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其他影响吗?”韶宁不放心,问。
江迢遥摇摇头,“不知道,毕竟前世我连观音的面都没碰上。”
他仔细琢磨,依据它方才口中所唤姓名......“说不定还有第三个同伙存在。”
韶宁眼皮子跳,他们运气这么差的?连续三次匹配到同一批怪物,多小的概率。
“那你觉得,它们的第三个同谋在哪一城?”
江迢遥想了想,肯定道:“最后一城,我的情人盅在最后一城消失,当时还未有破城。”
“想必这朵情人盅对最后一城的某只妖怪来说必有大作用。”
而最后一城只有两只妖,随机匹配。
一只是烛龙残魂,它修炼多年,已经有了新的肉体。特点是修为高,攻击性强,但比不上原本的烛龙,它没什么诡异之术。
按照他们这一组的实力,遇见烛龙是最优解。
而另一只,名为生傀。
传说她是一只拖着棺材的女精怪,修为很低,其他一概不知。
既然修为低,却又在阎浮提中被安排到了最难的一城,是唯二最强的boss之一,想必定有过人之处。
想起前世,江迢遥又道:“据我所知,前世所杀鬼藤的神识异常,它贪得无厌、所求无度,只想吃更多的修士填饱肚子。”
说完,他轻飘飘看了眼惊鹜,“依据方才的观音神识,它表现为强烈的憎恶。那鬼藤则为‘贪’,观音为‘嗔’。最后一个,则对应‘痴’了。”
三人一路向前,江迢遥和韶宁身上挂了彩,惊鹜倒是轻轻松松。
他目光瞥向韶宁,她正和江迢遥勾肩搭背的,攒头说话。
她修为低,不会逞强,但遇见修为低的小妖会上去拼一把。
他拦不住,江迢遥没有拦的心思,还会把一些妖打个半死留给她。
惊鹜不知道那些妖怪看他们秀恩爱会怎么想,反正他感觉到不开心。
不仅看他们并肩作战、默契十足不开心,连看她冲江迢遥笑一笑,都觉得心里头长了个疙瘩。
他垂眸看向手背情人盅,这朵花有问题,会在无意中影响他的情绪。
是‘贪’么?
那方才他杀了观音,则又染上了‘嗔’。
......
再一座城被攻破,看向韶宁努力搜刮金银珠宝的行为,惊鹜对那些财物没有什么特别触动。
感觉这朵花放大了他的贪欲,但对其他东西无效。
只想要人。
他盯着韶宁,她怀里满满当当,挑了个大珍珠链子套在他脖颈。
“真俊。”
她笑嘻嘻地把其他东西全部收进乾坤袋,连高阶妖兽都兽骨也没有放过。
“你要它们做什么?”
韶宁解释:“兽骨是炼丹好材料,我拿回去分一点给明光宫和虞偃,其他全是我的,嘿嘿。”
“哦。”他摘下脖颈间珍珠项链,终于舍得把粘在她身上的目光移开。
一种名为厌恶的情绪弥漫在心头,真想除掉所有人。
如果她身边只有自己就好了。
他心里头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想带着她逃离一切,逃离尘世喧嚣,抛弃尘规戒律,就连魔族的死活也无所谓。
下一刻,他指尖掐在手腕命脉,冷然眼眸看向手背情人盅。
这不是他的情绪。鬼藤背后果然有操控的第三人。
“怎么了?”韶宁被他的动作吓一跳,问。
“这朵花有问题。”瞥见她眼中的担忧,他不自在地摩挲着情人盅,“不用担心。”
韶宁不放心,快步去找前方清理道路的江迢遥。他闻言,道:“前世,它对我的影响几乎没有。”
也不完全是。
那个时候他杀死鬼藤,踩过干枯枝丫走向下一道城池。
多日前就有的念头再次萌发,他很想见在异世的韶宁。
思念喧闹,众口嚣嚣。
想带她去十里桃林,或者是院子里百年流芳的树木。然后跳入永夜满星的海,去到万万米之下,回到他娘亲念念不忘的故乡。
不能见到她,他只能报复到拦路妖兽身上,一路杀穿阎浮提。
江迢遥回想起这些心绪平静,因为在今生他恢复记忆之前,他们就已经圆满了前世的遗憾。
就算现在他的手背再次出现情人盅的印记,对他的影响估计也不大。
江迢遥细想,它应该会放大人类的某种欲望。
他最想要的只有韶宁,而如今他们二人已经情投意合,花是否存在不会影响他。
江迢遥的目光落到惊鹜身上,倏尔眉头微蹙。
这小舅子,究竟想要什么?
