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走廊幽幽灯光,韶宁眼神微动,看向他带着缠着绷带的手。
“你的手怎么了?”
今天站在韶宁面前的是弟弟苍劫偃。
自从发现自家哥哥的肮脏心思后,两兄弟谁不愿意再退一步。
于是约定实行轮班制,每月日期双数为哥哥,单数为弟弟。
两个人再约定,如果其中一人攻略成功,另一人就得退出。
今日可算让苍劫偃逮到机会了。
他状似无意地摸上受伤的手,指尖勾着衣袖上挽。
韶宁见他的伤延伸到了手臂,缠着层层纱布,不知道是不是很深。
“比试的时候不慎被伤到了。”他漫不经心道。
哦,是苍劫虞。
韶宁闻言,不免带了几分怒气,“明光宫哪个弟子这么过分,下手没有轻重吗?”
“无事,”他心无芥蒂地笑笑,想将丹炉递给韶宁时忽然面色泛白,疼得‘嘶’了一声。
“怎么了?”
虞偃面色惨白地笑了笑,他生得高瘦,在夜色风萧萧中显得身形单薄。“背部的我无法包扎......”
伤口其实不太深,两兄弟打架时有分寸。
他一边装伤残,一边偷偷瞥向韶宁的神色。
果然见她面露担忧。
谢谢兄长送上来的机会。
她闻言,拉着虞偃往他房内走,“我带你去上药。”
她房里有温赐,让他看见不知道又要怎么想。
等进屋后虞偃脱去上衣,露出精瘦健美的上半身,韶宁骤然有些心虚。
有时候真不怪温赐乱想。
她看见他赤裸的上半身,立刻想到了合欢幻梦。
空气被加热,上升的气温让人心头莫名不安。
再转眼,虞偃已经坐在凳子上。他背过身,白皙的背上落了几道伤痕,不重,但尤其显眼。
并且还有旧伤,都是这两天造成的。
她拿来药膏,一边上药一边骂骂咧咧,“哪个弟子下手这么狠?你们究竟是切磋还是斗殴?”
黏腻的药膏被她温软的手指抹开,冰凉中带着暖意,虞偃闭上眼。
“师尊不用担心,他不是本派弟子,和我皆来自木青镇,不过他入的承平宗。”
韶宁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见他落寞道:“明光宫不比从前,承平宗是大宗门,再说是我约他去比试,若因为小事坏了两宗关系,恐怕麻烦更多。”
韶宁双指沾了新的药膏为他涂抹上,把这事暗暗地记下。
魏枕玉快回来了。
等见了他,她定要问问他怎么教养的弟子,竟然敢欺负到她的弟子头上来了。
她还记着当初在承平宗做交换生写的小作文,原来道祖把心思都放在夸他自己上了,净给弟子添麻烦。
也不知道江迢遥帮她写的小作文,他看了觉得怎么样。
夸得天花乱坠,他应该挺开心的吧。
至于魏枕玉信里说的什么想念,韶宁倒觉得他回来后就不必回她的屋子了,先抱着被褥去偏房好好反省一通。
什么时候教导好了弟子,什么时候再进屋。
短短两句话之间,一个魏枕玉轻飘飘地被伤害了。
不多时,韶宁已经为虞偃上好了药。
她拿来软帕擦干净手,那厢虞偃感受到韶宁收回手,他随之睁开紧闭的眸子。
“师尊要回去吗?”他欲言又止。
韶宁没有什么在外面逗留的理由。她想起床榻上洗得干干净净的温赐,咽了口唾沫。
有点劳累。
虞偃起身穿上衣服,他拿来小丹炉,“本来想询问师尊炼丹之法的,”
他抬眸瞥了眼外头的天色,“可惜有点晚......师尊着急着回去吗?”
韶宁倒也...不是很急,她觉得虞偃定是猜到了那个小偷的身份。
毕竟他之前就猜到了自己金屋藏娇,而近期韶宁被压榨得走路扶墙,是个人都能看出她修为高涨。
她看着眼前一脸无害的虞偃,他伸手替韶宁拢紧身上的大氅,“未至夏日,夜里凉。”
他没有穿明光宫的道袍,而且换了身浅蓝色长袍,银白色昙花绣在宽大的袖口以及衣摆,凑近时能嗅到浅淡的兰花香。
虞偃站在灯光下,见韶宁望着他,不解地歪头轻笑,“怎么了?”
今日见他,怎么突然有点小意温柔的感觉,像朵解语花。
众所周知,解语花一般都不会争宠。
她想自己家里除了长鱼阡,都是些公老虎,是不是该换个口味了?
总算知道了为什么有些人会对家里的美艳正妻避之不及,非要在外头采朵野花嗅嗅。
韶宁目光定格在虞偃身上,这朵野花......
好香好香。
为掩饰尴尬,她的目光落在虞偃头顶,“你好像长高了些。”
他和兄长确实在控制少年体型的生长,用不了几年,就能恢复原本的成年体型。
“是吗?”他反问了个不相关的问题,就差捅破窗户纸:“那师尊会留下吗?”
一语毕,见她表面上还是不为所动,于是虞偃伸手去勾她的手。
“就歇一夜,什么都不做。”
她无所适从地避开他的动作,伸手去抱小丹炉,“我们还是炼丹吧。”
虞偃没再多说话,他知道韶宁已经退了一步。
他拿来书卷,指向一个中等丹药的法子。
韶宁两手交叉在一起,她也不会炼这种丹。
屋内的灯长久的亮着,到半夜未歇。
等虞偃按照韶宁指示放好了药材,再回头,发现她已经趴在桌边睡着了。
他轻手轻脚地为她脱去鞋袜,把她抱到了床上。
抽身离开时,韶宁翻身压到了他的长袖。
虞偃动作微顿,看向她沉睡的面容犹豫片刻,只在韶宁额间印下一个吻。
他宣布,他亲过师尊,他要赢了!
所以现在排名稍后的是兄长苍劫虞。
虞偃把袖子从她身下缓慢地抽出,起身关窗时,往正房那边看了看。
灯依旧亮着,里头人还在等。
他无所谓耸耸肩,俯身吹熄灯。
就让明光宫前任宫主多等等吧。
也让温赐知道个教训,若是把人咬得太紧,反而会适得其反。
关窗前,虞偃余光瞥见一道身影推开另一间偏房,是小魔神。
小魔神前段时间在韶宁那处处碰壁。温赐来了之后,他更是存在感为零。
这两天小魔神忙得不见人影,想必是在为阎浮提做准备,他定是要跟着韶宁去的。
毕竟他是魔神,阎浮提的规则很难困住他。
虞偃收回眼,伸手关上窗。
......
天光大亮,韶宁翻了个身,伸手去摸旁边睡着的温赐,反而摸到柔顺的长发。
她睁眼,虞偃没有上床,他只是守在她床边,守着守着就趴着睡着了。
她这才想起,昨夜没有回自己屋子,而是和他一起炼丹。
韶宁顶着乱糟糟头发坐起来,身边的虞偃跟着醒了。
“师尊,早。”
她快速收回抓着他长发的手,弱弱问:“昨天我好像睡着了,没有做什么事吧?”
他笑,“如果做了什么,师尊会负责吗?”
在韶宁答话之前,虞偃自顾自地道:“弟子命短,怕是等不到那一日。”
话音刚落,门从外被人用力踹开。
自天黑等到天亮的温赐手执霜剑,眼眸冷冽,杀意纷然。
“孽障,竟敢在本尊面前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