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韶宁身后的虞偃把这一幕瞧得仔细,看来是小魔神被发现了。
他搞不懂这对姐弟的想法,倏尔叹气,全天下的弟弟都是麻烦鬼。
几人相伴到了月亮湖,人来人往皆是年轻弟子,个个衣装鲜丽,一看就是经过了精心打扮。
韶宁用手肘撞撞虞偃,“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姑娘。”
他眉梢挂着笑,“除却师尊,旁人再入不了我的眼。”
她身边和怀里的两只松狮犬齐齐转头,商陆震惊,惊鹜失落地坐下,离韶宁半米远。
跟着韶宁来的还是兄长苍劫虞,他大致摸清了她身边夫侍的性子,只要那两个年纪老的不在就没事。
劝虞偃无果,她伸手把旁边备受冷落的惊鹜松狮犬捞过来,“你呢?看看有没有心仪的姑娘。”
因为惊鹜的事情,她回去后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该挨的鞭子也挨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她摸摸松狮犬的脊背,它的伤还没有好全。摸到伤口时它身子颤抖了一下,随后咬着牙根不发声。
她再怎么样也不能和惊鹜断绝了关系,将其撵出白玉京,无论是对逝去的魔神夫妇,还是对即将复生的魔族来说,都不能这样做。
韶宁对谁都没有说此事,只能打落牙齿混血吞了。
等沉下心来,她想他少年血气方刚的,算起来是高中的年纪,应了那句比钻石更硬的是......
是时候给他找个喜欢的对象,等他沉溺进甜甜的恋爱,转头就把两次荒唐忘记了。
被她抓过来的松狮犬身子僵硬不知所措。
就算伤口传来疼痛感,它仅仅咽了口唾沫,没有叫唤。
直到韶宁问了第二遍,它才反应过来,沮丧地摇摇头,把头埋进了身子里。
看来今日还是白忙碌一场,她再次询问过虞偃意见后,他依旧表示拒绝。
她怀中抱着一只狗,和虞偃并排坐着。有不认识她的人路过,乍一看,还以为他们是一对道侣。
有认识她的,但绝大部分都不认识虞偃,几对情侣凑近讨论,这帝姬是不是又讨了一房?
其中不乏承平宗的弟子,见此情况傻了眼,新来的那位年轻俊俏,看来道祖在家中地位不保。
韶宁旁边没有坐人,许是因为畏惧她的身份,或是其他原因。在她想起身离开时,旁边忽然窜出个鲜衣少年郎,弯腰在她脸侧落下一吻。
“mua~”
围观的承平宗弟子:!!!
大胆!自家弟子竟敢撬道祖的墙角!!!
江迢遥这个不孝子弟,反了天了!!!
江迢遥不会管旁人的心思,他顺势坐在她身边,眼睛幽幽地看了眼虞偃。
后者心道糟糕,帮弟弟追妻差点出事。
他挤开不知道哪来的松狮犬,目光从她怀里的另一只上移开,暗道怎么这么多狗。
江迢遥:“妻主真是好兴致,在姻缘会遛狗?”
