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劫虞走到大殿时,花瓶画屏掀翻了一地,两排站着的侍从快步出了宫殿,垂头站在殿外,不敢抬头。
“韶宁,你竟敢负我!”
韶宁咬上长鱼沅攥着她的手腕,被他的灵力护身阵磕到牙,疼得眼泪花直冒。
长鱼沅下意识收回手,就听见她捂着嘴含糊不清地骂过来,“就不负责,就不负责。你这条鱼为老不尊,生性善妒又专横,谁娶谁倒霉!”
“谁爱娶谁娶,反正我不娶。”
善妒又专横的老鱼暴怒,“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她身姿敏捷,躲过长鱼沅伸过来的手,撒腿往外跑。
眼尖的看见苍劫虞,她步伐一转,向他跑过来,“先生救我!”
苍劫虞下意识把她护在怀里,她穿的还是昨日那件衣裳,毛领的毛茸茸戳着掌心,有点痒。
长鱼沅的眼刀子快要将他切成片,苍劫虞反应过来后松开手,任由韶宁跑到了身后躲起来。
他笑着打圆场:“王爷和帝姬难得一见,且佳节将近,闹起来坏了气氛。”
他回头看韶宁,“帝姬见过长鱼氏的春节怎么过吗?”
她摇头,他又道:“不如趁此机会好好游玩一番,消解烦闷?”
他想劝长鱼沅这个本地鱼带着韶宁去转转,回头对上长鱼沅余怒未消的目光。
脾气大性子傲的摄政王别过脸,不接受暗示。
苍劫虞把话咽了下去,这条木鱼。
让他俩一起去的话,待会估计又得吵架。
为了尾款,自己还得调解夫妻矛盾,安抚摄政王妻主情绪。
也正好,他还有要事未同韶宁点明。
苍劫虞给了长鱼沅一个放心的眼神,他不会对王爷妻主生出什么别的心思。
因为苍劫氏大多选择族内通婚,长鱼沅目前对这条龙没有危机感,他未做评议,苍劫虞就当默认了。
他对长鱼沅拱手告辞,带着韶宁往外走。
韶宁抬头四处张望,墙壁屋檐确实挂上了各类灯笼对联,也用了红色,只是颜色很浅。
长鱼氏一概喜欢浅色,以蓝色为尊。
“他们与世隔绝多年,竟然也会过春节。”
有顶着鱼鳍耳的熊孩子上街放炮,毫无征兆地丢了个在韶宁脚边。
她吓得当即把炮竹和孩子一起踢飞,苍劫虞一手接住孩子,一手接住炮竹。
小炮竹炸开,彩色的纸屑满天飞。
孩子哇哇大哭,声音比炮竹响亮得多。
“不好意思。”韶宁心虚地摸摸鼻子,“我以为是很可怕的炮,会炸到人。”
把孩子送回家后,他俩在街巷无所事事地转了几圈,韶宁仰头,感觉天上烛龙之目的光芒比往日更甚。
苍劫虞目光随她一起望去,“帝姬想凑近看看烛龙之目吗?”
“可以吗?”
“等我片刻。”
苍劫虞消失不见,韶宁背靠墙壁等他,片刻后感觉有什么东西垂在身侧,她侧脸瞧,是一根纯黑色的触须。
触须探到她手边,她伸手像上次一样攥住,它便顺势缠上她手指,很滑很干净。摸起来舒服,没有上次从水中出来后的湿润。
黑与白的颜色对比鲜明,黑龙目光上移,和韶宁眼对眼。
另外一根触须圈着她的腰肢,把她圈到了龙背上。
为了防止她掉下去,触须没有松开,带着她腾云驾雾,直奔天际的明目。
韶宁伸出双臂环住龙身,手掌抚摸着光滑的鳞片,手感不错,让一向喜欢毛茸茸的她有了别的心思。
如果能拥有一条黑龙坐骑,那岂不是帅炸天?
