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宁总觉得对方在盯着自己,待她终于壮胆去瞧他的时,却发现他目光透过自己,看向窗外的景色。
她尴尬地垂下眼,埋头刨饭。
没想到他在厨艺不错,做的饭倒是很可口。
魏枕玉一筷子没动,他凝视着窗外景色,问:“夫人想去凡间散散心吗?”
韶宁边擦嘴,边随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她自从穿越过来,便一直待在鬼垩楼。
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最高层的房里,偶尔商陆会给她带些小玩意儿。韶宁知道修真界不比现代,她修为低出去是送死,因而也没提出去的事。
“不会被仙家抓到吗?”
魏枕玉做戏做全套:“是我欠缺考虑,这两天仙家在搜寻鬼垩楼修士的下落,再过些时日兴许就好了。”
木楼前有条小溪,冬日过去,细流潺潺,随时光一道流逝。
小木楼里只有她和魏枕玉,颇有些相须为命的意思。
韶宁还是会时常想起商陆,直到熬过一轮冰苦的冬,她不宁不安的心底下终于迎来了春光。
魏枕玉一直陪在她身边,无微不至地照顾她。韶宁盯着融化了的冰,它中间破了个孔,底下是融融春水。
有些东西如细尘积累,她目光忽而飘向晾晒被褥的魏枕玉,积累多了,兴许会迎来破冰之日。
在天气稍暖的某日,魏枕玉主动提出去凡间热闹的街上,夜间有人放烟花。
韶宁犹豫着答应,他拿来一顶帷帽为她戴上。
昨夜下过雨,山路湿滑。
魏枕玉蹲下身想背她,韶宁下意识拒绝,他道:“山里路滑,等夫人走到凡间,都成看不清面目的泥娃娃了,当然不担心仙家的追捕。”
被揶揄了的韶宁踮脚搂着他脖颈,魏枕玉稳步背着她,向山下走。
没有手机的修真界本来就无聊,整日待在山腰的木楼里更无聊。
韶宁踏入城中,见着吆喝的小贩,好奇地四下打量,连带着几个月的愁闷都散去了很多。
魏枕玉走在她身侧,因人流量大,怕走散,他主动牵上了她的手。
韶宁动动唇,旁边的小贩误以为他们是夫妻,笑着让魏枕玉买糕点给旁边的夫人。
魏枕玉未答小贩的话,而是偏头问韶宁:“夫人可要吃些什么?”
韶宁一直都觉得魏枕玉口中的‘夫人’有问题,他的心思也有问题。
她抽出手,别过脸闷闷道:“不吃。”
“好。”魏枕玉掌心空空,走到一栋雕梁画栋的高楼前,“夫人等我一会。”
看着他离开,韶宁揣着手站在楼一侧等他。
她不习惯没有魏枕玉陪在身边的时候,约数了十个数,身后传来脚步声。
魏枕玉打开手中的小盒子,是一枚红色绒花。
绒花崭新,上头的鲛珠红得浓烈,一看就知非凡物。
商陆送给韶宁那枚绒花时,她知道它很贵,但不知道上头的是鲛珠,千金难得。
见着魏枕玉拿来一枚新的,她也没对他身份有多大猜疑,只觉得他花了大价钱。
对方的心思昭然若揭。她的大脑里敲响了警钟,韶宁不敢接。
“夫人不喜欢?”
她的神色藏在帷帽下,“你不要再叫我夫人了。”
魏枕玉面上的笑意不减,他拿出绒花,想掀她帷帽时被韶宁后退躲过。
她身后是一株纤细桃树,韶宁步步后退,直到帷帽边缘挨上了桃树。
她没有后退的余地,帷帽被掀开,能瞧见魏枕玉白皙的手。
他没有穿邪修的黑衣,换做天青色的长袍,更衬得他温润如玉,风度翩翩。
他双指间夹着一枚红绒花,接着韶宁感受到发间一紧,绒花插进了她的乌发间。
魏枕玉收回手,替她戴好帷帽,“夫人很好看。”
他油盐不进,转而去牵韶宁的手,反被韶宁狠狠拍开。
她将发间绒花拔出摔到地上,无端发怒,“我让你不准叫我夫人!”
周围的人频频侧目,魏枕玉笑意不达眼底,开口时让她后知后觉地感到害怕,“为什么?”
“我是商陆的妻子,他尸骨未寒,你如今的行为是背主,死誓的代价你承受得起吗?”
想到死誓,她多了几分底气,却看见他俯下身子捡起绒花,细细拍落上头的灰尘。
魏枕玉幽幽问:“妻子?你和商陆成了亲?还是结发昭告神佛,你们是夫妻?”
韶宁心头一震,她确实没有和商陆拜过堂,欲反驳,又听见他道:“死誓只让我保护夫人,没说是以什么身份。”
他强势地牵上韶宁的手,她那点挣扎在他眼底不够看。
有几位旁人驻足准备看好戏,魏枕玉把韶宁拥入怀中,冷眸扫过他们。
他们纷纷收回眼,快步走了。
“光天化日之下.....”
魏枕玉打断她的话,“再闹大些,说不定就让仙家知晓了,他们如此忌惮鬼垩楼,一点细微的动静都不肯放过。”
感受到她的挣扎变小,他再掀起韶宁帷帽时,她气得眼眶发红,黑白分明的眼中泛着水光。
魏枕玉心软,将绒花插入她的发间,与她牵着的手改为十指相扣,“夫人就算是块坚冰,也要被我融化了。为什么就是不承认呢?”
韶宁低下头,抹抹眼泪不说话。
她对魏枕玉不是完全没感觉,但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
她抹着眼泪,突然想起了商陆。
她好想他。
两个人闹了矛盾,没有等到入夜看烟花便回了木楼。
夜里准时响起烟花绽放的声音,魏枕玉送来的饭菜韶宁没有吃。
她不看他,“你让我再考虑一下吧。”
“好。”
魏枕玉心知她又退步了一点,收拾凉透了的饭菜离开。
韶宁坐在屋里,隔着交错树枝只能看见烟花的边角,各种花色都有,很稀奇。
她低下头,手里两支绒花。
一支是商陆送她的,上头的珠子掉了一颗。韶宁以前常常拿来把玩。
她看了两支绒花许久,把残缺的那支放进了盒子了。
将另一只绒花放在梳妆台上后,她揉揉微肿的眼,脱鞋上床睡觉时听见窗户响动。
她以为是魏枕玉走前没关好窗户,起身去关,手刚搭上窗扉,一个黑漆漆的东西拱开两扇窗,探出个头。
是个黑色的小松狮犬。
四目相对,它哭得比她还惨。
茶色瞳孔泛着水光,松狮犬看了她许久,张嘴极小声地叫了一声,“......汪。”
呜呜呜呜为什么老婆身上有其他男人的气味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我才死了一年......呜老婆就不要我了呜呜呜呜......
说好的先来后到呢呜呜呜呜呜呜......
看着这双茶色瞳孔,韶宁一时慌神,以为看见了故人。
随即反应过来,商陆那般强势的性格,怎么可能哭呢。
兴许松狮犬才是本体,商六爷彻底释放自我。
她不知道这些,伸手把松狮犬抱下来,摸摸它蓬松的毛,“你是哪家的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松狮犬眼泪汪汪:“.....汪。”
因为我是没人要的流浪狗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