他的目光在韶宁和虞偃之间打转,她摸摸被他亲过的脸颊,在众人注视中默默脸红。
“我带他来寻姻缘,不过他都不喜欢,准备回去了。”
“你呢?你来做什么?”韶宁睨了他一眼,拿起桌上的橘子时被他接了过去。
江迢遥帮着韶宁剥橘子,“听说你在姻缘会,我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了,生怕哪个狐狸精勾走了你的七魂六魄。”
被挤开的松狮犬后退两步,它想靠近韶宁。抬头发现她左右都坐了人。只能靠在她坐的凳子下,贴着冰凉的石块,听他们打情骂俏。
听了没几句,江迢遥问去不去逛街,韶宁点头应下。
虞偃收到江迢遥的指示,不情不愿地起身,向师尊表示‘自愿’归宗。
她回头对被冷落的惊鹜道:“你若有心仪的姑娘,就再逛逛。若没了心思,去留随你。”
江迢遥疑惑望过来,她解释:“我弟弟。”
说完话她没有管惊鹜,而是拍拍怀里的松狮犬。
商陆知道她和江迢遥有事情商量,从她怀中跳下离开。
石凳后的惊鹜坐直身子,等它反应过来的时候,韶宁已经和江迢遥手拉手走了。
它看着她的背影,犹豫一会后再跟上去。
花朝节热闹,街上人来人往,松狮犬迈着四条短腿跟在后头。
因为跟近了怕韶宁发现,它掐着距离,一个不慎被人群踢翻了身子。
松狮犬满心戾气,刚站起来发现韶宁不见了,慌张地分出神识去找她。
她正和江迢遥逛街,站在小贩前猜灯谜。
神识停留在他们身后,松狮犬避开流动的人群,向他们的方向奔跑。
仅需韶宁提一句花灯好看,江迢遥即刻加入猜灯谜的行列,顺利夺下魁首。
他提着战利品花灯,站在台上冲韶宁招手。
他们的相处被神识尽收眼底,松狮犬奔跑的步伐顿住,它能感受到江迢遥对韶宁的爱意。
明目张胆,毫不遮掩的爱意。
这种爱意,不是出自于男人对女人的欲求,而仅仅是因为他对她很好,好到旁人一眼就能看出江迢遥喜欢她。
惊鹜没有见过江迢遥,方才江迢遥出来时吻过韶宁面颊的行为,让惊鹜觉得他和自己一样孟浪和不知廉耻。
但是韶宁没有露出什么嫌弃的神色,她看江迢遥的眼神,和看自己的完全不一样。
不知道韶宁为什么喜欢他。
明明对方和韶宁无亲无故。
她后院的那些男人也是,他们最初都是陌生人,为什么韶宁会对他们好?
松狮犬的步伐慢下来,它躲到一棵柳树下,旁边是流速缓慢的河流。
此刻天色暗下,夜色撩人,人比之前更多。江迢遥一手护着花灯,一手护着韶宁往前走。
他们走到河边,在惊鹜的对岸上游,蹲下身子放河灯。
惊鹜收回了神识,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单看灯色映照下韶宁的笑容,就知道他们聊得很开心。
她在写愿望,因为太贪心想写很多愿望,所以买了好几个河灯。
江迢遥怀里满满当当的都是河灯,他佯装抱怨,落到她身上的眼神温柔。
“你要写吗?听说这条河有河神庇佑,她会实现百姓的愿望。”韶宁问。
他摇头,“我不信神佛。”
“好吧。”等韶宁拿过所有河灯,一笔一划地写下愿望时,他轻声道:“除了为你。”
“什么?”她没听清,回头问。
“我说,希望河神能保佑你。”
河灯顺水流而去,一路往下游漂走。
韶宁和江迢遥放完河灯就走了,松狮犬待在下游的对岸,它心思微动,一缕神识勾着河灯往这边漂来。
几盏河灯上挂着纸条,仅需要些许清风,它就能看见她的愿望。
松狮犬没有掀开纸条,而是分出一点灵力护着河灯,看它们互相依偎,随水流漂走。
夜深了,道路上的人渐渐减少,松狮犬依旧团着身子睡在柳树下。
它兴许找到了韶宁喜欢江迢遥的理由。
因为江迢遥对她很好,因为江迢遥也很喜欢她。
哪方的爱意先一步到来,哪方付出更多,它不知道。
但是惊鹜好像懂得了一点关于爱的本义。
毕竟之前和她的几夜、他们的纠缠,都是基于自己对她单方面的欲望。
现在才知道,原来想要更多,就得付出更多。
‘那我像其他人一样爱她,对她好,她就会喜欢我吗?
就算我们不是血亲,她还是会对我好吗?’
惊鹜问自己。
松狮犬不知道,它把头放在腿上,听了一夜流水声。
如果真的有那个时候,‘惊鹜’这个名字不再是她的皇弟,他会换个身份。
和其他人一样,成为她的夫侍,或是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