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宁一时答不上来,只道:“讨厌算不上,至于喜欢......”
她扪心自问,看书的时候是很讨厌这个角色。后来穿越了,怎么说都是从自家出去的娃,教得不好家长也有责。
虽然她每次都想捶死他。
“不讨厌,也不太喜欢?”戚灵修问。
他的眸光淡淡瞥过松狮犬,挑衅意味十足。
韶宁沉吟未答,这种犹豫在松狮犬眼中就是默认。
“啊。”她抬起手,见手侧被咬了一道浅痕,而怀里的松狮犬自身上跳下,撞开门跑了。
魏枕玉拉过她的手看咬痕,没破皮才放心,淡淡道:“这狗今日的性子有点怪,不太像商陆的性子。”
他话音一转,状似无意道:“近几日鬼垩楼不太平,他居然还能抽出时间来光顾明光宫。”
韶宁看着手上残余的狗毛,遽然想起某人假扮成松狮犬的事,不是没发生过。
上次得到了一顿教训,韶宁以为他改过自新了,现在看似乎没有。
她把手腕上缠着的黑龙放到药碗中,起身分出几缕神识,神识四散到处找狗。
韶宁找了约摸半个时辰,终于在后院树林积雪中找到了一团黑漆漆。
松狮犬蜷身睡在积雪里,一双狗狗眼盯着一个地方一动不动,似在沉思。
它不开心。
韶宁走到它身后,它仍然未察觉。直到她两只手一抓,把它胖圆的身子抱了起来。
“汪!”
被抱起来时它一瞬间变了狗脸,极力别过头去咬韶宁的手。
她只能换成单手拎着松狮犬的后颈,它被命运攥住了咽喉,无法用嘴攻击韶宁,只能放弃抵抗。
它垂着四条腿,狗眼恶狠狠地盯着她,心情看起来很糟糕。
商陆不会做出这样的表情。
直到她试探性叫了声‘惊鹜’,松狮犬肉眼可见地绷直四条腿,眼神飘忽,满面写着心虚与惊慌。
确认了狗身里的灵魂是谁,韶宁冷下脸,把狗抛进雪里,转身即走。
这回换成她在前面快步走路,后头的松狮犬快步迈着四条腿跟着她。
“汪!”
巨大的落差让它浑身不舒服,原来韶宁发现人不对后,她就会直接把它丢了。
一句话不说,直接丢了。
松狮犬费劲跟在韶宁身后,它小小脑袋装着大大的疑惑。实在是很难理解,为什么商陆能变成狗陪在她身边,它就不可以。
“......汪。”
原来她就是讨厌它。
松狮犬跟了一路,韶宁始终一言不发。她准备去找商陆,好好核对一下悬夜海那夜的人究竟是谁。
它蹿在她脚边,摇着尾巴围着她打转,韶宁没刹住步伐,迈脚把它踢进了雪堆里。
见松狮犬只剩个毛茸屁股在雪堆外,摇晃的尾巴无力地垂下来,韶宁有些心疼,又觉得好笑。
但是她绷住了。
碍于面子她一句话不说,快步走过后院,想去前院找其他夫侍。
忽而被人攥住了手腕,顺势拉入后院空房间。
明光宫失势后,绝大部分弟子都离开了,多的是无人居住的空房间。
这间房结着蛛网,灰尘扑扑,带着浅淡的异味,阴暗到见不得人。
韶宁被他拉入房间,门窗紧阖,阴影落在惊鹜面上,她瞧不出他的面容。
惊鹜墨发上还带着雪粒子,雪融化为水从他脸侧流下,打湿了额边碎发。
“你要去找谁?商陆?”他问。
“对。”她被抵在门上,半分好脸色都不想给,“我真不知道你这一天天在胡闹什么?”
“有事就滚回白玉京治理魔族,没事少来烦我。”
惊鹜用的力不轻,在韶宁手腕间留下一道红痕。他压着唇线,无名怒火烧得旺盛,“为什么我不能来找你?凭什么他们就可以?”
韶宁被他气得火冒三丈,她真服了这魔头的脑回路,正常人完全不能和他交流。“你看看你是什么身份,而他们和我是什么关系,你见过哪家的弟弟整日缠着有夫侍的姐姐?”
“魔族多的是。”惊鹜毫不在意地说。
她顿时哑口无言,魔族确实有部分魔不顾伦理,近亲通婚。
韶宁动动唇,想告诉他自己不是他亲姐姐,又怕他变本加厉。
“况且,”他停顿片刻,“我知道你想要问什么。你不是也没分清谁是我,谁是他吗?”
他拔高了声音,“你入了人族,身上不再留着魔族的血脉,我们已有夫妻之实。我看魔族不需要这个帝姬,更需要一个魔后......”
惊鹜侧过脸,唇侧溢出一丝血迹。
他抚上韶宁打过的脸侧,问:“你也这样打过他们吗?”
她的威慑力对惊鹜为零,他垂眸看向气得双眼发红的韶宁,她连打他,都要跳起来才行。
惊鹜擦去唇边血迹,小时候做什么她都没有打过他,最多只是训诫。
听他坦然地认下,她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一时难以置信。
方才用的力道很大,韶宁掌心发麻,她神思恍惚地想,要是他们真是亲兄妹,古魔神一定会把他们俩烧死祭天。
“......随我回白玉京。”嗓子干哑,韶宁顿了很久,才说出这句话。
她唤出水镜,阴暗逼仄的房间被透亮的镜中空间替代。
惊鹜忽然见了光,他压着鸦睫,分外不适应。
淨琉璃现身,操控水镜把二人送到了白玉京。
他浅色的眸子落到闹脾气的姐弟身上,想劝解,最终一言未发。
还是回去躺平吧,他们会解决的。
水镜能看见别人的未来,却看不见和自己有关的事情。淨琉璃想着还是低调做妖安全一点,毕竟惹恼了小魔神,谁都吃不消。
韶宁提着裙摆上了白玉京最高层,惊鹜跟在后头,她在柜子中翻翻找找,拿出一截长鞭。
“跪下。”
惊鹜屈膝跪在她身前,这间屋子很狭窄,墙壁上挂着各种刑具。
韶宁手中的是训神鞭,上头有古魔神的施下咒语,见此如见古魔神。
背后落下一鞭,顿时皮开肉绽,三鞭落下,他的背部已然血肉淋漓。
在第四鞭之前,韶宁停手道:“若你认错,保证再也不犯,过去之事既往不咎。”
惊鹜额间冒着冷汗,剧烈的疼痛几乎让他不能稳住心神听她所言。
他单手撑地,再直起脊背。“不认。”
“我是你唯一的血亲,我们比旁人更亲密,何错之有?”
他顾及着那层伦理纲常,反复犹豫要不要继续,期间隔了多日未找她。做到这一步,已经是他的极限。
韶宁握紧手中训神鞭,她方知惊鹜的思想原来在这里就崩坏了。
她落下第四鞭,听他闷哼一声,仍不认错。“你是觉得自己是我唯一的血亲,就可以为所欲为是吗?”
“如果我说我不是你姐姐,我们不是血亲呢?”
“我入了魔族玉牒,就算没有这层关系,我照样有资格管教你。”她心里头不是很有底气,只能握着训神鞭警惕地看向他。
她的目光落在身前跪着的惊鹜身上,他半身染满了血液,闻言愕然抬头。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