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方藤蔓和黑龙的厮杀胜负已分,一道浅蓝色风刃往下劈斩。道道藤蔓向上而去,眨眼间将整具刃身包裹在内。
它们妄图制止风刃劈下,反被切成数段。
藤条零零碎碎摔在地面,风刃以不可阻挡之势往下斩,距离保护罩差几十米时遇到一股阻力。
韶宁双手结印,一道灵力柱凭空产生,止住黑龙的攻击,“先生,刀下留情!”
随着风刃的降落,她眼前保护罩出现裂隙,攀附在其上的细小藤蔓迅速收回,往棺材中尸首飞去。
棺中的尸首并不完全,只能勉强瞧出是合欢宗道祖花容与。
她大半部分身体都不存在骨肉,而是由缠绕着的藤蔓模拟出大致形状,比如手臂和双腿的走向。
她左眼紧阖,右边半张脸爬满了藤蔓,右眼眶中开了一朵花。
随着风刃的无限逼近,构成她身体的藤蔓明显放弃了这具躯壳,根根分离,连她生出血肉的部分也开始消融,化作点点荧光。
藤蔓之上也浮现了点点荧光,它们包裹缠绕,霎时,棺材里的尸首不见,只剩下一个浅绿色的球状物。
小球表层缠绕着一层又一层藤蔓,它们在保护最中心的什么东西。
韶宁手下快速结印,加大了自身灵力柱对风刃的阻力。
方才黑龙与藤蔓的打斗中负了重伤,若要它直接收回风刃怕是会对本体造成二次伤害。她只能消耗更多灵力,以期求能最大程度降低造成的伤害。
黑龙闻言动作微顿,下一刻风刃寸寸消失,一条小黑龙自空中坠下。
韶宁忙抬起手接住它,她以为它只会稍微收了力道,没想到把大招全部吞了回去。
方才的黑龙本已经受了重伤,现在强行收回风刃,耗尽灵力,变成了拇指大的小龙。
“谢谢你。对不起。”她既感激又自责,指尖生出灵力丝去为它疗伤,好在问题没有想象中的严重,需要静养调理。
一整条黑龙躺在她的掌心,身子冰冰凉凉的。
韶宁的灵力在不断为它疗伤,它身上细小的伤口消失,整只龙变回了光滑干净的原样。
只是有点小。
它在她掌心游走,表示‘没关系’。然后顺着手掌的纹路探向衣袖边缘,攀附在她手腕上,闭目养神。
韶宁多了个龙形手镯,她安置好黑龙后,拨开有气无力的藤蔓,走到棺材最中央。
水晶棺材已经碎了。
缠绕着花容与的藤蔓犹豫片刻,感觉她不是敌人后,它们悄无声息地离开,一颗拇指大的球体漂浮在空中。
韶宁伸手,球体落到她掌心。
它也是半透明的水晶球模样,里头的花容与如刚出生的婴儿般蜷睡着。
韶宁隔着球壁摸了摸它,沉思半晌才想起这应该是花容与的道心。
最中央是她残缺的元神,而如今时过多年,她的尸首应当早已腐败。
韶宁读过她的绝命书,她是寿终正寝。而那封绝命书应当是因为其中记载了修炼之法,被后人抢夺而误落深渊。
还以为花容与早去投胎了,没想到给自己留了后路。
原处的藤蔓也受了重伤,它们无法再支撑自身的存在,化作一点绿光,飞入韶宁手中小球中。
小球球壁上攀附着一根极为细小的藤蔓,上头开着一朵小花。
随着藤蔓的死亡,千里雾的雾气消散,这里已经不能作为为花容与养魂的地方。
韶宁把她放进乾坤袋,回去瞧虞偃。
他被淹没在断掉的藤蔓之下,正费力掀开层层叠叠的藤条。
少年白净的面容上落下了几道血痕,虽然千里雾的雾气已经消散,但雾气对他的影响还存在。
虞偃的一对蛇瞳幽冷,目光掠过搭在韶宁手腕上装死的兄长,走两步后身子一倒。
韶宁扶住他,他顺势半靠在她身上。“雾气还未解......”
除了那些符咒,韶宁只知道解雾气的方法是吞噬同类。她左顾右看,在方才打斗中,千里雾大半的妖兽都跑没了影。
“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捉妖兽。”
她把半死不活的虞偃丢回原地,脚步匆匆去找小妖兽。
虞偃靠坐在树边,他伸手,摸到了攀上脖颈和半张脸的黑色鳞片。
操控着体内残余的灵力,他勉强将鳞片消退到了脖颈之下。
隔着衣服,外人看不出他的胸膛上已经生出的鳞片,它们聚拢在几处,纯黑色在白皙精瘦的胸膛间尤为明显。
如果师尊发现,就骗她说是蛇鳞异化吧。
她人特别好,就是对身边人防备心不足。
其实是因为她对他们都很好,无论是虞偃还是苍劫虞。
虞偃眯着眼,见尘灰漫延的远处出现一道橘红色身影,她提着两只野鸡精,跑得很急。
与此同时,他抬眸,方才的打斗折损了不少树木,遮天的枝叶不见,仰头就能看见天空。
天亮了,东方刚吐白。
韶宁从东边跑过来,她身后是初升之日的光辉。
光辉沿着地平线,跟着她小步跑过来的步伐,向上攀爬。
她头上戴着的绒花弄丢了一只,反倒是缥缈日光洒在她身侧,在虞偃眼中像只浑身生满毛茸茸的小人。
一时分不清这光是来自她,还是来自被隐没在地平线之下的太阳。
日光洒在面上,虞偃等到远处丁点儿大的韶宁跑到身前,随着视野的拉近,她变成了平常的大小。
但是手里提着的两只野鸡精活了几十年,都有她一半大了。
她正站在朦胧晨光中,气喘吁吁,稀罕地把野鸡精递给他。
“找到了。”他喃喃自语。
韶宁以为他说的是妖兽,应答:“对,找到了。”
“我看过了,只有它们未完全开灵智。”
野鸡精似乎察觉到了危险,‘咕咕咕’叫着,抱团缩在一起。
韶宁安慰自己,它们只是食物,只是比普通的鸡多活了些日子,所以要聪明一点。
“你要怎么吃?”
虞偃摇头,“它们法力低微,吃了对压制雾气无用。”
“啊,白忙活了。”她哀叹着,手下给野鸡精解绳索的动作飞快。虽然它们灵智未开完,但好歹比普通动物更通人性。
看两只野鸡精‘搀扶’着离开,她陪虞偃坐在树下,“那你怎么办?”
虞偃歪头靠在她身上,他很高,单手撑地减轻了自身的重量,“其实不止一种方法能消解雾气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