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陆单手撑地,奋不顾身地吻上她。
毫无技巧可言,他笨拙地勾着她的舌尖,常有磕磕碰碰,之前被咬伤的地方受到刺激渗出血。
怕她离开,他伸手揽住韶宁的脖颈,加深了这个血吻。她顺着他的力道往下俯身,为了保持平衡,两只手不得不改为搭在商陆双肩上。
为了不让他咬到自己,她只能手把手地教会他。
好在商陆是个好学的弟子,认真接受良师的教导,甚至会举一反三。
韶宁接不住,半个身子从床榻上滑到他怀中,扶着肩膀的手改成攥着长发。
黑与白的衣摆绞缠缱绻,两人的长发交织打结,她攥着头发带来了细碎的疼痛,更让商陆感到无与伦比的兴奋,他拥紧她,兀自吻得更深。
闭上眼,嗅着浅薄的血腥气,他的灵魂被撕扯为两半。
一半踏入殊死搏杀的无尽轮回,刀剑无言,刮到身上,带着不可避免的痛觉,商陆提着剑,站在尸山血海间仓皇回眸,恍惚想起走来的原意。
一丝念头支撑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千年倏忽,与另一半灵魂相遇。
掌心的触感告诉他,拥着人的是韶宁。
商陆睁眼,韶宁已经滑坐他身上,他揽着她腰肢,侧身与她一起倒在铺了绒毯的地面。
这不是梦,就算是在梦里,他都不敢构思的景象。
指尖流连在韶宁的眉目间,虔诚痴迷地吻过每一处。
他是她的信徒,亦有幸成为她的恋人。
韶宁被他看得脸红,她别过脸,“你现在信了吗?”
“我......”他吻到她锁骨处,抬头欲答话,门从外被人推开。
她和商陆齐齐转头,看向门口。
光线照亮惊鹜半张脸,他把准备说的话吞了回去,面色冷到极致,臭着脸一言不发地走了。
他一去不回头,徒留两扇门大开着。
韶宁:“......狗东西你倒是给我把门关上啊!”
她迟早要捶死他。
门另一边伸过来一只白净的手,虞偃垂着头,非礼勿视地替师尊关上了门。
“......”
韶宁推开商陆,她随手梳了几把头发起身,理顺衣裙后愤怒起身,气哄哄地去踹惊鹜的房门。
韶宁叉腰质问:“来找我干什么?”
他坐在阴暗无光的桌前,冷眸见韶宁进来。
她爱美,常抹口脂,上头的颜色都给人吃得差不多了。
白净的面上反倒染上了胭脂,像初春日出前布满粉云的天。
小时候她就经常和那个叫二十六还是三十八的夫侍形影不离,反倒把亲弟弟排除在外人之外。
魔并不看重血缘关系,他的两个皇兄更是淡薄,从不和这个最小的皇弟一起玩。
他们时常花天酒地,眼中只有美酒、佳人、和财宝,或者是最具血性的战士才能与之为伍。
小萝卜四子去找他们,只会被两个皇兄当做球踢,或者被摁着灌烈酒。
古魔神见怪不怪,二皇兄就是这么被大皇兄踢大的。魔族皮实肉紧,特别是魔神之子,弄不死,也很难受伤。
魔后怀着肚里的孩子时,还能和仙家大能打得有来有回,后头是因为误中奇毒,第三女未出生。
魔后因此大受打击,被抱来的禁忌主不是魔族,人族奶团子在魔族上下的眼中,就像是易碎玻璃。
几个哥哥围着看不敢动作,上手碰碰都会被古魔神捶一顿。
怕提起旧事惹得魔后伤心,魔族上下都把这个人类的孩子当做魔后亲生的,晚来一步的惊鹜什么都不知道。
没人要的他只能巴巴地跟在脾气好的皇姐后头,久而久之,对她产生了一种依赖。
但是禁忌主已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惦记着人间、心上人,和女儿家的物什。
她不喜欢和什么都不懂的小萝卜玩,碍于他是哭包又喜欢找母后告状,不得不迁就着他。
通常都是惊鹜在跑,他捉野鸭子,她烤来吃,他眼巴巴地看。
他捉迷藏,她敷衍地找一下,找不到就坐在原地,过一会他就迫不及待地自己钻出来了。
但是那个夫侍常常接去她,有次禁忌主就把跟在后头的小皇弟忘了。
他们俩走了,捉迷藏的惊鹜等得不耐烦。小萝卜从一堆草堆里探头,头顶几根杂草,蹲在邪物面前问我的皇姐呢?
史莱姆:‘姆?姆。’
它蹦蹦跳跳,带惊鹜走到不远处,他见到了心心念念的皇姐。
深秋的天欲晚,极目远眺之处橘色苍茫,远山鎏金万丈。
鸟鸣啾啾,孤鸿南飞。满庭皆是留情红叶,红过二月的花。
他心心念念的皇姐坐在秋千上,双颊被满庭红照得妍丽,她素色鞋底踩着留情叶,身后人和她一样爱穿绛色。
静美的画卷泛起涟漪,画中人一袭纱裙如花撩香飞,她回头,在身后人面上印上一个吻。
从那以后,惊鹜开始讨厌皇姐身边的男人,因为他们会抢走她。
年幼的他毫无还手之力。
大部分魔族生性凉薄,若问起他们更重视伴侣还是血亲?真要刨根问底,大部分魔心头的天平都会往伴侣偏一些。
在极端的情况下,甚至有魔只生不养,反正魔嘛,生命力顽强,丢哪都能活。
想到此处,惊鹜小小的心都碎了,碎成三片四片五六片,她哄了好几天都没哄好。
最后还是禁忌主佯装生气,说再生气她不要他了,他会变成丑小鸭。惊鹜哭哭啼啼地压下脾气,抱着她说不生气了。
几年后他和她分别,惊鹜是魔,魔后再心疼也免不了天罚,只能骗他皇姐捉迷藏去了,叫他捂着眼睛等她回来。
他捂着眼睛数数,从一二三开始数,数到一年两年三年。
数到身子抽条拔高,数到魔族上下都笼罩在即将灭亡的阴翳之下。
数着岁月,他走到了叛逆期,惊鹜褪去了当初的幼态,十几岁的少年站在城墙上,眺望雾中白玉京。
他完全能想象到她是怎么离开的,她一定带上了那个夫侍。
把他丢下了。
叛逆期的孩子吃不了一点苦,觉得全世界都对不起他。惊鹜喜欢旧事重提,他选择性忘却她的好。
就算忘记她的长相,他都单独记得那一点坏,被岁月晾成粘腻痴缠的恶毒,如果有机会,他一定要报复回来。
他要杀了她的所有夫侍,然后折磨她,让她超级后悔,哭到声哑,求他原谅她。
被封印的前几年,最叛逆的年纪和压着魔域的阴翳一起成长,攀爬,登顶,坠亡。
他长大了,理性发芽,驱逐那分子不讲理的蛮狠,但刻在心头的画面还是忘不了。
现在她身边的人更多了,修真界上下都是魔域帝姬的夫侍。
她还是这么喜欢他们,她身边一直都不缺男人。
都是些和她毫无关系的东西,纠纠缠缠的有什么意思。
她跟两个皇兄一个德行,怀里抱了美人就一脚踹开年幼的他,让他滚出去自己玩。
他们对血亲一点都不在乎。
惊鹜不高兴,明明他是她唯一的血亲。
若是让韶宁知道他内心所想,只会觉得他叛逆期还没有过。
拿那两个不着调的皇兄来说,抱着美人滚上床前能抽空把惊鹜撵出去,不让他看活春宫都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