而且冬暖夏凉,龙不像软软猫掉毛且夏天巨热。
黑龙的身体越过捆住烛龙之目的锁链,带她飞到烛龙之目上方,透过光芒,俯瞰底下大小不一的城镇。
它忽然口吐人言,“长鱼氏因生活习性和制度与他族大相径庭,选择深居悬夜海下与世隔绝,自给自足,做什么都随心所欲,众仙家想多加管辖,也无能为力。”
韶宁趴在龙背上,“先生想说什么?是魔族还是苍劫氏?”
“两者皆有,”黑龙在空中腾飞,最终落到了烛龙之目上,“淨琉璃答应我镜中天地将会再创一个新的轮回,纵使魏枕玉是神明,他的也管不了镜中天地。苍劫氏的封印随之破除。”
“可惜镜中天地再怎么样也需要扎根于云烟镇存在,又要取走其中居民的性命为代价。”
“现在淨琉璃为帝姬所用,魔族早不属三道六界之内,已自成一体。帝姬未曾想过新开创一片天地,为己所用么?”
“在新天地中,帝姬是绝对的主宰,不会受制于任何人。”
“如今的天地三道六界完善,神明只手遮天,就算那是亲密无间的枕边人,可世事难料,谁说得准呢。”苍劫虞点到即止,他不想因为挑拨他们夫妻间的关系,而被魏枕玉追杀。
圈着龙身的双臂微松,韶宁撑起身子看向底下万千楼阁,她未说话,静静听他继续。
新天地,需要一块扎根的地方,深渊。
随后是日月的组成,轮回体系等的构建,以及维系它存在的法力。
苍劫虞继续道:“烛龙双目,还有一颗是阎浮提的瑰宝。”
阎浮提是洲名,古时关押罪大恶极的妖兽鬼怪,后来遭到了废置,妖兽鬼怪被永远关在了其中,成为众道弟子的试炼场所。
换句话说,它就是个经验材料本。洲上一百一十城,越往内,boss法力越强。
因为进去有年纪限制,目前还没有人能过去第二十层,后头九十层令人闻之色变。
但是在原著中,阎浮提一百一十城被江迢遥提枪杀穿,恐怖到连boss都哭着要打110的程度。
“那维系它的法力从何而来?除了烛龙之目,古人并没有留给我们多少稀世宝贝。”她一时想不到用什么维系新天地的存在,总不能让二十七把眼睛献出来吧。
太地狱了。
“没有可以再造。千钧玲珑骰不就是帝姬一手铸成的吗?”
知道韶宁领悟了意思,黑龙不再多言,将她放到烛龙之目上坐着,共览悬夜海下风光。
“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她攀着锁链,锁链冰凉,掌下的烛龙之目泛着浅薄的暖意,光穿过指缝。
“帝姬救了苍劫氏一族,如今我也是尽微薄之力。”
......
长鱼沅面色阴沉地见着韶宁跟着苍劫虞跑出去,修得整齐的指甲掐上掌心,似在回忆方才的吵架。
上次见她还畏畏缩缩的,这次竟敢指着自己鼻子骂他善妒专横。
他挥袖拂落桌上的茶水,转而坐在榻上生闷气。
等得久了些,韶宁还没有回来,长鱼沅越想越气,起身打算去捉人时目光瞥见手腕上留下的牙印。
他会用灵力护身,她磕到牙是正常事。
长鱼沅气得又坐了回去,她竟敢骂他善妒专横!
“......”
想起长鱼阡温柔似水善解人意,江迢遥面上也常挂着笑,难道韶宁喜欢脾气好的?
岂有此理!难道她要自己为她洗手作羹汤不成!
长鱼沅垂眸看向养尊处优的双手。
“......”
也不是不可以。
试一下。
......
等韶宁考虑好了,也玩够了气消了。她慢吞吞地踏入摄政王府,只见一众侍从快步赶往某处,她好奇跟上去瞧,原来是被烧掉半边的厨房。
咦,这个脏兮兮毛躁躁的鱼是谁?
呀,原来是尊贵的摄政王。
“你在干嘛?”她顶着长鱼沅暴怒的目光,不怕死地凑近问。
韶宁想到长鱼阡初到深渊时说过的话,笑嘻嘻:“听说王爷小时候放火烧过厨房,有没有尿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