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可以。”韶宁嘀咕道,说完她忽然摆摆手,“不行,尼姑与和尚不能成婚生子。”
“你怎么知道不可以,”他掀眼看她,“西域无上宗,佛子就可以结婚生子。”
“啊?”韶宁张张嘴,又合上,“可是我们这里不可以。”
她把手从惊鹜手中抽出,低头盯着鞋尖衣摆。
她一身衣服洗得发白,鞋尖沾了泥点子。韶宁想到在尼姑庵见到的那些凡人女子,一个赛一个的貌美。
外面的太阳下落,被树林遮住了大半日光。她偷偷觑着惊鹜的神色,伸手摸着只到耳后的头发,问:“我,我好看吗?”
惊鹜点头,“好看。”
她不放心,“就算头发这么短,也好看吗?”
他不假思索道:“好看。”
她有没有削去长发,在他眼中都一样的好看。
见她不信,他笨拙地补充道:“好看的是你,是我觉得你好看,和头发无关。”
“是吗?”她看了眼惊鹜的头顶,“可是我觉得你如果有头发,会更好看一点。”
惊鹜一时无言,她急忙安慰他,“现在也很好看。”
两个人再次陷入沉默,韶宁伸手整理着背篓里的桃子。
她已经没有多的理由留下来,只能假装很忙,借此多停留一会。
把背篓的桃子摸得光亮,韶宁失望地发现天际没有下雨的迹象。她抬步离开,刚跨出庙门,豆大的雨点子落到额上。
她惊喜回头,“下雨了下雨了!”
说完韶宁方后知后觉地闭上嘴,他看见自己因为能留下来就如此兴奋,会不会骂她是登徒子?
惊鹜收回唤雨的手,点点头,“真巧,又下雨了。”
今日这场雨下了很久,小和尚没顾着敲木鱼。他们背靠圆柱,手臂相贴,坐在一处聊天。
韶宁的目光在他小腹周围打转,叹气时想,如果真的生了孩子谁养的问题。
若是让师太或者住持知道,肯定会把他们逐出山门的。
她把所知所想告诉惊鹜,他沉默片刻,“你想一辈子待在尼姑庵吗?”
韶宁哑口无言,她不想。
“我们可以离开这里,想去哪就去哪。”
她动动唇,心生野草,慌乱又期待。
看见外头雨停了,她起身背上背篓,“雨停了,我要走了。这件事改天再说吧。”
他同她一道出山门,在她面前蹲下身子,“我背你下去。”
韶宁心跳加速,她被惊鹜轻轻松松地背起来,稳步往山下走。
一路上她都不知道说些什么。他再问了一次方才的话,她没答,但圈着惊鹜脖颈的手臂收紧了些。
送到她距离尼姑庵不远的距离,确认没人看见后他将她放下来。
韶宁双脚沾地,一步一回头。
惊鹜始终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
背上沉甸甸的背篓成了累赘,如果没有它的话,她现在就应当生出翅膀同他飞了去,韶宁想。
再次见面,是在次日清晨。
她独自在后山,看见突然出现的小和尚吓得失声。
韶宁把他拉入到巨大的槐树后,“你怎么来了?”
“我想你,便来找你了。”
她惊讶于他的直白,羞红了脸,“你不怕被师太捉住,若是观音知道了,会让十八罗汉押我们去地狱受刑的。”
“既然怕她知道,不如我们就先走。我们下山去,结婚生子,做对神仙眷侣,如何?”
一辈子闲云野鹤,做对神仙眷侣?韶宁敲敲脑袋,可是她觉得自己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可以吗?”他急切问。
她的唇几次张合,“不可以,我还有其他事要做,不能什么都不顾,直接一走了之。”
惊鹜手背的情人盅滚烫,欲望在叫嚣,叫嚣着让他把她拥入怀里,一辈子藏在阵法中。
他抬起的手又放下。
可是韶宁不愿意。
若他再次违背她的意愿,利用阵法欺骗她,岂不是走了上次的老路?
这情人盅的作用就是放大欲望,吞噬清醒的意志。
他猛然惊醒,韶宁听见师太唤她的名字,正准备离开。
他拉着她的手臂,盎地发问:“你为什么不喜欢兔子?”
韶宁未来得及答复,她穿过树林,小跑到师太面前。
惊鹜空落落地收回手,想着明日再来问她一次。
走前他留了缕神识在韶宁身上,以防她出事。
走后不久,几个尼姑走到槐树下翻找,“那男人呢?”
韶宁回去后心里惴惴不安,想起那小和尚的问话,更是辗转反侧睡不着。
她好想跟着他下山,离开这里,可是总觉得心里头紧得慌,不知道落下了什么事。
只记得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万万不可耽误。
她睡得很晚,迷迷糊糊的天色刚亮就得起床。
她打着哈欠,拿上扫帚去山门扫叶子,才扫到台阶就被几人连扫帚带人,提拎到了观音菩萨前。
韶宁被推倒在地,她跪在观音菩萨座前,看向身边暴怒的师太不知所措。
“若不是我来得及时,你就和那男人跑下山了!”
韶宁跪下时磕得膝盖生疼,她疑惑且不满,“我只是在扫落叶,你两颗眼珠子拿来糊弄人的?”
“还敢狡辩,”旁边一尼姑把她的扫帚丢在韶宁身前,“这不就是你收拾好的包袱吗?”
她瞪圆了杏眼,简直有病,一个扫帚,哪里和包袱扯上边。
欲反驳之时,眼前景象模糊不清,她的灵魂深处似乎多出一段记忆,为她填补上缺失的经历。
‘净空昨日答应了小和尚,今天天没亮就收拾东西逃下山。可惜她在山下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小和尚,反而是被师太发现......’
‘面对众人施压,净空被压在观音前削去了仅剩的短发......她不愿再回到尼姑庵过清心寡欲的日子,准备一头撞死在观音的铜炉上.....’
她面色微僵,撞死?好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