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无疑是为他的癫狂火上浇油。
魏枕玉能接受韶宁因为三千年前的芥蒂杀了他,但他不能接受她因为别人杀他。
这是不是就意味着,他们之间的爱与恨,怨与痴,通通付之一炬,在她眼底什么都比不上?
不公平。
他不甘心。
韶宁说完此话后继续布阵,等了许久,她终于听见魏枕玉答话。
“好,我等着你来杀我的那一日。”
他要赌一次。
孤注一掷,最后一次。
韶宁隔着雨帘抬头看向他,只觉得他的疯狂触目惊心。
她不知魏枕玉所想,没有继续说话,埋头布好阵法后下山。
两个人泥水满身地回到客栈,都眼眶发红,狼狈至极。
荣师弟面上还顶了个巴掌印,不大,一看就是出自女子。
洛韫珠瞧了眼韶宁垂在身侧的手,心有所思,但未多言。她把韶宁带回房间,顺带替韶宁叫了人送水。
韶宁泡着澡,于热气袅袅间猛打了几个喷嚏。
洛韫珠解下腕间的手链,拿过巴掌大的木勺为她浇水。
韶宁目光落到她放在桌旁的手链,上头挂了块小巧的物什,粼粼泛光。
洛韫珠顺她目光看过去,随后平淡收回目光,“那是我的嫁妆。”
韶宁眨眨脸,千钧玲珑骰碎片之一?
“你怎么这么随意地把它丢一边,不怕被贼人夺了去?”贼人韶宁心虚问。
“夺去了才好,我本就不需要。”洛韫珠低头时墨发下垂,发尾垂到热水中。
大部分狐族与人族共同的后代,为了融入人类社会可能会隐去耳朵和尾巴。
但是只有极少数狐族会把漂亮的白发和异于人类的蓝色瞳孔一并隐去,原因很简单,因为好看。
白毛和深蓝色瞳孔,在修真界被人狂热追捧。
狐族是天真与魅惑的结合,白毛和蓝瞳是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韶宁指尖绕着她同自己一模一样的墨发,想到洛韫珠刚才说的话,她不需要那个嫁妆。
“你不想嫁人吗?”此话问出口,韶宁又觉得有点唐突。
在原著中洛韫珠这个角色,她的命运前期都是和‘婚约’两个字结合在一处的。
应当不是结合,而是捆绑。
退了江迢遥这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的娃娃亲,洛家为洛韫珠的下一任未婚夫物色了很久,终于选到了豹族首领的嫡子。
洛家主对她道,豹族青年爱她,修为也不落于同龄男子,对她一定很好。
洛韫珠起初不愿,豹族青年以为她对江迢遥旧情不忘,私下里去找了江迢遥不少麻烦。
韶宁看到这里时暗自感慨,我那可怜的龙傲天男主,刚出深渊就被蠢货‘情敌’多次找茬,还不能杀。
所以他暗戳戳地找人把青年的修为废了。
这是洛韫珠大婚之夜杀夫证道的导火索。
因为妖族路远,他们在洛家举办的婚礼。
青年瞒着洛韫珠自己已经是半个废人一事,直到大婚之夜美滋滋地和美人拜了天地,他以为万事大吉后老实交代了一切。
青年是觉得自己喜欢洛韫珠的,不然怎么会向她交代一切。
他甚至觉得洛韫珠会原谅他撒谎一事,为他洗手作羹汤。
怒上心头的洛韫珠拔下头顶凤钗,不假思索地插入青年的脖子。
杀人后她把他的尸身伪装为暴毙之景,不久后斩断情丝入了明光宫,与江迢遥正式结下梁子。
她杀死青年只是一时愤怒之举。
此时的洛家已经寻到了让洛殊观恢复神智的法子,担心妖族迁怒,准备把洛韫珠做弃子丢弃。
洛家就俩姐弟,为了不做弃子,让洛家帮自己掩饰青年死因,她连夜去把寻来的神医杀了。
洛殊观是随机赠送的人头,在神医医治下他的智商约十几岁,孩子不懂事,看姐姐穿着嫁衣在杀人,想去瞧瞧是怎么个事。
最后这桩祸事被推到了江迢遥身上,洛韫珠说是江迢遥与豹族青年有怨,所以废了青年修为,间接导致她夫君大婚之夜暴毙。
“......”
祸从天上来的江迢遥觉得全世界都有病。
......
“在想什么?墨发不好看吗?”
韶宁回神,她松开洛韫珠的墨发,感觉到对方不喜欢狐族的血脉,她好像不想要嫁人。
狐族貌美,其中大部分族人不是入了合欢宗,便是嫁去他族联姻。
洛韫珠和洛殊观的母亲狐族公主,就是因为狐族与洛家要联姻而嫁过来的。
后生下来一子一女,儿子是准备往继承人方向养的,女儿是往如何做一个好妻子的方向培养的。
结果洛殊观是个痴呆。寻了几年没找到医治方法后,洛家把洛殊观当做弃子,转头看向洛韫珠。
洛家主总归不喜欢女子掌权的,后头又寻到了神医,在神医医治下洛殊观的情况确实比以前好了许多,还未完全恢复。
加上有妖族递来橄榄枝,所以弃子变成了洛韫珠。
婚约是洛家拉拢人心的利器,是困住洛韫珠的锁链。
思及此,韶宁忍不住想,所以洛韫珠要把狐族的血脉通通隐藏起来吗?
韶宁抿唇,“墨发好看,白发也好看,好看或者不好看,都不应该成为被戴上镣铐的理由。”
剩下的话她咽进了肚子里,她是想告诉洛韫珠狐族的美貌不是罪过,不必因洛家主的观念而厌恶自身的血脉。
但是她转念一想,她没有处在洛韫珠的境地,又怎么能对其胡乱指路?
洛韫珠闻此言,她轻笑,知道韶宁看穿了自己的伤心事,道:“你总比其他人心细。”
见韶宁洗得差不多,洛韫珠转身戴上手链,摸索着上头的红珠子,价值连城的东西在她这里一文不值,甚至想丢掉。
嫁妆丢了,说不定能拖几日婚约。
等韶宁穿戴好衣物,她们凑在窗台咬耳朵。
说到修真界的风花雪月,洛韫珠问:“你和那荣师弟是什么情况?”
韶宁声音闷闷的,目光落到街上来往人群,“我不喜欢他。”
洛韫珠很少见她闷闷不乐,“他对你死缠烂打?我还没听说过这号人物,若是拒绝不通,给点教训也成。”
洛韫珠和韶宁相处久了,关系比之前更亲近,说得话也多起来。
她常用修真界的等级身份的秩序来思考问题,既然荣师弟是个无名小辈,不长眼的打一顿,看他还敢不敢犯。
韶宁苦笑,承平宗都教的什么弟子?一个两个,都在想些大逆不道之举。
韶宁只是摇摇头,见她面带愁色,洛韫珠没再提他,只是留了个心眼。
看韶宁表现,似乎动不了那个荣师弟。
莫不是有人在撑腰?
洛韫珠下意识想到了如同洛家主一样的强权,难以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