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霜?”院长诧异地看了眼云棉,而后告诉她:“李霜请假回去了,这几天估计都不会回来。”
云棉略微用了点力抱住挣扎的小鬼娃娃,礼貌地道谢后,又慢吞吞往回走。
“你要和我走吗?”云棉把小鬼娃娃放在床头,歪着脑袋轻声对它说:“我给你吃饭,给你买糖,给你穿好看的新衣服,等变得更厉害了,再来找她。”
小鬼娃娃已经是恶鬼了,经由昨晚鬼门开启时的阴气冲洗,它现在变得比前几天更厉害也更清醒了几分,闻言流着血泪纠结了好一会,才朝着李霜之前居住的护工宿舍凶狠呲牙,然后伸出爪爪抱住云棉的手继续努力啃咬,力求啃掉她满身功德的一点渣渣。
云棉弯起眼睛轻轻拍拍它的头顶,继续布娃娃抱姿把它抱住捏捏小辫。
临走前,老道士递给云棉两枚玉佩。
“它们可以暂时被收容在里面,不会受伤,还有稳固魂体的作用,对它们而言没坏处。”说着,简单教了云棉操作玉佩的口诀。
云棉好奇的把小鬼娃娃收进去又放出来,收进去再放出来,最后又抱抱妈妈,亲亲她脸颊,这才依依不舍的把妈妈也收进玉佩。
小姑娘捏着两枚玉佩看了一会,然后把装着小鬼娃娃的那枚放在自己的衣服兜兜里,另一枚找护工阿姨系上红绳,认认真真戴在脖子上,任由冰凉的玉佩贴在自己温热的皮肤上。
余安安已经习惯了云棉对两只鬼的区别对待,牵着她的手乖乖朝远处偷偷看过来的小孩们挥手再见。
她从出生就被丢在福利院门口,被福利院里的院长妈妈和护工阿姨们照顾养大,现在终于要离开了,开心的同时,难免生出几分不舍。
特别是当福利院里小朋友们用羡慕渴望的眼神注视着自己的时候,余安安的呼吸都变得轻了很多,她明明很开心,可在这样的目光中,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棉棉……以后我们还会回来吗?”坐在车上,余安安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遥远缩小的福利院,眼眶有点泛红。
云棉在福利院几天,基本都在生病,更没有除余安安以外熟悉的小孩,所以对福利院没什么感情。
但她听到余安安哽咽的询问时,歪头认真思考了几秒,然后对余安安肯定地点头:“会回去。”
这个回答成功让余安安愣住,雾蒙蒙的眼睛因为受惊睁大了许多,有点惊惶地问她:“为什么?我们还会被退回去吗?”
云棉没想明白她怎么一下子得出这个结论的,呆滞片刻,低头从兜兜里掏出一枚玉佩举到余安安眼前,在她又要哭出来之前,轻声说:“要回来,找人。”
她答应过小鬼娃娃的,等以后回来找那个护工阿姨。
云棉不清楚那个护工阿姨是不是欺负了小鬼娃娃,还是对方是小鬼娃娃什么重要的人,但她答应的事情,总要做到的。
回答完余安安的问题,云棉就把玉佩重新收进兜兜里,偏头用小手扒拉着车窗,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安静注视着外面不断倒退的风景。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个世界的风景,哪怕入眼全是不变的绵延的山,是长长的好像没有尽头的水泥路,是一成不变的蓝天白云。
她还是看得很专心,偶尔看到一片叶子从树上打着旋儿落下,也会轻轻弯起双眼,像收藏宝贝一样把这一幕好好记在脑海里。
系统看着这一幕,忽而觉得安静的棉棉也很乖,像一朵轻飘飘的棉花糖,小小抿一口,尝到的全是浅浅的甜。
车子在路上开了半个多小时,其中大半都用在了上山的路上。
道观在山顶,云棉慢吞吞爬下车后,回身把余安安也接了下来。
两个小姑娘手牵着手,像两朵漂浮的浮萍,用陌生新奇的目光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眼前这座和福利院一样称得上破败清幽的小小道观。
这里就是她们以后的家了。
老道士号一清,他领着两个小家伙慢慢步入这座名为玄清的道观。
“往后你们就叫我师父,观中其他弟子你们遇见了,就称他们为师兄……”一清道人慢悠悠往里走,一路上边走边说,等到了正殿后,观里的其他弟子都在得知有了小师弟后新奇地聚拢过来。
“师父,您不是下山捉鬼去了吗?”
“师父,两位师弟看着好小啊,上学了吗?”