“马上就到最后一座城,希望魔神不要被一朵花迷惑了心智。”
江迢遥拉着韶宁往前走,她回头冲呆站在原地的惊鹜招招手,“跟上呀。”
一起攻破了将近一百座城,惊鹜算是将功补过。韶宁让自己不去回想他做过的错事,对他也亲近些。
看见江迢遥为她亲昵擦过脸侧血污,惊鹜一手按捺着腰间剑,抬步跟上。
......
后头几城虽然费了些心力,但总体算得上轻松。
“芜湖~”韶宁展开双臂,兴致冲冲跑到最后一城的城门前。
她双手合十,祈求能抽到烛龙,而不是传言中的生傀。
“拉紧我的手。”江迢遥与她十指相扣,他将手中符咒贴上城门。
厚重的石门沉寂片刻,缓缓开启。
门后火光大盛,江迢遥舒缓心神,是烛龙。
他转头去看韶宁,身旁一空。
江迢遥温和的眉眼一刹那冷下来,他抬起空荡荡的手掌,面色冷静到极致。
韶宁和惊鹜不见了踪影。
他拎着银枪,踏入第一百一十城,抬眸直视遮空蔽日、身形巨大的烛龙。
它由一缕残魂虚影修炼出了肉体,蛇身人脸,全身通红,双目呼出的气息犹如滚滚热浪。
银枪直指烛龙,江迢遥逆着热浪走到它身前。嗓音裹着数九寒霜,他问:“她在何处?”
烛龙未语,江迢遥纵目远眺,它身后没有光耀明亮的烛龙之目。
前世,烛龙之目就在城墙之上,是阎浮提守护者送给强者的最珍贵宝珠。
他不多费口舌,银枪扫尘,避开烛龙吐出的火焰杀出一条道路。
烛龙修为将近九阶,所会的术法无穷无尽,稍不注意就会亡身于其口中。
但今生他遇见的烛龙术法单一,徒有修为,身形笨拙。
江迢遥瞧准术法的破绽,长枪熟练地调头,银白色枪身刺入烛龙心脏。
他抽出长枪,枪身挂着血肉,勉强能看出一点浅绿色的枝叶。
江迢遥仰头,见倒地的烛龙再次起身,心脏处被捅破一个篓子,能瞧见它身体内血肉。
血淋淋的心脏里开出一朵花。
情人盅。
他眼前的不是烛龙。
“生傀。”
身后传来脚步声,江迢遥闻声回头,一位女子步履缓慢,她身后拖着一口漆黑棺材,向他走来。
江迢遥眸色不变,眼前人是个尼姑。
她身着麻纱布所制的海青,面容清秀,额头有道狰狞疤痕,看起来年纪不过二八。
生傀身后拖着的棺材笨重,时而发出碰撞的怪声,似里头人在用身体撞棺材。
江迢遥想到之前观音言语,将来龙去脉想了个通透,“你是净空,也就是传言中的生人鬼,生傀。”
生傀没有回应他的话,她一摊手,一道细长藤蔓甩向烛龙身后,那看起来像是城墙和天组成的地方。
藤蔓甩在橘红色的天空之上,它好像撞了什么,被反弹回来。
“你要寻的人在这堵墙之后。”她坐在了烛龙身边,一手掐着情人盅,一手抚摸着漆黑的棺材。
“他们能不能破阵,我不知道。”
江迢遥面无表情,“杀了你,一试便知。”
银枪贯穿生傀身体,她神色未变,身形骤然消散,转而在棺材另一边凝聚出具体轮廓。
“我不是净空,只是她的一股执念。”她藏在宽袖下的手干枯瘦削,指甲细长发青,她拍拍棺材,“安静些。”
面对江迢遥疑惑的目光,她启唇解释,“这是净空的爱人,他负了她,我就把他关起来了。”
生傀爱不释手地摸着棺材,“他还活着,一直被困在棺材中,要死不成,也不能活。”
“所以在阎浮提落寞之前,城里的行刑官戏称我们为生人鬼。”
“棺材里装着生人。而我似人非鬼,是傀。”
她笑,“如果你的同伴不能破阵,他们也会成为生傀的一部分血肉,直到魂飞魄散。正好,我缺一副实用的肉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