁从把史莱姆的绳索栓在腕间,在互相推辞的两个修士中间疑惑冒头,原来标的物是几只在小河里佁然不动的百目鱼。
百目鱼察觉到周围两个修士的动静,想钻进石头缝下时韶宁手中箭如雨簌簌落入泉中,把它们一网打尽。
她挤开两个修士,礼貌道:“让一下,谢谢。”
韶宁蹲在小河边,澄净的水面落下一道阴影。她顺势看去,江怀慕掀袍半蹲在她身侧,学着她模样动手挖鱼眼睛。
百目鱼眼睛多,容易爆汁,且带着一股腥臭。
黑色白色血色混杂从指间流下,小公子眉头皱了皱,抬眼见韶宁面不改色,忍着恶心一言不发地继续。
史莱姆和锦鲤被放在他们脚边,默默目睹一切。
当然也有不那么友好的修士。
遇上的六人年纪不大,胜在人多。一只史莱姆追着三人咬,还剩三人把剑尖对准了她和江怀慕。
韶宁后悔,早知道把史莱姆全部牵出来了。
几人暗自交换眼色,趁邪物被同伴牵制提供了时间,他们抢走这两人东西就跑。反正都是临时组建的队伍,其他三人的死活无所谓。
韶宁和江怀慕被围在中间,他俩都是远攻,唯一的近战玩家江迢遥被踢翻了绿叶,鱼身在尘土里蹦跶。
“哪来的臭鱼!”锦鲤被修士一脚踹开,韶宁松了口气,还好没有直接踩死。
三个修士最初只是威胁,见她和江怀慕不肯就范,擦亮刀身挑起恶斗。
‘杀人’这件事,和韶宁往常的生活沾不了边,但是到修真界以来,已经几次与生死擦边而过。她收了弓身,双手执箭抵御攻击,生死间脑海中重现在大漠中与燕执夷的对峙。
失手,就会丢掉性命。
瞥见刀身向自己脖颈而来,她来不及思考,一手防御,另一边手中箭快人一步,抬腕一转——
几滴温热的血溅到了韶宁眉眼间,她顿了顿,踩着修士脖颈想把刺入他太阳穴的箭抽出来。
把刀架在江怀慕脖颈间的修士见此登时停了动作,他们本来只想抢劫,都是十七八岁的少年,还未曾真正动手杀过人。
打劫韶宁和江怀慕是因为看见他们年纪轻又面善,只要那只邪物被交给六人组地位低的同伴引开,拿下他们俩应该是小菜一碟。
但没想到这女人一声不吭地就把人杀了。
韶宁的手有些发抖,几次没抽出来,“不好意思,第一次杀人,不太熟练。”
她用力抽出箭身,连皮带肉洒了一地,怪恶心的。
意识到全场人都在看她,不能失了气势,她长呼一口气,径直掏出已断气的修士怀里的金纸撕碎,自顾自道:“多杀几个应该就熟悉了。”
隔壁传来惨叫,韶宁寻声望去。
她第一次见到史莱姆的凶残,它扑倒最后一个人,从头开始一点点吞下去,像蛇吞掉猎物一样,整个吞进体内。
吃饱了的史莱姆打了一个嗝,叼着三张金纸蹦到韶宁面前:“姆。”
她指向剩下三个人,“那边还有三个,谢谢。”
杀人,一回生二回熟的事情。
韶宁撕碎剩下三张金纸,指尖还是忍不住发颤,又莫名有些紧张。
体内的道心暖洋洋的,她闭上眼感受,有道裂痕自动修复了。
再睁眼,江怀慕已经连滚带爬滚到她脚边,抱着韶宁大腿问:“你要杀了我吗?”
腿被砍了一刀,把小公子疼得眼泪花直冒。
后来见韶宁处于恶斗中心,他觉得自己总算做了一回男人——指没有哭出声影响韶宁战斗。
他抹去刚才流下来的泪水,抱着韶宁大腿瘪嘴不说话。
韶宁望向他腿上的刀痕,很深,血液流到地面积成一滩小血洼。“如果你再用我裙子擦眼泪,我就会有这个想法。”
她蹲下身子,撕了一截江怀慕的长袍,几下折叠为他包扎伤口。
为了防止有人作弊,除了武器,其他东西都会被秘境自动扣留的,包括药品。
小公子一日之内从天堂跌入地狱,这伤要靠他活生生熬过去。
给他包扎好她才想起锦鲤,它已经奄奄一息,不断张合的鱼嘴巴里落了不少灰尘。
韶宁抗着江怀慕一只手臂,两人一瘸一拐地去给鱼找水源。
身后史莱姆含着绳结跟得很紧,找到水源后它先一步飞身而起,蹦到小河中溅了岸边两人一身水。
它在小河中翻身打滚,因为之前身上沾着不少血液,不洗干净韶宁都不愿意摸它了。
......
半日下来勉强算一帆风顺,韶宁打了个哈欠,“我们轮流守夜?”
听他答应了,她又道:“你守上半,我下半。”
江怀慕看起来脾气暴躁,应该有起床气,让他守下半夜多半是叫不醒的。
夜色已晚,天际无星也无月,身前篝火映得江怀慕一双眼睛清亮亮的。
史莱姆被拴在韶宁身边,昏昏欲睡。
他一动身,扯得腿上的伤钻心疼。江怀慕呼吸乱了一瞬,史莱姆立刻睁开眼,警惕观察四周有没有危险。
“姆。”
巡视一圈发现并没有危险后,它又滚到韶宁身边,自觉咬着绳结打瞌睡。
余光瞥见史莱姆睡着了,江怀慕才小心翼翼凑近韶宁。
她半张脸被火光映红,睫毛在眼下留下一层阴影,睡得很熟。
半日下来,他俩不是扯鸟毛就是杀鱼,就连名字好听的捻金花也是长在生满了带刺的藤蔓间,一路狼狈又邋遢。
他从贵公子变成了脏乞丐,韶宁从一枝花变成了狗尾巴草。
但是他现在瞧着她,莫名心情好。
早已过夜半,江怀慕一点都不困,眼睛愈发的亮。
这嘴巴,一般般,上界多的是。这眼睛,还可以,也就勉勉强强吧。然后是鼻子、耳朵、下颌......
江怀慕见惯了美人,他还是觉得这些部位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是它们凑起来,就变成了韶宁。
很特别。
呼吸打在韶宁脸侧,她睫毛颤了颤。江怀慕触电般转过身,扯到腿部伤口,疼意被他咬牙压下去了。
再等等再等等,他掐着指尖数自己的心跳,估摸差不多了,才回过头又仔细瞧韶宁。
她放在身边的鱼不知道怎么地,一蹦蹦老高,水都溅到了自己脸上。江怀慕蹙眉,真晦气,它是想跳进火坑当烤鱼吗?
他总觉得这条鱼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江怀慕沉思半晌,首先排除江迢遥。
江迢遥都死了。是啊,江迢遥都死了,他眼神飘忽,再次飘到了韶宁身上。
那夜荒唐的梦后,他早上被江迢遥抓包时一股脑跑出院子,跑出几步见江迢遥进了韶宁屋子,他又鬼使神差地跟上去了。
他们瞒着他参加比试,浓情蜜意的,好生恩爱。
可是江迢遥明明就没有这么喜欢韶宁。
他目光移到鱼身上,它跳累了,正静静待在叶子中。叶子光滑,绿盈盈的衬着水光,看起来就像其中的鱼在冒绿光。
管他的,反正,反正江迢遥都死了,他出局了。
江怀慕只听说过朋友之妻不可欺,那兄长之妻,______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