“师父……”
云棉和余安安手牵手站在一清道人身后,迎着师兄们好奇但友善的目光,也有了对他们的第一印象。
活泼。
师兄们好像都很活泼的样子,师父一句话都还没来得及回答,他们已经问了远超十个问题了。
但他们又好像很好,打量的目光就连最敏感胆小的余安安都不觉得害怕,只是有点紧张地半躲在云棉身后。
“等会细说,丙申,带你二位师弟去安排一下住所,顺便领她们熟悉一下观里的环境。”一清道人招手唤来一名看着就稳重的弟子,顺带分配了任务。
新到道观的第一天,云棉和余安安有了自己的宿舍,以后她们就是玄清观的小道人了。
“我叫丙申,往后你们有事都可以来找我。”丙申也摸摸两个小朋友的脑袋瓜,笑着说:“师父说你们才五岁,是我们观里最小最小的弟子了,师兄们都会好好照顾你们的,不要害怕。”
话音落下,刚被摸头的云棉小师弟怀里就蹦出个血淋淋的小鬼,凶狠地瞪着他伸出去摸头的那只手。
丙申:“……!?”
云棉朝师兄举起手里的鬼娃娃,稚嫩天真地说:“师兄,它最小~”
所以她和余安安不是最小最小的喔!
丙申原本沉稳的心脏被吓得一滞,好不容易缓过神,听到云棉的话后哭笑不得地收回手,看了眼她捏在手里的玉佩,确定了那是师父给出去的东西,这才没有摸出随身带的符咒去镇压这只一看就很凶的幼童恶鬼。
“师兄看得到。”云棉却得出另外的结论,然后仰着头好奇地盯着他眼睛看,又扭头去瞅旁边同样好奇的余安安。
丙申摇摇头,解释道:“原本我也是看不到的,但在观中自会被道祖庇佑,一切阴物在这里都是会显形的。”
云棉听得懵懵懂懂,等这位看起来同样像是好人的师兄离开后,把鬼娃娃放在凳子上,又掏出胸口处的玉佩,把妈妈也给放了出来。
“妈妈~”她牵住妈妈的手,带着她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后,开心地晃着她手指,软声介绍道:“这是新家。”
是妈妈和棉棉,余安安和鬼娃娃的新家。
云锦黎被动地飘着,在观中身形显露后,原本由鬼气凝结的猩红血滴竟然也变成了实体。
红到发黑的血滴滴答答坠落在地板上,云棉愣了愣,指着地上的血问余安安:“脏掉了吗?”
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余安安盯着看了两眼后,蹲过去用手指沾了一下。
指尖变成濡湿的红,她惊愕地瞪圆眼睛,对云棉说:“是真的血,棉棉,阿姨身上在滴血……”
云棉被这个变故吓傻住了。
旁边的鬼娃娃盯着到处乱飘的云锦黎看了一会后,不知道是无师自通了什么东西,也一骨碌爬下凳子,趴在地上扬起小手在地上啪啪盖章。
于是继云锦黎满地滴落的血珠后,地上又多了一连串毫无规则的小小血手印。
像是恐怖故事中的事发现场……
云棉:“……”
傻住的两个小姑娘懵懵地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新屋子里满地的血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妈妈。”云棉回过神,踩着地上的血迹跑到妈妈身边拽住她被血染红的裙摆,小心晃了晃后忧心地问她:“流血了,疼吗?”
云锦黎被迫停下飘动,木愣愣地低头和云棉对视,片刻后僵硬地抬手,学着云棉rua鬼娃娃的动作,也轻轻rua了一下她的头发。
云棉又懵住了,漆黑的眼瞳瞪得圆溜溜的,仰着小脸傻乎乎看着妈妈的模样活像个小呆瓜。
余安安也蹲过去问啪啪啪按血手印的小鬼疼不疼,怕小鬼突然攻击,还刻意躲远了一点点。
系统看着一团糟的屋子,无奈地出声唤醒傻不愣登的云棉棉小朋友。
“棉棉,你妈妈只是被迫将鬼气实质化了,这些血不会让她疼的,你还是赶紧把屋子收拾一下吧,不然你们两个小朋友今天晚上别想好好睡觉了。”
当然,滴落的血是不会疼,但意外死亡又怨气深重的鬼魂,有谁会不觉得疼呢?
云锦黎这满身的碎肉伤口维持多久,她就会疼多久,直到有能力化形成为完整的魂体,否则她会时时刻刻感受生前即将死亡时所有的痛苦。
不过这话不能和云棉说,不然小朋友肯定会抱着她妈妈从天亮哭到天黑……
云棉被系统叔叔提醒,歪头看了眼满屋正在闹鬼中的乱七八糟血迹,松开妈妈,和余安安一起找到一块可以擦地的布。
踮着脚在水龙头上淋湿后,草草拧了两下,就跪在地上专心擦洗那些血滴和血手印。
没有被拽住手的云锦黎又胡乱飘了起来,边飘边滴血。
鬼娃娃不甘示弱,也跟在云锦黎背后啪嗒啪嗒往地上啪血手印。
云棉和余安安两个小朋友一人推着一块湿淋淋的帕子,跟在两只鬼屁股后面认认真真收拾烂摊子。
于是系统就看着两个小家伙埋着脑袋瓜傻不愣登的跟着两只鬼在不大不小的屋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地上身上的血和水渍也跟着越来越多,仿佛陷入无限循环。
愣是没人想到要先把鬼给收进玉佩里。